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診所的我看著那張結帳單「咁就冇咗六百。」憂心看著錢包剩下的數百元生活費。


餘光瞥一眼身後的碟仙,只能裝作通話,戴起耳機自言自語「而家帶你去天后廟,雖然唔知點解你唔肯走,希望道行高啲嘅法師可以幫到你。」


「…之後我哋繼續各行各路。」 


走到天后廟的門口,我推開了紅色大門先是虔誠地在天后娘娘的像面前參拜一番,回頭看,碟仙似乎依然站在原地不肯進來,是因為害怕嗎,我沒有多想,拿著護符包裹著的碟盤在廟內尋找師傅。






此時碟仙在門口中徘徊,似乎在擔心著什麼,一名穿著紅色連身長裙的婦人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不遠處「阿妹,有咩可以幫到你呀?」


還站在門口的碟仙驚訝地回頭,遙望四周再三確認後才緩緩開口「你…見到我?」


婦人仔細地盯著眼前的女鬼「梗係見到,但係我都好耐冇見過…如此破碎嘅鬼魂。」 






「咩都唔記得嘅感覺,一定好難受吧,放心跟我入嚟啦。」婦人溫柔地撫摸女鬼的秀髮,隨後邀請他進入天后廟。


「我似乎有客人,你等我一陣。」婦人說罷優雅的朝著廟裏走去,剛好與廟裏找不到師傅的劉世檜碰面。


 聽見婦人的詢問,劉世檜有少許困惑「你係呢度嘅師傅…?請問點稱呼?」






紅衣婦人邀請他在裏頭的一張枱坐下「你可以叫我…林姑娘,我唔算係師傅,但係有時我都會做佢哋做嘅嘢,唔介意嘅睇下我幫唔幫到你。」


林姑娘直盯著劉世檜的眼眸,眼神交接之間彷彿有無形的魔力,劉世檜從林姑娘的眼中感受到無比安心的感覺,直至察覺林姑娘皺著眉頭他才連忙轉移視線。


「唔好意思…我…」劉世檜有些尷尬


 「你之前係咪有嚟過?總覺得你有點眼熟。」林姑娘打斷他說話問道


劉世檜搖頭否認,林姑娘笑笑繼續說著「果然年紀大咗,記得太多嘢嘅同時,亦都唔記得好多事。」






「你睇落去都唔係好老啫,所以你係兼職師傅?」


林姑娘玩味一笑「差唔多咁上下,我本來份正職都係聽下人講野幫下人咁。」 


「原來係社工姑娘呀…」劉世檜開始訴說整個事情的原委「一開始我哋玩碟仙……然後…」


林姑娘耐心聽完他的說話後,漫不經心張望著四周,雙眼彷彿看著遙遠的地方「的確有被纏身嘅痕跡…但係我睇唔到有惡鬼或者碟… 」


林姑娘目光停留於站在一旁的女鬼上,只見女鬼尷尬地笑一笑,然後指了一下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說著「佢講嘅所謂碟仙,應該就係我。」






林姑娘不禁被逗笑了,一息間他像是記起了什麼「原來是這樣啊…」


劉世檜看著奇怪的反應,緊張詢問「所以可以點樣先請走呢隻鬼?」


女鬼謙信地補充説道「只係誤會,我都唔係有心搞住佢,只係唔知點解…有意識嗰一刻就會喺佢隔離…原本諗住只係借宿一宵…」 


「緣起緣滅緣終盡,花開花落花歸塵。」林姑娘說出口的剎那,數片葉子隨風飄落。


林姑娘輕輕靠前「纏身嘅唔係碟仙,唔係冤鬼,都唔係惡靈。」






「放心佢唔會害你,好快你就知曉,任由佢係身邊對你對佢都係好事,你可以試下請佢做地基主留佢喺屋企。」


女鬼連忙說著「我要一直係佢身邊? 我…」 


林姑娘輕輕一笑,言語沒有說出口,卻在女鬼的腦海中浮現「只係暫時,時機一到,你自會抉擇去或留。」


「唔該你,林姑娘。」女鬼微微鞠了一躬 


「但係點解佢會一直留住唔走?」劉世檜繼續問道 






「一切因果皆有它的道理。」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後世果,今生作者是。」林姑娘意味深長說著 


