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四力量Natural Forces--- 天空神力篇: 第十六章:直搗黃龍
空氣中摻雜著濃烈的燒焦味道,柳青側身盤旋下降,穿越雲層朝陸地飛去。
團團烏煙自地面升上天空,密集的建築物發出刺眼的燈光。
「那是人類興建的工廠…咳咳咳!」柳青啞著嗓子道:「工廠頂部是一根又一根的粗管子,那些黑煙就是從管中冒出來的。」
這景象跟我在圍城所見的何其相似!
「柳青!在這裡放下我!」
「哈?我不會隱身魔法!普通人類會看到我們的!」
「被人看見有甚麼關係?我覺得裡面的人屬於魔域勢力!」
「你打算怎麼辦?」
「闖進去,用魔法轟掉這個地方!」
「你太亂來了!」柳青驚叫,「你憑甚麼判斷敵人躲藏在工廠中?」
「這建築群的佈局有如烏多比亞—」
「大型工廠在凡塵世界可是正常設施啊!如果魔族真的入侵人間,結界司南一定能偵測出妖氣!」
我取出結界司南,儀器上的指針果然一動不動,顯示附近沒有發出強大氣息的生物:既沒有魔獸,也沒有騎士團的成員(我和柳青已經收起自身氣息)。
「我們到別處調查去,這裡的空氣真令人窒息。」
「那走吧。」我說。
我們來到另一地區,柳青在一座高山上降落,我們站在崖邊遠眺,地上萬家燈火,天上繁星因而失去蹤跡。
「遠處橙色燈光密集的地方是人類的城鎮。聽邊界守護隊隊長阿雷斯說,十多年前他的隊伍接受龍王指令下凡,當時這一帶還是大片魚塘呢。」
「邊界守護隊和靈獸騎士團有甚麼分別?」
「邊界守護隊只由靈獸組成,是龍王凱霸直屬的團隊。他們會定期到次元隧道巡邏,偶然下凡出任務。」
「那到底靈獸騎士團為何而存在?我真不明白為甚麼弗爾勞在說使凡塵保持中立的同時,卻繼續讓騎士團守護人類,自相矛盾。」
「我不確定啦…」柳青開始梳理背上的羽毛,「『在索那光芒引領下守護蒼天靈獸與黎民百姓』是騎士團的宗旨。在凡人的眼中我們是神一樣的存在,負責管理人世,消弭威脅人類生命的邪惡勢力。但我們之間的距離不可太近,總不能讓凡人永遠依仗魔法力量過活…」
我看著城鎮想事情,不太專心聽他的講解。
我,本來也是凡塵世界的人類吧? ,因為魔域圍城的關係,與人間失去聯繫。
眼底燈光如同河中的細沙,哪一顆光芒是來自我的家呢?
就算真的能重遇家人,他們還會認得我嗎?
我知道自己已經無法找回失散的親人了。
我該往何處去?
一陣微弱的金屬撞擊聲引起我的注意。我環視四周,高聳的樹木被黑暗覆蓋,山裡靜悄悄的,就是一根針掉在地上也能聽見。
叮。
又來了。
叮。
我閉目凝神,要找出聲音來源。
「呃…帕兒?」
「噓…柳青請安靜。」
叮。
我警覺地盯著眼前的密林。
叮。
「帕兒…」
「噓!」
「我想說,發出聲音的是擱在你腳邊的結界司南!」
「甚麼?」我拿起金色儀器,發現指針正不停抖動。
「前方有妖氣!雖然氣息很微弱,但源頭是在密林中沒錯!」
聽罷柳青的說話後,我急步衝進林子中。
「帕兒等一等!森林中充滿危險!」柳青驚聲尖叫。
「放心好了,別忘記我擁有神珠的力量!」
「喂喂餵…等一下…我不能…在密林飛行…」
鳳凰的聲音在我背後顯得愈來愈小,我加快腳步,越過一叢叢雜草,拿著結界司南偵察妖氣。
在黑暗中,我清楚地感覺得到樹木和草叢的位置,也避開了所有能令我摔倒的樹根和泥坑。
這是我一個月晚間特訓的成果嗎?還是在神珠影響下,我獲得了夜視的異能?
