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台灣十年,被台妹鍾意嘅我仲未放低個港女《歸.宿》: 四、Candy Crush
兩個星期來,楊憶洛每到Lunch Time都會坐到我的旁邊,一語不發,就這樣伏在桌上。偶爾會抬起頭來,抺了抺鼻涕,然後又再伏下。午膳將結束時,她會把三文治食掉,然後回到自己的座位。
而我,則在旁不斷地彈著結他,彼此之間,沒有對話,沒有眼神交流。兩個人,同坐,各有所思。
「今日唔喊……唔瞓啦?」我把將跳出口的話收回。
今日的楊憶洛沒有伏在桌子,只是單單坐在我旁邊的位置,在櫃桶按著手機。聽見我的說話之後,先是瞪了我一眼,然後視線再次回到手機上。
「唔想瞓。」她伸手拿了三文治,一邊咬,一邊注視著手機。
「Candy Crush……」我偷偷看了一眼她的手機。
「係Candy、Crush Soda,你識、啲咩。」她的話中聽得出那未嚼完的三文治。
你吞完先講好唔好……
我沒有理會她,只是又回頭彈我破爛的結他。
「無命啦……」憶洛失意地說,雙手無力地垂在椅的兩邊。「卡咗呢關兩個星期啦。」
唔係因為咁而喊下話……
「問friend攞命囉。」我回應。
「邊有咁快畀到我。」可是她還是按下了ask friend的按鈕。
十秒後。
「咦,真係有命喎。」她罕有地興奮。「係你……你有玩嘅咩……」
我將剛從褲袋掏出的電話放回櫃桶。
「你ask friend 嘅時候睇唔到嘅咩?」我淡淡的說。
「邊有人會睇ask咗邊個,人哋畀命就睇到。」她說。「咪住,姐係你一直都收到我ask但一直都唔畀命我?」
她朱唇微張,一面發覺枕邊人是通緝犯的模樣。我心虛的低頭看著結他的弦,似是我真的做錯了甚麼似的。
「唔係一直嘅,啱啱咪有囉。」我比平日的話小聲。
「我唔理,罰你以後我一問,你五分鐘內要畀命我。」她像一個法官宣判著我的罪狀。
「要開game先睇到喎……」辯方提出上訴申請。
「我要命我會同你講。」上訴駁回,她露出勝利者的模樣。
難以想像她昨天仍只是伏在桌上哭的弱女子,今日卻有著女王的姿態。
她繼續著她的遊戲人生,我繼續著我的練習。
「過咗……」她沒有興奮,反而是一面的驚訝。「竟然仲有十個move……」
「咦,靠我畀嘅命過,係咪可以將功贖罪,唔洗我再畀命你?」我試探。
「唔係,你畀嘅命旺我,你要繼續畀。」她笑了。
這是我第一次在午膳時間看見憶洛笑了。
午膳後,葉佬和奶清、狗峰回來了。
「喂!呢排楊憶洛日日Lunch都坐係你隔離,你係咪……呀。」
葉佬坐在我旁邊,露出變態的笑,左手不斷在我右大腿上下磨擦。每個葉佬提到有關女的話題,還有奶清的奶,都會興奮的磨擦旁邊男人的大腿。
「黐線,咪玩。」
「真係?」他繼續興奮的上下游動他的手。
「佢喊……佢眼瞓咋嘛。」差點就會被楊憶洛擊殺。「可能佢個位風口位。」
「又唔見佢坐其他位。」葉佬仍不死心地想要製造緋聞。
「唔係喎,佢坐你個位,話唔定想聞你陣味喎。」我把方向帶回他身上。
「不了,無欲則剛。」他雙手合十,放在胸前。
「咁寶怡呢?真係無欲?定你唔剛呀?」我追擊。
「不了,Me基督徒。」
「哦,同神父一樣鍾意細路女?」
寶怡是葉佬的女朋友,亦是比他小三年的師妹,只是葉佬一再強調他留了班,小三年仍然是合法範圍。
「大家都係識食之人,你要唔要食,唔係,係識返個呀?」
「不了,無欲則剛。」我也兩手合十。
「聽日可唔可以唔係三文治?」憶洛咬著芝腿治,右手仍然在玩Candy Crush。
「咁你想食咩?」我說。「要可以帶返嚟喎。」
「我想食雜炒公。」
她說的是附近餐廳的雜錦炒公仔麵。
「點帶返嚟呀小姐,班房唔食得野嫁,咁大個飯盒。」
她扁嘴,但沒有撒嬌。只是托著頭,似是思考著要改食甚麼。
「咁我哋出去食。」她轉頭看向我。
「我哋?」我疑惑。「我哋兩個?」
「有問題?」她堅決。
「吓,一個女仔,一個男仔,兩個人食飯,咁樣好咩?」
「一日半日咋嘛。」她若無其事。「有咩所謂。」
「你唔搵莉莉佢哋?」我問。
「我唔想。」她擲下了這句話。
「吓,點解,你哋唔係friend嘅咩?」
她和莉莉她們都是十分要好,記憶中的她,總是和她們一起小息午膳,她們又一同選修文學,我對於這一句「我唔想」感到有許些驚訝。