劉世檜心中雖然認為林姑娘說得並無不妥,可是緣終便會分開這些媽媽是女人的道理終究亦解決不到他現在想請走女鬼的想法,但不管如此,劉世檜亦是恭敬地向林姑娘說了一聲道謝。


林姑娘看著他們的背影,心中暗自道「其實你們早已相遇,只是忘記了。第一次碰面時,彼此像對待任何普通人一樣,只感受到最原始的情感。當時並未有愛的感覺,但卻是一種奇妙的情感,緣分由此誕生,從此改變了整個世界的樣貌。」



她走到祭品前,拿起了一個橙子品嚐,感嘆這對郎才女貌「這才是男孩的起點嗎? 老天爺啊…老天爺啊,你還真狠心。」


此刻大門再次被打開,天后廟管事如常地打理一切,看著天后娘娘像,他虔誠地先拜了一下,接著看到移了位的椅子,他疑惑著剛才是不是有人來過,正打算移好的時候。


 「呀,抱歉呢小劉,是我的錯。」一陣風吹過,把椅子吹正了。 


劉世檜穿過大街,一名地攤的大叔叫停了他,殘破的紙皮上赫然寫著算命兩字。大叔用著半鹹淡的廣東話說著「靚仔,見你印堂發黑陰氣纏身,呢排一定諸事不順呢?」 


「香港地個個都係咁㗎啦。」劉世檜徑直走過 


「咁你知唔知,你病嘅原因係因為比女鬼纏身呀?」大叔看見他呆呆滯滯的樣子,以及手上的那袋藥,心中想著這人應該很好欺騙。 


劉世檜默默停下「咁你知唔知點樣先可以請走隻鬼?」 


「知知…梗係知啦,哥仔坐低幫你睇過全相,順便指點你兩句!」


 劉世檜看著價錢牌四百元正幽幽說道「全相就唔使啦,唔講就算啦。」 


「呢隻女鬼怨恨好深,我可以幫你即場做場法事,同佢傾掂數,都係收你六百嘅啫,錢財身外物,趁而家可以補救嘅時候要快啲做啦細佬。」 


忽然大叔目光呆滯凝望劉世檜,瘋瘋癲癲地說著「我死得好慘,陪住我唔好走,我要大屋我要靚衫!!」  


女鬼此刻就在大叔的身旁,一臉無奈地看著他「神經病。」 


大叔在地上假裝掙扎的時候,劉世檜已經漸漸走遠,當他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消失不見,其餘途經的路人已經是一臉關懷智障的眼神看著他。


女鬼一直尾隨著劉世檜,相隔三四個身位的距離,跟隨著他的步伐看著周遭大街,她自醒來後便像是一直醉著,思緒迷迷糊糊,如在夢中。


記憶不在,感覺卻不陌生,五感不在,感覺卻依然還在。她感覺到人們,走近、無視、穿過,她意識到自己,介乎生與死之間,頓時她的所感覺到的視覺一陣黑白,一種孤獨感由心而生。


 「原來做鬼嘅感覺…係咁寂寞。」女鬼輕輕歎息了一句 


剛好兩人路過一間韓式炸雞店,女鬼有點落寞站在原地「如果可以食就好啦,可惜…」她隔著櫥窗凝望著炸雞的食品模型,加上店內飄出的香味,讓他忍不住伸手進櫥窗,假裝捉著一隻炸雞。


她轉頭注意到劉世檜彷彿在看著自己,她連忙站起身子,正當感到一絲尷尬的時候,她才想起自己好像不被他看見,即使有幾個瞬間,他好像在凝望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