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達兩小時的課程終於結束。

陳凱婷還沒來得及開口搭話,鍾倩羚就一溜煙跑出教室,很快便消失在人流之中。

她望著門口回過神來,接著收拾東西回去跆拳道館工作。

離開教室的一刻,正午的陽光便刺得陳凱婷雙眼半瞇,耳邊不斷傳來人們討論午餐,甚至下課後去哪裡晃悠的話語。

她低下頭,瞧著手機上排得密密麻麻的行程表,有種恍若隔世的不現實感。





自由?零用錢?享受青春?

陳凱婷不禁回憶起教授適才一番言論,心裡無奈得很,可就在開始胡思亂想之際,鍾文傑的訊息好巧不巧就出現在螢幕上。

「今晚姑媽話要過嚟食飯,記得早啲返嚟。」

她默默記在心底,轉身便揚長而去。

工作總能把人折磨得不似人形,轉眼間再回到單位樓下已經傍晚六七點。陳凱婷下班後總是一副灰頭土臉的狀態,步伐疲倦,肩膀挽著帆布袋,一頭高馬尾比起早上出門時凌亂了不少。





「哎。凱婷!」剛踏進大堂,陳凱婷就看到站在電梯門前的房東太太。對方依舊皮膚保養得當,笑容親切,讓人看不出真實年紀:「啱啱放工啊?」

「嗯。」她微微點頭,然後側過頭望房東:「話時話,點解你今日會突然想過嚟嘅?係咪因為有人投訴?」

自從他們成為室友後,感覺每天家裡都吵鬧了不少,混亂程度直逼羅馬鬥獸場。

「啊,咁又冇,唔使擔心。」

電梯門緩緩打開,兩人一起走進去。





「我只係想關心你哋兩個相處成點啫。」房東比較自來熟,而且總會點到即止,絕不越界,因此陳凱婷一開始便很喜歡她。

除了讓鍾文傑搬進來這件事之外。

思及此,陳凱婷忽然好奇起來:「不過,點解你當時會放心俾佢同我夾租嘅?」

她後面又跟了一句:「始終係異性……好易引人誤會。」

「嗯……」房東沉吟片刻,頃刻便重新眉開眼笑:「我認為你同文傑都係懂分寸嘅人,唔會亂搞男女關係。」

鍾文傑懂分寸?不會亂搞男女關係?陳凱婷差點笑出聲。

房東應該對她姨甥的私生活誤會很深吧。

對方抬起頭看電梯層數,最後淡淡說了一句:「而且,文傑都係逼不得已先……」





還沒等陳凱婷反應過來,電梯門再次打開,而房東已經走了出去。

走廊另一邊盡頭是一片晚霞,框住了黃昏。夜色漸濃,可天花燈管大概是上了年紀,一閃一閃地掙扎著,在她們的步伐下忽明忽暗,終究還是亮不起來。

「逼不得已?」陳凱婷垂下頭,低聲重覆著房東的話。

房東瞟了她一眼,接著仰頭嘀咕:「盞燈真係呢……一陣一定要同管理處反映。」

她沒有應聲,在後面盯著房東的身影出神。

「係喎,唔記得同你講添。」走到單位門口,房東想起了甚麼,頓時轉過身:「今日我個女都會嚟,佢細你一兩年,但同你讀同一間大——」

「媽!」





門剛一打開,陳凱婷的眉頭便皺了起來。

鍾倩羚正笑意盈盈地迎接房東,之後一看到陳凱婷,表情瞬間冷下去。

「咦?你咁早到嘅?」房東開開心心進了門。

「我驚表哥一個人太忙,所以就提早過嚟啦。」鍾倩羚原本語氣輕快,下秒便扭頭向陳凱婷哼了一聲。

陳凱婷頓了頓,進屋後第一時間便鑽進廚房找人。

一踏進去,她差點沒認出那位背對著自己忙活的男生。

雖說平日習慣了鍾文傑在家裡那不修邊幅的模樣,但她總會想起那天打開房門後看見的那一幕,那樣的身材恐怕穿什麼都好看吧。

可惜長在鍾文傑身上了,暴殄天物。





她上下打量一番,對方穿著黑色T恤和深藍牛仔褲,簡約又乾淨,更要命的是他還綁著圍裙,是她從未見過的一面。

難怪人們都說懂得煮飯的男人最性感……鍾文傑除外。

恰在此時,鍾文傑剛炒好最後一碟菜,餘光裡瞧見一雙拖鞋,下意識便開口:「倩羚,幫手將啲餸放出去。」

眼見那人沒反應,他偏過頭,結果卻對上了陳凱婷的目光。

四目相對,一陣無言過後,鍾文傑才不鹹不淡地調侃道:「唔好意思,但我哋呢度唔係流浪者之家。」

此處特指陳凱婷那彷彿遭受過龍捲風蹂躪的髮型。

「流浪者?你先係啊嘛?」她毫不猶豫地反擊回去。





鍾文傑揚眉,沒說話。

「嚟啦嚟啦!」鍾倩羚適時到達,打破微妙的氣氛,端著碟子出去時還順便瞪了陳凱婷一眼。

鍾文傑神色一變,和藹笑道:「唔該晒。」

真虛偽!

陳凱婷偷偷做了個乾嘔的表情。

等人走遠了,她靠著牆雙手抱胸:「不如同我解釋吓究竟係咩回事?」

「表妹啊。」鍾文傑聳肩,解開圍裙:「仲想點?」

「鍾文傑。」

「啊?」

陳凱婷靠近了一步,抬起眼:「你應該知道我問嘅唔係呢件事㗎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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