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二部曲 《蟑螂》: -尾聲-

-尾聲-

一星期後，肥虎家的門鈴再次響起。

站在門外的依然是那四個人。

門開，是一臉憔悴的肥虎。

夜尋幽笑道:「怎麼你這副樣子，你是旅行前一晚會失眠的小學生?」





肥虎打量一下精神飽滿的四人。

肥虎問:「牠們沒騷擾你們?」

孫覓然問:「甚麼牠們?」

肥虎白他一眼道:「除了蟑螂還有甚麼?」

四人不禁一臉疑問。





肥虎說:「入來再說，反正我未執拾好行李。」

四人就帶著無奈進屋。

肥虎找了一個背包出來，口中道:「牠們怎麼只騷擾我，真不公平。」

夜尋幽笑道:「說來聽聽。」

肥虎一邊執拾一邊道:「你們在這裡那天，還好端端的。但是你們回去之後第二天，那群小強黑社會就經常跟我搗亂，問牠們東西，又不應我，我開始還忍著，之後我就爆發了。因為只要我吃東西，牠們就跑過來跟我搶吃、看動畫時又要擋住屏幕、才洗完澡又爬上我身上!啊，還有我一睡著時，牠們便爬上我的臉，嚇得我差點心臟病發!真是佛都有火，每日都是這樣，我就與牠們開戰了。





「哈哈，起初我還用殺蟲劑那類正常的東西，但是牠們無所不在，我便開始善用現場有的東西。在廚房、浴室就用水，你們知道嗎?用手盛些水，再用力揮出，可以令牠們一時不能動彈，那種感覺好像用武功般。後來，我又找到一種很有用的武器，就是橡皮筋。用慣了就可以一條殺一隻，不過達到這種境界，也用了我不少時間。最後，我開始變得麻目，就一掌殺一隻，我現在簡直是殺蟑螂的高手。唉，這一星期，我簡直無時無刻都在打仗，今天量一量體重，我竟然輕了五公斤。」

四人都湧出奇怪的感覺，孫覓然先道:「反正牠們都會消滅人類，牠們幹嘛要騷擾你?而且為甚麼你殺得牠們這麼輕易?」

肥虎一怔，道:「我怎麼知道，你問牠們吧!」

「對，問我吧。」那把令人開始熟悉的沙啞聲音道。

那隻蟑螂陡然出現。

肥虎雙目殺機一現，動作快得驚人，下意識地從左手手腕拿下一條橡皮筋，右手用力一拉，瞄準的時間短得不能察覺，橡皮筋已奮力射出。

蟑螂卻似緩實快的一閃，閃過這迅雷般的一擊。

肥虎再想策動攻勢之時，又聽夜尋幽喝一聲:「肥虎!」他才停下動作，從蟑螂獵人的身分抽離。





蟑螂哈哈一笑，道:「肥虎看來已進化為我們最強的敵人。」

眾人不禁一怔，牠竟然在說笑。

牠又說:「我先答你的問題吧孫覓然。第一個答案是我們不會消滅人類，第二個答案是肥虎殺的都是未進化的蟑螂。」

孫覓然問:「為甚麼?」這是對兩個答案的疑問。

牠說:「因為我們沒有能力消滅人類。至於為甚麼沒有能力和為甚麼肥虎殺的都是普通蟑螂，是因為由此至終，進化的都只有我。」

眾人又一怔，夜尋幽最先道:「你...哈......」

牠笑道:「嘿，夜尋幽，我不是早已說過，我並不普通嗎?你想的一切，全都在我的預料之中。」





夜尋幽已大約明白過來，苦笑道:「你早想到我會懷疑，所以那晚你帶著你的伙伴來證明不只你進化了，那時我自然深信不疑。現在想想，你該是用某種方式帶領牠們來吧?還有那時那麼多道聲音，該不會全是你扮的吧?」

牠道:「哈哈，你明白得很快呢。」

夜尋幽又苦笑道:「可惜這個快太慢了點。現在你會解答一切我們的疑問吧?」

牠道:「會。就從為甚麼我要假裝蟑螂都進化了說起吧。其實原因很簡單，就是我希望人類能感受到，別的生物擁有與他們同等智慧時的恐怖。亦就是希望從中促進你們討論中說的思考，你們應該會發覺到人類在這情況下，有多麼無能。我更希望這些思考，能令你們明白身為擁有智慧的人類，真正的責任。這個星期，你們應該過得很有意義吧?因為你們會察覺到真正對你們重要的事情。哈哈，除了肥虎。」

