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著頭, 痛苦的坐起, 慣性的看看腕表。 

透著綠光的時針剛好停在1字之上。 

發生了什麼事? 

四周伸手不見五指, 耳聽見的只有無盡的痛苦呻吟。 

不! 不! 不不不不不! 





那些呻吟我聽過無數遍, 沒有人會比我更熟悉! 

艾麗卡, 你真他媽的幹了! 將外面上百的賓客都變成只依食慾行動的怪物! 

我倚牆喘息, 重新聚集氣力, 同時腦袋在思考下一步。 

潘朵拉的盒子已經打開, 但是要關上還來得及。可是現在我已經不敢奢求一個開心的結局。 

快樂頌公司必定瓦解, 這是無容置疑, 說不定我是死剩最高級的一個幹部。我還能做的就是嚐試阻止這世界瓦解。 





這樣, 我就無可避免的要直接和艾麗卡對質, 甚至要殺了她。 

但我心底有另一個聲音, 提供我另一個選擇。 

『逃吧, 什麼也別管, 逃吧。』 

即使我解決了艾麗卡, 但她身後還有一個組織, 勢力大得甚至連快樂頌也可以完美滲透, 就我一個人可以對抗嗎? 

不可以也要做。 





無論如何, 這事即使不是因我而起, 但與我卻有最深切的關係, 我也有相當的責任。 

以往抑壓的內疚終於到達臨界點, 引爆。紛飛的彈片充斥我的內心, 我知道這不再是視而不見的時候。現在, 這一棟大廈裡, 也只有我, 可以背負這責任。 

氣力源源不絕的從身上湧出, 我站起來, 是時候行動了。 

 

輕推開門, 浮誇的水晶燈已熄滅, 取而代之的是掛在牆上的緊急照明。 

剛才堂皇華麗的宴會廳已經變成血腥地獄, 一些喪屍大快朵頤剛才沒吃完的晚餐; 一些在享用新鮮的肉類: 對, 別忘了約有兩成人不會被哀歌感染, 只能怪他們在錯誤的時候出現在錯誤的地方; 一些在享用相對上沒那麼新鮮的肉類: 有一成的感染者會噬吃同類, 他們會進化的可能性更大; 還有一些仍是躺在地上沒醒過來。 

我放輕腳步, 慢慢的向逃生門方向移動, 並沒有蠢得給屍體絆倒之類的。在我正想按下把手推開門的時候, 猛然醒覺會觸發警報, 那時候上百隻聞聲而來的喪屍可不是好玩的。但這似乎是我多慮了, 『洛迪古斯』的病毒既然可關掉自動防衛系統, 那麼這門也自然不會發警報。一念及此, 我信心十足的按下手把, 門『卡喇』一聲應聲而開, 我急忙的往下層走。 

當然不會是打算從這裡走到位於地下的哀歌研究部, 我先要回去房間部處一下。 





  

這一路上異常順利, 大概是因我的鄰居們都在宴會廳吧。 

往窗外看, 外面正好颳起暴風雪, 這也許是艾麗卡所說的武裝份子遲牽未抵達的原因吧。 

第一件事是從保險箱中拿出我爸送我的手槍, 老式的M1911A1, 聽說是爺爺當年用它殺了不少德國和日本佬。給它擦油保養是我少數的興趣之一, 所以它的狀態還不錯。不過子彈只有那麼一丁點的十四顆。 

然後我便開動了電腦, 同時撥了一通電話給一個人, 一個曾在我手下工作的天才。 

「快接聽……快接聽……」我的手指快速的敲打桌面。 

另一邊的話筒終於被拿起, 傳來的並不是我想找的人。 





「這裡是周家……」一個童稚的女聲傳來, 我不待她說完便打斷:「找周文傑, 急事。」 

「噢, 爸爸嗎? 請等等……」周文傑的女兒放下了話筒, 叫著『爸爸』﹑『爸爸』的遠去了。 

不久, 又一個女聲傳過來, 親切的說:「傑他剛好在洗碗, 你……」 

「歌莉亞嗎? 是我, 保羅.布朗。」歌莉亞.梁, 周文傑的妻子, 也曾是我手下的研究員。 

話筒的另一邊的氣溫馬上急降:「布朗先生, 我們已跟公司沒有關係, 也不想再扯上關係……」 

「聽著, 立即走, 走到隨便一個荒山野嶺, 哀歌已經大規模泄漏……」 

歌莉亞倒抽一口涼氣, 說:「你瘋了麼, 泄密是死罪!」 

「沒有人會監聽的了! 大廈已經出現嚴重爆發, 這裡情報部的人都死了!」 





另一邊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 而話筒本身也似是撞上了什麼, 但電話沒有被掛斷, 仍然能聽見遠在格拉斯哥的家中的聲音。 

話筒又被另一人拾起, 冷冷的說:「我是周文傑。」 

「是我, 保羅。聽好, 馬上走, 到隨便一個荒山野嶺! 我會將哀歌的文件寄到你的電子郵箱……」 

「慢著, 你說什麼?」 

「有人成功將哀歌抑壓在休眠狀態並散佈至全球, 你所在的城市, 甚至全球大部份的人都可能感染了病毒! 在未來數個小時病毒會受到刺激重新活躍, 所以快逃到人蹟罕至的地方! 我會將哀歌的文件全寄給你, 萬一真的爆發你知道你要做什麼。」 

周文傑沉默了一會, 然後才再說話, 聲音出奇的乾涸: 

「你……不是在開玩笑?」 





「平日這對話足以要了我的命, 我會拿我的命開玩笑嗎?」 

「明白了。那你……怎麼辦?」 

「我會嘗試在這裡解決事件。」 

「祝你好運。」 

「祝你好運。」 

 

我掛上電話, 再撥給幾個算是能幹的前手下, 簡單的解釋了情況, 同時再將哀歌的文件都寄給他們。這是我唯一能佈置的後著, 希望他們能活得好好的, 找出可大規模量產的疫苗。 

然後, 我又再次拿起話筒, 猶豫著。 

終於, 我按下一串熟悉又陌生的數字, 等待著。 

「這是史葛.布朗。」冷酷而威嚴的聲音傳來。 

「老頭子, 是我。」 

這也許是我第一次, 也是最後一次, 在這大廈中打電話回家。我們談了許多, 有吵架, 有哭, 有笑。最後, 我流著淚, 叮囑他們躲得遠遠的, 然後放下話筒, 深深的吸一口氣穩定情緒。 

 

「要做的事就去做。我和媽及你弟妹都可以照顧自己, 不必擔心我們。」 

這是我爸對我說的最後一句。 

 

我拿起手槍正想步出門口, 卻從窗口看見遠方的夜空有數個光點, 仔細一看原來是直昇機, 不少於十部。 

是艾麗卡口中, 叫『牧人』的組織的部隊嗎? 

要加快動作了, 否則和艾麗卡的最後約會便要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