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遠處有艘船漂過,搖搖晃晃,燈光若隱若現。

陳曉智氣定神閒地看著鍾文傑,彷彿看穿了一切。

鍾文傑和他對視幾秒,愈來愈心虛,忽然乾笑了兩聲。

他含糊其辭,語無倫次說了一堆話去解釋。

—— 不是,只是因為我們朝夕相對,所以才會經常提到她而已。





—— 你試想像一下那個女魔頭有多可怕吧?我不找你說找誰說?張靜宜嗎?

—— 你以前不是也經常說起她嗎?有甚麼特別的?同住一間屋子的話很正常吧?

陳曉智瞧著鍾文傑指手畫腳不停解釋的模樣,忽然想起了當初認識他的情境。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呢……

陳曉智垂著眼回憶。





五年?七年?

不對,都快十年了吧。

陳曉智中一的時候,陳凱婷還未接受他這個哥哥的存在,而且他本來就比較慢熱,一直都獨來獨往。

後來有一天,他從學校回家的路上遇上了鍾文傑,他牽著某個女同學一起走,錯身而過之際,他忽然頓住腳步,望著地上說:「啊,有狗屎!」

「啊?邊度?」





陳曉智下意識往下一看,水泥路上乾乾淨淨,腳底也沒有甚麼奇怪的物體。

接著鍾文傑在他眼前揮了揮手,說:「原來你識講嘢㗎?之前仲一直以為你啞㗎添!」

陳曉智抿著嘴,很是無語,最後轉身離開。

可能是被陳曉智的反應逗到了,鍾文傑之後一直都黏在他身邊非要把人逼瘋才安分。

結果就誤打誤撞地結下友誼了。

夜風瑟瑟,陷入思緒的陳曉智聽到鍾文傑的碎碎念,嘴角彎起。說起來,鍾文傑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幼稚。

鍾文傑那邊剛說完兩三秒,陳曉智搖搖頭,伸手拍了一下對方的肩頭。

「唔好咁多廢話。到時同你阿媽講清楚就得。」





鍾文傑低下頭,馬上恢復正常,說:「得啦。」

海面上反映的燈火愈來愈微弱,像是提醒人時間不早了。

他撐起身子,朝著前方嘆了口氣,莫名其妙地再開口。

「你知唔知道海的對面通常係啲咩?」

陳曉智鼻腔發出不明所以的一聲。

「你阿媽。」

「唔啱,係敵人。」





四目相對,夜很深,光影流動。

陳曉智靜了一會,最後像是認輸了般笑了一聲。

「你鍾意啦……」

……

回到家,鍾文傑看向沙發,只見陳凱婷睡得深沉,連被子都忘了蓋上。

他走進她房間,輕手輕腳把被子往她身上鋪,卻在不經意間碰到她的指尖。

涼涼的。

他又忍不住再捏了捏她的指尖。





然後,十指交扣。

為時不過三秒。

他趕緊悶著頭跑回房,走了三步又回頭。

剛剛太衝動了,可他仔細想了一下,之前那一次好像也是衝動而致的行為。

不過她的手也太冷了吧……會著涼嗎?

他認真考慮要不要回去重新碰一下,可陳凱婷在那一刻卻忽然翻了個身,嚇得他立刻逃進房。

門一關。





沙發上的人猛然睜眼吸氣,一下子坐起來,回過頭看著那扇門。

陳凱婷表情錯愕,像個傻子坐在原地,再低頭看了看手掌,大腦亂成一團。

甚麼鬼。

剛才那到底是甚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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