管它的呢,我只顧快步前行,林中散發妖氣的東西像是磁鐵般吸引著我。說也奇怪,現在我感覺不到一絲恐懼,卻有異樣的興奮在心中盪漾,使剛才思念家人的哀愁與煩悶一掃而空。
為民除害,替天行道!
這就是我作為守護者的意義!
突然,樹林深處出現幽幽的藍光,若隱若現的光點數量愈來愈多,排成一列緩緩移動。
藍焰真詭異,難道是鬼火?
要是換做凡人,他們該會被此奇景嚇昏過去吧?
我吞吞口水,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現在我看得更清楚了:那是一群人類,每個人手上皆握著一根似是火把的怪東西,發出光芒的不是火焰,而是一塊固定在棒子末端的藍色石頭。他們背著笨重的行李,正吃力地爬上斜坡。我一直尾隨那隊人,但他們愈爬愈高,斜坡高處草木變得稀疏,令我容易暴露行蹤。於是我停下腳步觀察,斜坡盡處兩旁是大岩山,兩座山之間有道鐵閘,鐵閘門前有兩名把守的壯漢。其中一個打開鐵閘,讓那隊人走進去,之後便馬上關門,在閘前站定。
要對付兩名守衛真是易如反掌,但我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便避過守衛耳目朝左邊的岩山走去。在神力幫助下,我輕鬆地抓住岩壁上的樹木和蔓藤攀爬,一會兒便到達山頂。
從高處往下望,眼底是個被高山和森林包圍,搭建了不少木屋的村子。剛才那隊人在屋子間迂迴走動,手上還握著發光木杖。
我望望結界司南,驚覺指針的讀數近乎破表!
「帕兒!你在哪裡?」
柳青的聲音在我腦際迴響,使我嚇了一跳。
「雖然我能用千里傳音術跟你溝通,但你收起了氣息,教我如何找著你?」
「我在岩山頂部,還找到了妖氣的源頭!」我在腦中說。
「我也是啊…噢,現在我就能看見你,還有一群拿著藍焰火炬的人,正朝我這邊走來。」
我注視某座山下步入洞穴的那隊人。再往山頂望去,一隻發出暗綠微光的鳥兒在四處張望。
「餵!你幹嘛在發光?敵人會看見你的!」
「我發光的目的是要令你看見我所站之處。」
他朝我揮揮翅膀,「這邊的妖氣最強大,恐怕山洞中住滿了魔獸呢。」
「竟然如此?柳青,凡塵世界蟄伏著魔域生物!這不是跟我的推斷一致嗎?圍城的年輕人類是被潛入凡塵的魔獸俘虜的!搞不好山洞內有被捉的受害者!」
我施展輕功,像塊枯葉似的朝地面飄落下去。
「帕兒!你在做甚麼?」柳青在我腦際尖叫。
「我要打倒魔獸,營救他們 !」
我安然著地,躲到山洞旁邊的一堆樹叢後。
「馬上回來!帕兒!這裡很危險!」
「哦,閉上你的嘴!」我把柳青的話吼回去。
此時,我聽得見洞穴傳出來兩名男子的對話。
「今晚的轉移行動非常成功。」那人的聲音高尖刺耳。
「是的。這個基地被山林環繞,位置偏僻,城中警衛一定不會追查到這裡。」
「嘿嘿,這對我們的突襲很有利。」
「只要時機成熟,可以先召集戰士們到這個山洞倉庫,武器要多少有多少。」
「為了實踐那個偉大而神聖的計畫,我們將奉獻出自身卑微的力量!」
我聆聽著他們的對話,心裡直發毛。
突襲?戰士?偉大而神聖的計畫?
他們正計劃做一堆傷害平民的事!
一等那些人離開山洞,我便躡手躡腳潛進去,通道很窄,盡頭有一道大門。門是虛掩的,我打開門,登時被眼前景象震懾住。
寬敞的室內空間被各式各樣的兵器佔據。左方的鐵架擺了上百柄大大小小的刀劍,靠牆的地方則掛著幾十把弓。右方的一列特長鐵架有三層,每層都塞滿了…
產自烏多比亞的橙色水晶!
我渾身顫抖—憤怒的顫抖!
這群惡勢力果然和魔域圍城之王打過交道!
