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我們,站了在班房門口。

「入去囉。」我跟阿芷說。

「嗯。」

隨着門柄的打開,我們受到了同學們的熱烈歡迎。

「搞咩。」我們一臉疑惑地看着他們。





「你兩個係咪想死呀,放榜都遲,仲夠膽死孖公仔咁行入嚟?」站在教師桌的班主任對着我們使出慣常的獅吼功。然後全班無一不在大笑。

「放心啦老師,我地冇遲到。」我故作鎮定地跟她說,旁邊的阿芷仍然維持着僵硬的狀態。

「唔洗咁驚喎你地,我搞下氣氛啫。」班主任從剛才的黑臉變成一個輕鬆的笑,「我正打算派你地嘅DSE成績,既然你地咁啱撞入嚟,就派你地先。」

「鄒家顥,你果然冇令學校失望。」她把我的成績表遞給我,我看着,一時愣了在原地,不懂反應。

「中、英、數、Bio 5**,LS、Econ、Chem 5*......」阿芷探了頭過來,順便把上面的字唸了出來。





「Woooooo~~~」班上傳來起哄的聲音。

阿媽,我得咗喇......

「你好叻呀!」阿芷忍不住捉着我的手甩啊甩。

「唔好高興得咁早,睇埋妳嘅結果先啦。」我抹去微量的淚水。

「林芷如,妳嘅成績都有少少嚇親老師我。」班主任把成績表遞給阿芷,今次輪到我探頭偷看她的成績。





她的全科都比起去年的預計等級提升了一級,數學甚至是提升了兩級。

「妳都好叻呀!」我看見她努力的成果,也替她感到高興。

「多得你咋,私人補習老師~」阿芷笑得很甜。

「啊你兩個真係,好心你地咪鬼喺度阻住我派成績啦。」班主任看不過眼,然後同學們全都在拍掌。

文憑試,就這樣過去了,有人歡喜,有人愁。

阿清的分數不錯,不過他想堅持自己成為作家的夢想,於是選擇修讀文科。

阿銘則早有打算,想在IT行業發展。

阿傑就希望成為一個體育老師。





阿霖不知是否有男友的實力加成,成績出乎意料地好。她打算讀職業治療,將來從事這一行。

而阿悠則往商科那邊發展。

說完他們,就該來說我們了。阿芷打算一邊讀書,一邊在父母經營的餐廳當學廚,以繼承他們的衣缽。而我呢,拿着這個分數,沒有猶疑地選了醫科,反正我本身對這方面也有興趣。

在正式畢業的這一天,拍過無數張照片後,我和阿芷,站在校園的大門前,對望了一眼,便拖着對方的手一同步出校園門口。

「咁就六年啦。」我回頭看看學校那有點殘舊的藍色大閘,將來的日子,一定沒有這段時光自由、快樂。

「六年咋嘛,我地遲啲仲要對好多年㗎!」阿芷用指尖篤我的額頭。

「一諗起之後仲可以一路陪住妳,就覺得好開心。」我挽着她的手,心裏很充實。





「我都係呀!話時話今晚食咩餸好呢?By the way,屋企好似冇咩菜啦噃。」她已經迅速轉換了一個話題。

「陪妳去買啦好冇?今晚一齊食?」

「我地都好似冇邊日唔係一齊食㗎啦,傻豬~」

「咁又係。」

然後她就在不斷思考這一整星期要吃甚麼的同時,拖緊我的手,像一對夫婦,走往街市的方向。

每天,即使平淡地過着,但只要有對方的存在,也充滿滋味。況且,她真的很多很多話,跟她在一起,不會無聊。

然而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

「喂!嗰邊嗰兩公婆,做咩拋低我地走咗去?」我和阿芷同時轉身,看見對着我們揮手的阿悠。還有阿清、阿銘、拖着手的阿傑和阿霖。





「吓?有節目?」阿芷歪了歪頭,表示不解。

