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醒過來的時候,肩膊已不感覺斷臂的劇痛。我用雙手撐起身子,搖了搖腦袋好讓自己清醒一點。
四週一片漆黑。前額依然痛得要死。我用雙手摸索著,慢慢地把穿進皮膚裏的原子筆芯給拔了出來。
整個房間頓時被藍光照亮。因為吸收了校長固執至極的殘念而又強化了一重的,極強的藍光。
我花了好幾分鐘,才適應了光線。在我面前躺著的,是自己剛才被班導師所斬落的斷臂。
我用雙手撐著站起身來。
雙手?
我把雙手平攤在自己面前。我果然仍有兩條手臂!
原本被斬去的右臂,換成了一條毛茸茸的,像猩猩般健壯的肢體。不單止活動自如,而已力量源源不絕,比自己原本的體力還要強上幾倍。
「這、這不是死肥仔的斷臂嗎?」
「正是這樣。」雷朋的聲音說道,「我當初只是心血來潮想試試而已,怎知道還真的接得上呢。」


「這、這樣也行啊?」
「我老爸連再長一條手臂出來也行,把他的手臂接在你身上也不是很奇怪吧?」他說,「你比預期中醒來得要快呢。還以為你會錯過最重要的場面呢。」
我右顧右盼,最後竟發現雷朋正坐在『全腦魔人』面前。他拿著『麥田捕手』的腦袋,哭著,微笑著,慢慢掏出裏面的腦漿,餵進『全腦魔人』的嘴裏去。
「雷朋!」我朝他喊道,「你瘋了嗎?你手中拿著的是你老爸的人頭!!!」
「他也許是我們當中最正常的呢。」班導師奄奄一息地坐在地下教室中的教室椅上說。
「你、你操縱了雷朋?」
「恐怕不是這樣。吃掉了校長的腦漿後,秘法仍未覺醒,讓我失了預算。當時我的殘存意志也差不多用盡了,眼看著要永不超生之際,你的朋友主動說要幫助我完成秘法。方法就是,使用他那個異常老爸的腦漿。」
「雷朋!為甚麼--」
雷朋轉過頭來,看著我,嘆了口氣:「如果我老爸還可以說話,你猜他會怎麼回答?」
「…我不知道。」


(這是為了執行…『神的公義』。)黃嘉倫說。
雷朋點了點頭。
 
「神的公義?這是神的公義?」我從未生過這麼大的氣,「你說把自己老爸的頭捧在手上,挖出腦漿,餵給一頭怪物吃,這就是神的公義?」
「小弟,首先你要理解,我爸爸所說的『神的公義』,其實他自己發明出來的概念,」雷朋說,「對他來說,世上眾多不應該滯留在凡間之物,都是被『不公義』所綑縛以至無法前往他們應該歸屬之地。解除這綑縛即等同於執行神的公義。」
(這在某程度上跟『藍眼』的使命有著相似之處,只是用語有點不同。)
「可是…你這麼做,可以替誰解除不公義的綑綁?」
「班導師。」
「這個變態殺人狂?」我指著虛弱的班導師說,「他殺了一千個無辜的人,包括你老爸!幹嘛要幫助他解除綑綁?為甚麼?」
「爸爸當然不讚成殺人。」雷朋說,「但如果人都已經死去了,但屍體還有用呢?」


「有用?有甚麼用?」
「超渡啊。」班導師插嘴說,「我所做的每件事情,都是為了自身的超渡。所以你們非但不應該阻止我,還應該協助我才對。」
「協助你?休想!!!」藍眼噴射出幾倍強烈的光線,把班導師完全染成了藍色。看班主任用手掩著刺痛的眼睛時,我還覺得很爽。但想想就發現犯了大錯:藍眼的用途就是為了超渡殘存思念啊!我現在用藍眼照射他,不就正好是在協助他超渡了嗎?
 
哪知道班導師竟絲毫沒有痛苦甚麼的,儘管我的藍眼威力已經增強不少。「如果你的藍眼能夠超渡得了我,我就不用殺這九百人了吧?現在這九百條人命的報應,我都不知道要花多少次來世才償還得了呢。」
(我們剛才趁你昏迷時就已經研究過了,)黃嘉倫說,(結論是,這個人的宿孽太深,而且生生世世不斷累積交錯。即使是在生時的我,也難以了結他的緣起。)
「沒錯。這世上沒有人能夠超渡我,就除了我自己,用我自己的方法。」
「我才不會讓你這個魔頭有超渡的機會!我要你永不超生!」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