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開始合租之後,兩人被逼抬頭不見低頭見,而陳凱婷發現自己對鍾文傑的印象逐漸有所改觀。

雖然鍾文傑整天一副死要面子又小氣的模樣,甚麼都要計較一番,可實際上他理財觀念極差,買東西時連價格都看也不看就直接買了,省錢的想法全拋腦後。

陳凱婷早就知道鍾文傑的家境條件較好,可能就是因為他從小到大都衣食無憂,花起錢來比較隨心所欲。所以那份小器之中,勝負欲佔約九成。

其實她也說不清這種性格到底是好是壞,就是偶爾覺得鍾文傑有點傻……但細心一想,她也是這種「傻」性格的其中一名受益人。

那種感覺就像,鍾文傑最近從十惡不赦大反派,慢慢變成亦正亦邪的一片混沌了。





……無法定義。

到了約好陳曉智和張靜宜的那一天,陳凱婷在下班路上碰見鍾文傑了。

鍾文傑拿著倆沉甸甸的膠袋沿著路邊走,一抬頭,就看到陳凱婷交叉雙臂在盡頭等他。

兩人結伴回家。

「有冇必要買咁多呀?」陳凱婷從膠袋拿起收據,眉頭一皺,看得銀包隱隱發痛:「唔驚食唔晒?」





「我哋總共五個人,準備多啲總好過食唔飽。」

「五個人?」陳凱婷有點疑惑。

「我叫埋鍾倩羚過嚟。」鍾文傑聳聳肩。

……你不早說?

她緩緩轉頭瞪了他一眼,又重新把目光投到收據上。





瞧著瞧著,眉頭鎖得更深了。

「鍾文傑你係咪嫌錢多?」陳凱婷攥緊收據:「你呢啲嘢如果喺凍肉舖買,至少慳三成錢。」

她氣得差點吐血,感覺旁邊的人就差把「水魚」三字刻在額頭上。

「咪又係百幾蚊?賺返返嚟唔得咩?」他不以為然:「更何況我又唔係用你嘅錢買嘢。」

還未學會賺錢就先學會花錢了,厲害。

「賺返返嚟唔得咩?」陳凱婷捏著喉嚨模仿一番,翻起白眼,接著開始說教:「鍾大少爺,你每個月零用錢應該唔少㗎喎?咁點解唔幫你嘅室友俾多少少房租?樂於助人係美德嚟,聽過未?」

他不說話了。

兩人又走了一會,鍾文傑忽然側目看她,像是思考著些甚麼。





半晌,他平淡道:「佢哋最近cut咗我嘅零用錢。」

陳凱婷止住腳步,安靜了一會,腦袋一下子沒轉過來。

鍾文傑接著解釋:「所以我呢段時間就靠補習賺吓錢……」

陳凱婷終於意識到事情不對勁,嚇得如遭雷擊:「吓?咁你仲亂使錢?唔係唔係,咁你月底諗住點?打算搬返去啊?你——」

她正要開始一輪盤問,卻被人打斷了。

「凱婷——」

回過頭,張靜宜正站在對面路口揮手,旁邊是鍾倩羚和陳曉智。





陳凱婷不禁和鍾文傑互瞪一眼。

「我哋夜啲再講。」

當晚。

可能是平日習慣了家裡只有兩個人,現在有五個人同時坐在客廳裡吃火鍋,空間逼仄了不少,熱鬧又擠擁。

電視播著相親環節,歌舞昇平,混著鍾倩羚開朗的笑聲,氣氛難得地輕鬆。

而陳凱婷那時才知道,原來鍾文傑一早就把鍾倩羚介紹給張靜宜他們認識,只有她一個人被蒙在鼓裡。

她心裡多少有點不是滋味,抬頭悶了一杯酒,餘光瞥向坐在對面的鍾文傑,他正搭著陳曉智的肩頭東拉西扯。

又過了片刻,陳凱婷轉過頭去看電視,胳膊擱在椅背上,嘴裡嚼著芝士丸。





直播剛開始,一如既往地由女觀眾率先致電主持人,逐位進行自我介紹。

陳凱婷一瞧對方的照片,長相不算出眾,說話語氣平淡無趣,她看得有點無聊,不禁有意無意地聽著旁邊的對話。

就在這時,張靜宜夾過牛肉片放到鍋裡涮了涮,望著鍾倩羚隨口一問:「你係咪中一開始就去英國讀書?」

鍾倩羚點點頭:「嗯嗯,做咩?」

「咁你有冇朋友同你一樣返嚟讀書?」張靜宜隨即說道:「唔會唔捨得佢哋咩?」

「呃……」鍾倩羚一愣,含糊回答:「還好啦。」

話畢,她便起身走進洗手間。





鍾文傑還在那扯著陳曉智零零碎碎地念,不以為意。

張靜宜本來準備跟陳凱婷聊點甚麼,可轉眼間卻被一把聲音奪去注意。

她扭頭望過去,臉色一變。

陳凱婷也看懵了。

只見直播節目正輪到第二位女觀眾,主持把對方提供的照片展示到屏幕中央。

時間驀然定格,眾人的視線紛紛落在電視上,目瞪口呆。

下一秒,鍾倩羚從洗手間走出來,順著其他人的視線看過去。

她那刻冷汗直流,握著門把的手掌正微微發抖。

不是吧?

電視上的女生……不就是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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