但當然,也許是我這個局外人看不出女生們的暗湧,在面上掛上虛偽的融洽,對女生們而言,應該不是難事。也許,對男生而言,也不是難事,只是我做不到而已。
「你聽日同我食飯我就答你。」她露出抓住了我的把柄的笑容。
「Errrrrrrr。」
「OK,當你應承。」
「我未應承。」
「應承咗。」她伸出她的尾指,強行勾上我的尾指。「印仔都cup埋。」
我只好無奈地接受。
如果是平常的校園戀愛喜劇,也許這就是一個愛戀的開始。但我明白,我不是一個男主角的材料,和女主角食飯,一個配角也是可以的。
午膳,我打算起身去買飯食。然後一陣震動從的褲袋傳來。我打開手機,看見一句。
「你記得嫁呵。」
我從新坐下,然後準備回覆,在我連「哦」字都未輸入完,又傳來一句「等佢哋走咗先。」
我是在搞甚麼地下情嗎?有必要這樣偷偷摸摸嗎?但君命難違,我也只好等,邊玩candy crush邊等。
「1328關?你平時無野做嫁。」憶洛的聲音從我上方傳來。
「平時都係等人嘅時候玩嘅。」
「毒就毒啦。」她用手指在我的candy crush掃動。「行得啦。」
「行囉。」
我在她兩個身份的右後方,跟從著她的腳步。從校門走出後,穿過雀屎巷,就差不多到「橋底」,因為餐廳在行人天橋的旁邊,大家都叫它橋底,至於真名,應該沒有人會記得。
她一直走著,束成馬尾的黑髮在她的項飄著,在白色的校裙上更顯得烏亮。婆仔鞋上的長襪把她的腿束得修長。
忽而,她停下腳步,低下頭,轉身。就這樣立著,C班的藹琪在憶洛身邊經過。她沒有抬頭。
良久,她才繼續走。
「唔該,雜炒公走瓜小辣。」憶洛叫道。
「同樣唔辣,唔該。」我說。
「兩個雜炒公走瓜,一小辣一唔辣,飲咩?」老闆回應我們。
「熱檸水。」她說。
「兩杯。」
「抄我。」她看著我,似是有些許不滿。
「只係你出聲先姐。」我反駁。「肯講未?」
「食咗先講。」
「同藹琪有關?」我問。
楊憶洛的眼神從我面上流到枱角,兩片唇緊緊的合著。
看來我是猜對了。
「兩杯檸水。」夥計把熱檸水放下。
我用匙羮只插了兩下,然後加上半包糖,拌勻。而她,似是要把檸檬徹底的撕裂。
「估中咗?」我問。
「嗯。」
她喝了口檸水,放下,深呼吸了一下。
「要唔要估埋落去?」
沒有人會想把自己的肚皮撕開,任人觀看。但同時,卻想有人做自己肚內的那條蟲,知道自己在想甚麼。
「同莉莉有關?」
「係……又唔完全係。」
「咁仲有邊個?」我真心問。
「你知唔知邊個係何暉林?」她說。
「C班打籃球嗰個籃波撚?」我想起那個在班際比賽得分時有尖叫聲的他。「然後?」
「我拒絕咗佢。」憶洛低頭。
其實,那個籃波撚和楊憶洛一起的話,我亦不會意外。畢竟,站在那被封為男神的籃波撚身旁,楊憶洛可以說完全不會遜色,甚至可以說是郎才女貌。
但楊憶洛拒絕他,我亦不感到意外。她看起來就不是一個喜歡運動的人,可能她和我的想法一樣,覺得籃波撚都沒有腦袋的人。
「雜炒公,呢個辣嘅,呢個唔辣。」侍應給了我思考的時間。
「藹琪鍾意暉林?」我提出我的猜想。
「應該係。」她拿起叉,把公仔麵捲了又捲。
「佢係莉莉面前唱你?」我問。「但無理由嫁,我見到朝早你同莉莉有傾計嫁。」
「莉莉無信佢,但……」她沉默。
「點解唔同莉莉佢哋講,樂兒佢哋都會信你嫁。」我疑惑。
「佢哋無當我面講,莉莉同C班啲人又識,我唔想煩到佢哋。」她一面內疚的樣子。
「唔應該係咁囉。」我微慍。「同佢哋講,佢哋點都會幫你嫁。」
「我唔想佢哋幫,佢哋只要好似依家咁,唔講就OK。」她嚥下了口水。「但C班班女依家仲……」
「唔好理佢哋啦,C班on9都唔係第一日嘅事。」
「我唔想見到佢哋。」憶洛的聲音越發微弱,低下頭,似是下一秒就會缺堤。
「咁咪唔好見,最多聽日唔係三文治啦。」我說。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
「或者唔好再彈綠袖子都得。」她擠出了一個微笑。
「咁難啲。」
我和她走回學校,仍然是沒有併排而行。
「點解同我講?」我有些好奇。
「因為……」她扭過身來看著我。「你都係無朋友嘅人。」
她燦笑。
「行啦無朋友嘅人。」
「不過陣間都係前後腳入好啲。」
我變做了鋼鐵 但未完全勝利 無人晚上會記起
我都想可以脆弱到 仿似瓷器 極易碎那顆心 就如玻璃
何韻詩——鋼鐵是怎樣煉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