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該曬你協助調查,冇咩特別嘅問題你就得㗎喇,有咩進一步消息會再通知你。」口供房內滿臉皺紋的白髮警察站起來準備離開。


余程天忽然叫停了他「我可唔可以提出一個要求……」


片刻後,余程天站在法醫殮房外,垂下頭,專注聽著警察說著對於這件案的初步資訊。


 「可唔可以入去睇一眼?」余程天抬頭問道






剛想拒絕的警察,被白髮警察攔著,清一清嗓子後「因為……死者屍體並唔完整。如果你想入去我哋可以通融一下。前題係你接受到……」 


還未等他說完,余程天便回應「我要入去。」 


白髮警察在大門前摸著門柄,停滯一下「會有浸臭味……你使唔使……」






「唔緊要,我唔介意。」 余程天低下頭說著 


隨著警察打開大門,兩人進入殮房後,凱婷的靈魂從後方出現


「扮咩啫潔癖佬。」 她苦笑一聲後注視著自己的屍體。






余程天步伐緩慢,走進殮房的屍體前,眼前只有沾滿血跡的身體,頸膊以上的位置被白布遮掩,他想打開,卻被白髮警察捉著手,搖一搖頭輕輕阻止。


「淨係得呢啲。」


余程天就這樣呆站在這裏數分鐘,白髮警察也受不了那種氣味走了出來。


年輕的警員問道「唔使睇住佢?」


「犯都拉埋,證據都拎曬,唔緊要啦。」白髮警察略有感嘆的說






余程天獨自在純白的空間,看著眼前的屍體,種種回憶湧上心頭,凱婷越發清晰的面容在他腦海中浮現,最終他只能捂著雙眼,強顏歡笑,用沙啞的聲線說道「喂,唔係死咗呀嘛?」


「明顯係死咗喇,冇病呀?」凱婷站在他的身後,注視著他哭泣到顫抖的背影。


「你平時唔係好多嘢講㗎咩…起身串我呀。」 余程天擦一擦眼眶,不想在她面前哭泣著的他轉身便離開殮房。


在走廊處,劉世檜一直在等候著他,余程天裝作鎮定,只是輕輕點一點頭,便一言不發地離開


劉世檜拍著他的肩膊,余程天停下來卻沒有回頭,只是略帶疲倦的說 「我想自己返去先。」 






在警局的另一邊,某個警員說著「呢個,係死者身上面搵到嘅,唔知點解收埋咗喺衫裏面,似乎係比啲血液同埋汗整污糟咗,上面有你朋友嘅全名同社交平台帳號,所以先請你哋返嚟調查,而家你哋可以走得。」


李彤捉緊拳頭「我聽到你夥記頭先明明話捉到個犯,呢樣嘢又唔係證據對你哋冇影響,但係對我朋友嚟講係非常之重要!! 所以……我想要拎返!」 


片刻,李彤此刻滿身大汗跑出去追回余程天,剛剛在協助調查的她,說服了警察拿回那對他們來說無關緊要的東西。 

 

「余程天,呢個係畀你!」李彤遞了一個小袋子給他 


「唔好意思而家冇心情。」余程天黯然回應 






李彤強硬地說著「呢個係凱婷整畀你,無論如何你都要收咗佢!」


聽到凱婷兩字,余程天怔了一下,簡單接過那份禮物後頭也不回離開了。


站在警署外,余程天從袋子裏拿出錢包,一張紙隨即掉落在地上。


余程天匆忙撿起後,發現是印有二維碼卻糊掉的紙,他沒有理會,開始目不轉睛欣賞那錢包,直至飽覽無遺,他才打開裏頭……


內裏貼了兩張照片,一張模仿著社交平台貼文的外框,裏頭是自己與凱婷穿著浴袍的合照。






另一張是凱婷穿著鮮黃色KOBE湖人主場的24號球衣,模仿著籃球閃卡的風格,背後是一串的字。


「24號的意義就是24小時,我希望把自己的所有精力都投入到籃球你當中。」


「我把所有想對你說的話,全都放在了二維碼裏,無論結果係點,都俾下面我睇下」 


他默默流下眼淚,就這樣跪在地上,掃著那個永遠也掃不到的QR code。


同一時間警署裏頭「……估唔到就咁就死咗。」凱婷微笑說 


李彤不甘的說「你真係諗住就咁就走? 起碼將你嘅心意,親身講畀佢聽……你試下,上我身而家同佢講……!」


「我唔想我嘅表白…變做枷鎖。我唔想佢會因為內疚覺得辜負咗我咁。」


「白痴,其實佢…」李彤咽哽一下 「佢都好鍾意你㗎……佢本身諗住…」


「唔好再講啦,我已經死咗喇……」 凱婷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你已經幫咗我好多,好開心有你呢個朋友。」 


劉世檜心情沉重的問「佢係咪喺隔離?」 李彤點頭示意


劉世檜默默說著 「凱婷,嗰條友睇落好堅強,但係好容易諗埋一邊。如果你改變主意想見佢最後一面,記得到時同佢講,叫佢唔好咁傻。」


凱婷叉著腰開朗笑著「好啦好啦,過咗去就算啦,雖然講唔到但係多謝你。」


「幫我同隔離嗰個講,好開心最後可以識到你哋,我要走啦。」 凱婷說罷了,逐漸淡出他們的視線。


李彤跪倒在地痛哭「……我會。」


 凱婷獨身穿過殮房,最後看一眼自己的屍體,在空無一人的房間,她臉上的笑容截然而止,卸下偽裝的她坐在地上失聲痛哭。 


但即管如此,臉上卻沒半點眼淚,寒冷的體質也按耐不住躁熱的情緒,這是屬於幽靈的悲傷。


「果然……我都係好唔甘心……」腦海埋怨的字句蜂擁而至,埋怨的卻不是將她殺害的犯人,而是她自己。


也許當初就不該顧慮那麼多,只要簡單當著他的面,在他轉身的那一刻,大聲說出自己的心意。


即使得不到想要的答覆,總會得到他給予的答案。


可惜如今一切也沒意義,緣盡了,只能再笑著壓著顫抖,和舊朋友道別。


當想要開口一刻,機會已經消失透……


此刻她滿腦子也是余程天那陽光笑臉,可惜現在只能輕輕對著牆壁說一聲


「我真係好鍾意你…余程天。」


 一把聲音從他身後緩緩說著


「錢凱婷 年齡十八歲 死亡時間: 農曆二零三五年七月六日…  死因:被人註入過量毒品。」


她驚訝地回頭「…你係…」


同一時間,警署不遠的街道,純白連身裙的少女緩步中走來,余程天心情低落地望著腳下,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直到她靠近他。


「而家酒吧三個鐘任飲,要唔要上嚟呀?」 常日羲親切的說


聽見這熟悉的聲音,他抬起頭,常日羲出現在他面前。


余程天有些猶豫,想開口說點什麼,最後只吐出了一個字 「唔」


這裏距離酒吧很遙遠,為何她會在這裏出現,但此刻的他,已經腦海已沒餘力再深究,同時絲毫不在意。


聽見酒一詞,現在只有滿腦海想要麻木自己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