《逃式物語》(六)
 
 
 
「你這個人啊……請問周自存在嗎?我跟他約好了的。」
 
對方想必是沒料到應門的另有其人,本來一副要破口大罵的態度跟語氣,當看到是別人以後便立即收起,換成一個乖巧孩子該有的口氣跟表情。
 
「他……」




一直以來我都懷疑,也許世上真的有周自存存在,但那個人不是我認識的這一個位。
來者要找的是哪一位?
 
我手握住門把回頭看過去。
 
雖然沒有在看,但感覺到來者孩子般天真無邪的雙眼所散發出金光閃閃的目光正從我眼睛水平位置漸漸下降,如霜雪飄落的速度,緩緩擦過我上半身,凝聚在握住門把的手背上。
乾燥粉末狀的橙黃色星光聚集在手背上,積聚成一茶匙份量。
 
「瑪莎過來!」
 




好不容易積聚起的金黃粉末被周自存一下拍打擊破得灰飛煙滅。
 
他拉起我手直走到浴室去。
 
「如果我說我有正經事要辦你會相信嗎?」
他兩手放在我肩上。
「現在?」從來我不覺得他與正經事能扯上甚麼關係。
從開始至結束,周自存都像個從電視裡走出來的妖精,來去無蹤,不能用常理推斷。
連同他身邊的出現的一切,都沒法子正常解釋。
可能,他告訴我說前來的是懸紅搜尋中的罪犯,他們正在進行驚天犯毒案,我會更接受這說法。




 
前來拜訪的人在沒有引領之下便走進旅館房間。
她的樣子親切友善,即使與她單獨共處一室也不覺有危險的一種。
天藍色毛線外套,長直的手臂折成直角的抱着粉紅色電腦。
她朝洗手間裡的我和周自存各看一眼後便在梳妝桌前坐下,鏡子反映出她一半樣貌。
清秀如一片旅遊勝地的藍天白雲。
 
「周自存,你真是的。」
我小聲說。
 
然後他便把我留在洗手間裡,站到前來的那位女孩身旁去。
 
我不知道他們在做甚麼,只見她一直維持那姿勢坐著,他一直那樣的站著。
 
在這房間裡,我就像洗手間那樣的被劃分成一個可以容納於房間裡的一個部份。可與這裡的其他物品共存,但千萬別跨步越過。




 
「唔……」
我獨自在洗手間裡一邊哼歌,一段集結了聽過的各種音樂,這裡抽一段那裡取一塊的,剪剪貼貼將各個音符編成一首自創的曲。一邊把玩着洗手間裡的一切,牙刷、浴巾、衣架、清洗過後半濕的衣物……
 
我一一取過,握着仔細看一遍,直至每次閉起眼再看,又閉上眼,那物件的殘影都能清晰浮現以後才滿足的放回原處。
 
藍色和紅色的牙刷、白色浴巾、鐵製衣架、五件清洗過後半濕的衣物……
最後一件拿起的是周自存校服一樣的一件灰白色襯衫。
那衣服的剪裁設計都像極一件校服襯衫。
必須細看才看出那是一整片淡灰色,也必須摸過才察覺編織的暗花條紋,更必須湊近才聞到混棉質料上近似動物皮毛的氣味。
 
半濕的衣物,既有着生物的氣味,但冰冷的一塊皮膚似的衣服,當覆蓋在身上就似有件死去的生物伏在身上,連僅餘的生命跡象都漸漸要蒸發消失。
 
我屈曲身體,將自己塞在浴缸裡,用他的這件襯衫包裹着自己。
 




周自存肯定不會無緣故死去。
嘴裡說着自己有病會死的他,生命力比這件衣服甚至任何生物都還要頑強。
可能,待那女孩帶來的電腦耗損銷毀,他都還安然無恙地活着。
 
我看着他和她,這樣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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