「Last day 喎,仲洗講,梗係去唱K劈酒啦。」阿銘說道。

「佢兩個呢,A0 grad,所以要借酒消愁呀。」阿傑一邊說,一邊竊笑。

「呀你條仆街仔,有女都算啦仲串我地?」阿銘裝作不滿地舉起拳頭衝向阿傑,只見阿傑把阿霖擁入懷,然後一個華麗轉身,用自己的背部對着阿銘,以保護輕微受驚的阿霖。

「傑傑,佢好惡呀~」阿霖貼着阿傑撒嬌。

「好啦喎,唔好喺我面前灑狗糧噃。」阿銘以鄙視的眼神看着他們。

至於阿悠早就走了過來我們身旁津津有味地看戲。





「Bro,冷靜啲。A0 grad啫,唔係咩大件事。」阿清連忙調停。只是,我隱約感覺到他的身上散發着強烈的怨氣。我想,待會喝最多的,會是阿清。

「好啦,你地咪玩啦,又話唱K劈酒,係就行啦!」我向着那邊的四人大叫。

「嚟啦嚟啦。」他們停止了打鬧,走了過來。

於是,我們一行七人便在歡笑之中前往目的地。阿芷一直挽着我的手,吱吱喳喳地跟另外兩個女生聊天。

不論是現在的我,還是將來的我,身邊都會一直有着她。

所有所有的事,如果沒有中三那時,阿芷的出現,我想,我的中學生涯未必會如此精彩。

憶起當初的我,雖然還能忍受阿芷的性格,但跟全世界的人一樣,有時都不免覺得阿芷是一個很煩人,很嘈吵的女孩子。

不過,不知從何時,我對她的感覺,開始產生了微妙的變化。可能是因為朝夕相對的緣故,還是因為校運會中她對我的悉心照料,抑或是因為那一次衝動,拖了她的手。

記得中三的時候,我和她鬧翻了一段時間,當時我的心,總是忐忑不安,我還經常想去海旁緩解我的鬱悶。

後來我意識到,原來這種感覺,叫喜歡,叫戀愛。

我所嚮往的那種戀愛,那種心動的感覺,一直都在,就在我身旁。


是的,無可否認,我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被她迷倒。

在這個城市,這個地區,甚至是這所學校,肯定有着不少主動、純真、可愛的女孩。究竟是為甚麼,我會被面前這個曾經的邊緣人,漸漸地攻破了我的心防呢?

不過這也不打緊,反正,沒有深究的必要。我只需知道,要一直疼愛着這個不可取替的存在,要一直抱緊她,不再放開我的手。

只要想到,每到早上睜開雙眼時,看到的第一張臉都是她;想到每天上班,都能享受她所煮的家常菜;想到未來,即使我要捱夜on call,都能夠收到她不厭其煩的來電,聽她喋喋不休地分享大小事;想到未來,即使將來我要心力交瘁,即使我要面對生死,也有人陪我分擔。

每當心累時,只要想起她,看着她溫柔可愛的笑容,照耀着、溫暖着我的心,就能捱過重重困難險阻。
 ~

本在人生路上渾渾噩噩、漫無目的地摸索着的我,偶然遇見了同樣迷惘的妳。

於是,我牽着妳的手,一步一步,從迷霧中走了出來。

人生在世,究竟我是為了甚麼而努力?究竟我是為了誰而奮鬥?是甚麼能讓我克服一切,咬緊牙關?

我想,妳已經告訴了我答案。

直到現在,我和妳,不可思議地走到了這一步,即使經歷過一些艱巨的挑戰,但最後,仍是在一起。

我已經不敢想像,沒有妳的日子。我不敢想像,我的人生,缺少了妳的吵吵鬧鬧。

上天讓我遇上妳,是我人生之中最大的禮物。我的青春中,每一個畫面,都有妳,有俗套的眼鏡、兩頰的紅暈。我將來的人生中,每一個畫面,仍有妳,有烏黑的秀髮、百看不厭的臉蛋,還有妳身上所散發的香氣。

謝謝妳走進了我的人生,林芷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