看來我得先把這一切向龍王報告,雖然我有能力對付敵人…
長長的蜂鳴劃破寧靜。
「警報!警報!發現入侵者!」
「別讓武器庫的那人逃了!」
我大吃一驚,發現山洞出口被一群穿黑袍的持刀男子堵住了,武器庫深處傳來嘶嘶聲,數以百計的血紅色大蛇潮水似的向我湧至。牠們身長兩米,不斷吐著蛇信子,兩根黃色尖牙自上顎伸出來!
「就讓你嘗嘗魔蛇毒牙的滋味吧!」一名大漢吼道。
面對蜂擁而上的魔蛇,我收起恐懼,十指箕張,射出十道閃電,形成巨大電網,把所有魔蛇包裹在內。每條魔蛇皆被劈啪作響的電流竄過,牠們的身體爆出火光,全都燃燒起來。
該是大鬧一場的時候了。
我收起電網,改發一個旋風團擊向火堆,旋風團捲走火焰,又捲向鐵架上的那堆橙色水晶。火焰漩渦飛快膨脹起來,看來是吸收了水晶能量的緣故。
「炎龍擊,加強版!」我咆哮道,一條火龍從火焰漩渦中冒出,像有意識地竄出山洞。
那是一道極其粗大的火柱。
大家或許會感到疑惑,為甚麼與天空神珠融合的我能使出火系魔法。嚴格來說,我只是憑操縱空氣流動的能力,借用環境中的其他元素罷了。愛達在訓練時告訴過我,透過元素轉移的步驟,我便可把風系魔法和其他自然元素結合使用,習得火焰漩渦、水龍捲、黃沙風暴等技能。
轟隆!
洞外傳來鬼哭狼嚎的聲音。
他們是被水晶的威力反噬了。
哦,活該!
由於炎龍擊的力量得到橙色水晶源源不絕的補充,我可以很悠閒地抹掉額角汗珠(畢竟室內溫度提高了很多),計算火柱消失的所需時間。
十九…二十…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
當我數到三十時,武器庫深處冒出了另一群魔獸:二十來隻狼牙鷲。
我揮一揮手,捲住三層鐵架的火焰漩渦冒出另一條火龍,它張開烈焰之口,瞬間便把狼牙鷲們吞噬掉。狼牙鷲憤怒地嘯叫,最後化成一堆焦炭。焦炭後方又出現了數頭巨大的蜥蝪,牠們後面還有一名握著魔杖的灰袍男子。為甚麼我會說那是一根魔杖呢?因為當我指揮火龍攻擊灰袍男子時,他舉起手杖抵擋,火龍竟然在碰到手杖時馬上消失!
我又試了六次,皆無法傷那人分毫。
火焰漩渦愈縮愈小,這波攻擊終於把倉庫內的水晶力量耗盡了。
山洞外,是烈火嘶吼的聲音。
山洞內,數對巨蜥的雙眼放出紅光,淌著口水的長舌掛在嘴邊。
「柳青,快點下來接應我,該是離開的時候了。」我在腦中說,使出一招「煙霧彈」,把地上灰燼引到敵人面前,再使空氣爆炸。灰袍男子雖能化解爆炸的殺傷力,但揚起的厚厚塵埃擋住了他的視線,助我溜之大吉。
走到洞外,我看見所有植物和木屋都著了火,地上好像還有許多冒煙中的人類…
這群壞人得到了應有的教訓。
我避開火舌,忍受熱力用輕功躍上柳青原先所站的山頂,卻發現他失去蹤影。
腳下是個被火海吞沒的世界,狂風肆虐,使火勢一發不可收拾,整座森林熊熊燃燒起來,滾滾濃煙衝向天際。
「柳青!你在哪裡?我們得撤退了!」我朝天空大喊。
「帕兒,快來救我!」遠方傳來鳳凰的慘叫。
「甚麼?」
在一座沒有被火燃過的山丘上,柳青被困於一個發出電光的半透明箱子,箱子外圍站滿了持劍黑衣人!
那是封印魔法的結界!
我把手朝天一揮,十多道閃電從天而降,轟在結界和黑衣人身上。不等濃煙散去,我藉著火場的上升熱風,以魔力滑翔到柳青的所在地。
可惡!那些黑衣人不見了,結界卻沒有消失!
「你中計了!哈哈哈!」尖笑聲從山丘下傳來,「這隻鳳凰果然是你的同黨,拜他所賜,我們才能把你引出來。」
來者正是灰袍男子,山丘被數十頭跟牛一樣高大的巨蜥包圍住了!
