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賣到村上春樹的情書,下定決心解開十一年前有關初戀的謎團: (二)灰燼、空氣、雨水
(二)
一定是什麼地方搞錯了。
就像從鄉間出發的火車奔向,被一個貪玩的小孩拉下轉軌的搖桿,闖進了不屬於我的人生。這一切並不是我所嚮往的,為什麼我要認同這就是人生的模樣?這實在是很笨。我不是要怪村上春樹。畢竟看書的是自己,要如何理解也是每個人咎由自取。但如果風是自由的,那只能聽風的歌的我們,是不是永遠都被困在人類的各種暗號、系統、凹凸之中。
我驚駭地發現,自由好像使我沒有一種堅定的想法。從青年至今遇到的那些人,我竟然不能區分那些人是重要而於我有特殊意義的。聽說人們回憶時總是想到相關的氣味、體溫、情緒,而我卻只能想到自己。
從某個角度來說,我從來沒有堅定地把態度完成到最後。從來沒有「非此不可」,「除了這樣我別的都不要」,「只有成功才是終點」之類的想法。讓我覺得麻煩和難受,我就會離開。我想我是一個膽小鬼。
直到得標村上春樹的情書,聽天鳥小姐講述他寫作前的時光,我才一瞬間把以往的許多事情清晰記起,讓我開始質疑一直以來有關人生的原則和定義。
村上春樹的情書和天鳥小姐提醒了我——原來我一直存在「理想中的凹凸」,我有想成為的模樣。不用去頑固不休地糾結人生的重量,不用小心翼翼地害怕辜負自己。我要解開被我扔到角落的謎團,一些因為可以輕易解釋,就迷迷糊糊混過去的故事。現在我要知道答案。
不過比起「看到村上春樹年輕時的情信導致接下來的故事」,我認為更真實的情景是這樣:
在一個黑夜裡我穿著人字拖與oversize的白色舊T恤,因為失眠走到離家不遠的海旁。沿著圍欄散步,很慶幸沒有蚊子。街燈、不知名的樹、街燈、不知名的樹、街燈、不知名的樹,街燈與樹整整齊齊地在海旁陣列。他們之間相隔一樣的距離,樹是同一品種,燈發出統一的光。
直到經過一盞故障的街燈,會不規則地閃爍著微弱的黃光。站在街燈下能清楚看到碼頭附近有一座燈塔,放出比街燈強烈、具體得多的光。此刻周遭雖然有零散的人群經過,但仍然安靜得彷彿可以聽秋葉乘著無形的空氣,左右搖擺落在海的中央。
葉子會緩緩沉到海平面下,沉到正在玩捉迷藏的小魚小蝦之間,沉到泥鰍、石斑吐的大小泡泡之間,沉到海龜、珊瑚、潛水艇......一直無止境地下沉。然而終有一天葉子會以灰燼、空氣、雨水的姿態再次回到掌心。
在這一刻我決定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