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爸啊媽起我好細個嘅時候離左婚,我老豆都好多年冇搵過我地。冇乜野嘅,我由細到大都同啊媽生活得好好。」

「然後,我啊媽早幾年再嫁左去台灣,所以我一直住hall。我老豆一直都起香港,佢呢排突然搵翻我。」

說到這裡我不禁停了下來。

「佢又會咁突然嘅,冇啦啦搵你。」Ken說。

「係,我估佢知我讀大學。佢淨係諗住問我攞我錢。」





「唉,今日上上下堂,佢打黎叫我上去食飯。唉,我知道,上到去佢又係咁。」我苦惱的說。

「佢都冇盡過老豆嘅責任,仲好意思問你攞錢,呢啲男人真係好無恥。乜佢好等錢洗咩?」他握起右手的拳頭,然後憤慨的說。

「佢一有錢就去賭,啲親戚話佢賭輸曬啲錢。我個幾月前上去勸左佢,不過睇黎都冇用。道理上,佢係一個冇負過責任嘅老豆,當年北上拋棄我地。但係......名義上面佢都係我老豆,咁多年冇見,我好似應該見下佢。」我無奈的說。

他忽然堅定的看著我,皺了一下眉頭。

「呢啲人唔值得可憐,佢咁樣拋棄你地你都原諒?」





「唉,冇話原唔原諒,都過左咁多年。坦白講,我都冇憎過佢,因為我對呢個男人冇乜印象。」

「但係,佢依家出現,都仲好意思攞你啲錢......咁你有冇比錢佢?」

「我都知,我唔應該比錢佢。但係,上次上到去食飯,佢講到一場父女,又唔比我走......我都冇辦法。」我閉上雙眼搖搖頭,完全無計可施。

「咁你今次諗住點做?」他問。

「最後上埋今次,同佢講清楚我唔會再比錢佢。」





「不如唔好上啦,block左佢啦,佢只會死纏爛打。」Ken提議。

「始終都係我老豆,我都想交代清楚。」

「咁我陪你去。」

「唔洗啦,我自己搞得掂。」

畢竟是自己的家事,還是應該自己解決。

「癡線,一個女仔咁危險,唔得。」他有點兇的看著我。

「我老豆姐,唔會有咩事嘅,佢應該就唔會搞我嘅。」

「唔得。星期六,我同你收工上去。」他決絕的說,沒有絲毫讓我拒絕的空間。





的確,有個男生比較安全,我也擔心自己無力應對失控的爸爸。

我尷尬的低下頭:「咁......多謝你。」

「喂,去食飯喇,唔好諗咁多喇。」他說,然後「咔嚓」一聲他把車子開動。

人們都總覺得他們看得出單親的小孩,他們都是缺乏愛的、自小比較獨立。事實並非如此,除非是我自己提起,從來沒有人看出我跟我弟弟是單親家庭長大的。

正常家庭有的資源、生活,我們從來不缺,媽媽每一刻都很盡力的給予我們完整的家。而我們總是努力當個乖巧的小孩。

「爸爸」,只是要填寫手冊、表格,填到爸爸一欄,才會偶爾冒出這個詞語。

比較麻煩是作文時要寫爸爸,那個時候只能自己腦補。





想像出來的人物或許是特別完美。還記得我幫弟弟寫的「我的爸爸」還被老師貼堂。那天晚上,媽媽知道後哭笑不得、啼笑皆非的。再過了幾秒,她看著那篇作文忽然眼泛淚光。

那時候,弟弟還笑著說:「下次寫『我的媽媽』嘅時候都要貼堂。」

從外人看,這不是一個完整的家庭,沒有「爸爸」,一般人總會不其然的覺得可憐。可是,什麼才算完整?社會上許多家庭都不那麼和諧,父母的紛爭、怪獸家長。

我們比起許多所謂「完整」的家庭更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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