「你到底是誰?」我對他怒目而視,右手掌心升起黃金雷球。
「我是一名魔法師,但你沒必要知道我的名字。」男子的面容異常冷峻,「我不了解你襲擊基地的原因。我只知道你身上藏著我們組織的失物,一顆擁有魔力的神珠。」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故意說,乘機套取情報。
「少給我裝蒜了,」他森森道:「你之所以能操縱風雷魔法,是與一顆神珠融合了的緣故。三個月前,我們珍藏的四顆魔力神珠離奇失竊,組織首領下令成員到世界各地調查神珠下落,沒想到手持失物的你竟然自動現身了。」
我與柳青默不作聲。
「你們有兩個選擇,一是交出神珠,二是跟我們回去,看看首領如何處置你們。」
「這哪算是選擇?」柳青憤然說:「你們就是偷走自然四神珠的盜賊!我絕對不會把屬於謎之大地的瑰寶交到你們這些敗類手上!」
「是啊!你們這些喪盡天良的害蟲,簡直…簡直…」我吸一口氣道:
「死有餘辜!」
「口氣挺大的嘛,你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傢伙。」
怎能被看扁了?
「我是一名守護者!看招!」
被魔法師一激,我使出一式「空氣爆彈」,在巨蜥群中轟開一個缺口突圍而出,疾奔到山洞那處。
一隻又一隻的狼牙鷲從洞穴中飛到夜空,然後是另一群暗灰色的魁梧巨蜥從黑暗中竄出。
這個洞果然有古怪。我必須找辦法把它堵住才行。
魔物從四面八方襲來,我利用火場和風系魔法做了個特大的火焰漩渦,靠過來的狼牙鷲全被燒著了,但那些巨蜥卻越過火牆張嘴就咬!幸虧我反應夠快,乘著漩渦熱風攀升到半空,借勢躍到一隻飛行中的狼牙鷲背上。牠發出嘶啞的嘯聲,想要扭頭噬咬我。我吃力抓緊怪鳥的羽毛,不讓自己摔下去。牠歪歪斜斜的飛行了一會,來到未被大火肆虐的一帶樹林。身後跟著一群殺紅了眼的狼牙鷲,我發出一波高壓電流,把空中的怪鳥一網打盡。
我往下墜去,先是撞在一棵松樹的樹冠上,再狼狽地滾落到樹林地面。我忍痛爬起來,還好我有神力護身,不然一定落得全身骨折的下場!
巨蜥奔跑的聲音愈來愈近,我發現自己正位處山腰,敵人是在上方追來的,那我得全速往山腳逃去!
對,是逃。
剛才那些長有堅硬鱗甲的巨蜥突破了兩米厚的火牆,說明牠們的外皮防火,與牠們糾纏只會白費力氣。我一邊跑,一邊胡亂地發出一記記閃電。樹木被閃電劈中燃燒,風使火龍蔓延開去。
此時我的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向凡塵的人類警告惡勢力的來襲。也許有人會看到我發出的閃電,也許我能一直走到山腳,讓那裡的人們協助我…
突然,我滑了一跤,在斜坡不停翻滾,無數尖石與植物荊棘割破了我的皮膚,最後我重重撞上一塊巨石上。
巨蜥們已經趕上來了,牠們朝我發出嘶嘶的嘲笑聲。
我勉力撐起身,用我所知道的所有雷電招式不斷攻擊巨蜥群,但雨點似的閃電之矢對牠們就有如隔靴搔癢,倒是把眼前的大片密林化成火海。
一群黑衣人與騎著巨蜥的灰袍魔法師出現了,臉上盡是勝利的得意表情。
我想再施法,但身體竟然不聽使喚,頹然倒下!
我感到全身失去力氣。
「守護者的力量僅是如此而已嗎?真令我失望啊!」魔法師步步進逼,向我高舉魔杖,「遊戲到此為止了。今夜你壞了我們組織大事,罪無可恕。我現在就把你解決掉,好取回被偷走的神珠。」
恐懼侵佔了全身。
為甚麼我會落得這個下場?
魔法師的杖頭生出耀眼白光。
我的意識模糊下去。
我死定了。
沒有人會知道,一個掌控遠古神力的守護者將戰死在凡塵世界的荒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