怪人問:「既然你希望人類能感受到，別的生物擁有與他們同等智慧時的恐怖，為甚麼不公諸於世?」

牠說:「因為我雖然擁有人類的思維，但我始終是蟑螂，我不想因為我對人類的盼望而令蟑螂滅絕。」

怪人道:「對人類的盼望...如果世界知道蟑螂對人類，竟然是抱持這樣的想法，我想世界不少人要覺得慚愧。」

牠微笑道:「其實這段時間我還對一些人做過同樣的事，但恐怕你們是最有希望的一夥人。可惜我沒機會看到了。」





夜尋幽道:「你快死了嗎?」

牠道:「嗯。哈哈，不然我可能真的會消滅人類。」

夜尋幽道:「你不會。」

牠道:「你倒是我的知己。因為從我發現只有我有智慧開始，就明白根本不能消滅人類。」

肥虎插口問:「先不要說消不消滅人類，你這星期為甚麼要騷擾我?」

牠道:「因為我出生以來還沒有玩過，就拿你來玩，即是惡作劇。」

肥虎道:「為甚麼是我?」





孫覓然道:「我想是因為牠的進化與你有關。」

牠道:「沒錯。我是因為肥虎而進化的。」

這一直是他們想知道的原因。

牠繼續道:「肥虎你記得我們與你宣戰的前一日早上，你殺了一隻蟑螂嗎?」

肥虎開始陷入沉思，然後像是想起了般道:「啊，那就是你?那為甚麼你會進化?」

牠道:「你想清楚你用甚麼殺死我。」

肥虎忽然臉上一紅，道:「不是吧?」

牠道:「我就是被你用那團快慰過後又有可樂的紙巾殺死。」

其他四人聽得一呆，怪人、夜尋幽、孫覓然明白過來後瞪目結舌，鍾巧兒則不好意思地垂下頭。

牠又道:「我被你丟了後，慢慢開始出現變化，我開始擁有想法，我現在說的都是在我有智慧後才明白過來的。說起來，這些想法來得很奇妙，像是把一直以來接觸過的東西，都突然明白過來般，就形成了我現在的思維。

「我當時很高興，出現想把世界從人類手中奪過來的想法。於是第二天，我就跟肥虎宣戰了，亦是這一天，我發現我的同伴根本沒有進化。突然，我失去了想爭奪的想法，我想這就像人類的成長，只是我的成長快了點。我開始想，我能為人類做些甚麼?」

五人感覺牠像是向肥虎看一眼，然後牠又道:「我想其他事你們都想得到，大概不用再說了吧。我走了。」

夜尋幽道:「怎麼可以讓你每次來得這麼容易，走得又這麼容易?」

牠道:「甚麼意思?」

夜尋幽笑道:「一起吃頓飯吧。」眾人也臉帶微笑。

牠默然一會，道:「好，不過我不吃辣。」

夜尋幽道:「肥虎，是你大顯身手的時候。」

肥虎一邊埋怨道:「被他玩完還要請他吃東西。」一邊走向廚房。

飯好了。

人與蟑螂同枱吃飯。

連肥虎也坐下了，眾人便開始大笑，連牠也在笑。

夜尋幽一夥人把食物紛紛挾到「小強子」(這是鍾巧兒剛為牠改的名字)的碟子上。

小強子道:「夠了，我吃不了這麼多。」

肥虎道:「叫你吃就吃吧，吃得多才快高長大。」

夜尋幽道:「對嘛，小強子，要聽爸爸的話。」

肥虎道:「誰是他爸啊!你們笑甚麼，不准笑!」

這頓飯吃得實在很快樂，很難忘。

「再見了。」五人道。

「你們要保重。」小強子沒有說再見。

房子再沒有小強子，肥虎乾澀道:「他走了。」

怪人道:「嗯，他走了。」

孫覓然歎道:「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鍾巧兒道:「唉，以後我見到小強時一定會想起他。」

夜尋幽笑道:「你們就不要再傷感了，小強子已經完成了他的使命。」

孫覓然道:「我們只有用自己來延續他的生命。」

默然半晌。

怪人倏然道:「你們說小強子的進化，是不是真的是可樂和......」

夜尋幽道:「我想不是，一定擁有甚麼我們不知道的原因。」

孫覓然道:「我們不知道，可能是因為我們不需要知道。」

夜尋幽道:「因為小強子的出現，我現在有種想法。你們有沒有看過楚門的世界?」

眾人點點頭。

夜尋幽繼續道:「會不會人類就是活在一個由其他生物構成的世界，人類就是楚門?」

鍾巧兒說:「夜哥哥你這樣說，我怕我以後看見小貓小狗，都覺得牠們只是演戲給我們看。」

怪人道:「哈，人類到底算甚麼?」

孫覓然道:「人類就是種會思考的生物。」

一陣沉默。

夜尋幽笑道:「事到如今，不去班老村了，我們去玩吧!」衝出門口。

其他人也紛紛跟著。

只剩怪人來不及反應。

夜尋幽笑道:「阿怪，在發甚麼呆，再不過來就不等你了。」

孫覓然、鍾巧兒和肥虎也笑咪咪的看著他。

怪人一呆，衷心一笑，向他們走去。

朋友，永遠是孤獨的人的歸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