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野暫時關閉了,那表示著我現在可以好好的放一個長假期,還好老闆是有良心的人,這段時間仍然要發工資。

昨天早上送了杜予曦回家後,我回到家就直接攤軟在床上,雖說平日也是睡得不好,但那天我卻意外地睡得很好。也許,我真的該休息了吧。

第二天的睡到中午才起來,事實上在七時已經醒了,只是不想離開床,又斷斷續續地睡了一回。醒來後我到廚房,煎了之前買下的鮭魚排,然後再弄了個地瓜泥,作為我的午餐。

「學長你有看見我的耳環嗎?」我的手機傳來訊息。

「是怎樣的耳環。」我回覆。





予曦給我傳來一張照片,看起來是另外一隻。

「我先找找。」

我放下電話,然後在屋子內開始尋找。然後在我的枕頭旁發現那隻水滴狀的耳環。

「找到了,我拿給你吧。」我傳了短訊給予曦。

「不用麻煩你了,我過來吧。」她回覆。「你現在方便嗎?」





有必要那麼急嗎?

「可以。」反正我也沒有事可做。

半小時後,予曦到了我家樓下,我亦下樓把耳環還給她。大概,這時再招待她上樓,還是有些許不妥。

「你看看是不是這一隻。」我把耳環遞給予曦。

「沒錯,就是這一隻。」





她興奮得似是一個小朋友,雙手緊緊地握著那一隻耳環。

「很重要的?」我問。

「嗯。」她微微點頭。

「定情信物?」

「不是。」予曦默默低頭。「是我弟送給我高中畢業的禮物。」

「你們感情還真好。」

予曦沒有抬頭,只是靜靜地看著那一隻孤單的耳環。

「他比我小三歲,從小就很黏我。」她小聲地道出這句話。





「真好。」

「喵!」

斑斑從巷子裏懶洋洋地走了出來,但總看起來瘦了不少。

「斑斑,又來撒嬌嗎?」

我蹲下來,伸手遞到斑斑的面前。她嗅了嗅,卻直接離開了。

「你還真不受貓歡迎。」予曦笑說。

「才不是,不知她今天做甚麼。」我無奈。「可能是在女生面前要我出醜吧。」





我和予曦在路旁看著斑斑,她悠然走出馬路中間,她每天都這樣做,到路的那邊。

「呀!」

予曦驚叫,我也呆站在路旁,動彈不得。

一輛橋車,左搖右擺地高速駛著,一頭撞向了斑斑。而它,沒有減速,直直把斑斑輾過,又駛去。

「停車。」我指著他,大聲喝罵。

但他沒有停下,駛出路口之後,向左駛走。

我也顧不上血肉模糊的斑斑和驚魂未定的予曦,跳上了我的機車,把油門催落去,也向路口的左邊駛去。

「不要!」予曦大叫。





「我馬上回來。」我沒有回頭。

「周萃臨!回來!」她命令。

「馬上。」我漸漸聽不見她的聲音。

我轉出了路口,看不見那該死的橋車,只聽見前方右邊傳來強烈的響號聲,大概是他的魯莽駕駛,其他人都看不下去吧。

我已然忘記自己機車的速度,我只知道,我要追到他。我也不知道為何我會有這樣強烈的憤怒,大概是她每天都向我撒嬌,又或是她是那麼一個家的活人,還是我再不能接受離別,永遠的離別。我不知道,也許都有。可是,我眼前的只有那看不見盡頭的頭,和那些驚愕的人面。

路旁的事物消散得越來越快,那輛車子就在眼前,我再次加快油門,試著追上它。在我已然記不住的那道路,我追上了他。

「停車!」





我的機車在他的橋車旁邊,我指著他大聲喝罵。而他,醉醺醺的搖著頭,他似是聽見我的聲音,猛然醒來一點,再次加速,在十字路口的紅燈衝了過去。

而我,在紅燈前只好急煞,然而那麼快的速度,我還是不能平穩地煞住,我翻車了。

可幸的是,只是輕微的擦傷,沒有大礙。那輛車子,就這樣消失不見。我坐在路旁休息,死死地看著天。

她向我撒的嬌,她的陪伴,她的可愛,我似是一一都能看見,我都能記得清楚。但我沒有看清楚她最後離別是看我的眼神,沒有細聽她最後的話。

無可奈何,是我不夠盡力嗎?還是這一切都是徒勞無功。我在想,要是我就這樣死掉的話,也許可以再次相見。可惜,可悲,可嘆的是,我仍然活著。

我慢慢地駛回家。

我回到去時,斑斑仍在,杜予曦仍在。予曦在路旁蹲下,抱著膝,纖弱的身軀不斷地顫抖著。

「對不起,讓你看到這麼恐怖的畫面。」我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予曦沒有停止哭泣,在她身旁,能看到豆大的淚從她的眼睛滑落。

「對不起,我沒有追到他。」我低語。「對不起。」

「你是瘋了嗎?」予曦抬頭看向我,面上早已是亂雨紛飛。

「對不起。」

「不要對不起!」她厲聲道。「你沒看到他喝醉了嗎?」

「嗯。」我沒有多說。

「你知道他會做甚麼嗎?」予曦的淚止不住地往下流。「他會撞死你!」

「對不起。」

「如果剛才你也死了,你連對不起都說不了。」

予曦大吼完,又崩潰地抱著膝,大哭起來。

「我不想又有人在我面前……」她沒有說下去。

我默默地坐在予曦的旁邊,不知道她為甚麼如此的悲傷。也許是斑斑的死對她而這過於衝擊。活蹦亂跳的斑斑,一瞬間變成了血肉模糊的屍塊,對一個花季少女而言,哭也是正常。那我,又是不是應該哭。

杜予曦哭了很久,很久她才平靜下來。

「我們把她埋了吧。」予曦起來的第一句話。

「嗯。」

我到樓上拿了手套,簡單為自己消毒後,到了樓下,把斑斑抱起。她冷冷的身軀沒有一絲的動彈,她平日更輕,肚子也是平平的,流出的血也開始乾涸,黏稠地從她的傷口落下。

我把她帶到附近的公館山,淺淺的埋了。我沒有留下任何記認,大概我也再不會回來。也許,天上也能再相見吧。

抱歉,我沒有把你留下來。

抱歉,我沒有更愛惜你。

抱歉,我無有能力阻止。

抱歉,我沒有為你討回公道。

「走吧。」我停留良久才道出這句話。

「嗯。」予曦回應。「等等。」

她示意我安靜,她則張開耳朵聆聽。

「你聽見貓叫嗎?」她問。

「沒有吧。」我說。

她舉起食指放到唇邊。

「喵。」

孤墓後面傳來一聲貓叫,予曦率先前往,我在她的後面跟著。

「喵!」叫聲愈來愈大。

我和予曦在雜草的窩中發現了四隻幼貓,三隻已然是冰冷,還有一隻仍頑強地叫著。

予曦看著我,我點了點頭。

我養了她,予曦說她是最後的珍珠,決定叫她小珍珠。

小珍珠,小珍,小甄。

小甄就這樣住進我家。

「你不可以再這麼衝動,現在你有了小珍珠,你要照顧她。」

予曦在離開前說了這句話。

我心愛的你 我是真的好想你 好想抱一抱你
我不在身邊 要對自己好一點 別再如此傷悲


曾沛慈——不過失去了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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