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一座山,一座無名古墓,一個紀念碑,一個山腰的小屋,一碗放滿黃糖的豆腐花,一片城市遠景,密集的高樓大廈,原來只要不身處其中,這個城市離遠看,還是挺漂亮。

我們依循說明書的每個步驟,辨認上面的零件螺絲,扣入、接合、扭上,左看右看,安錯又拆開重做,下午砌到晚上,午餐叫外賣,晚餐她隨便煮,翻熱雪櫃裡的剩餸,直到零晨一兩點,我們才終於砌成這張書枱。

我們沒有看電話,沒有開電視,或播音樂,都專心一致,腦袋竟意外放鬆,心情變得平靜,看著面前的成品,有種滿足感湧上來。

「終於砌好。」

女教師拉展著僵硬的身體說。





「對,你以後可以用它來改卷。」

「我不用改卷了⋯⋯」

「為什麼?」

「我辭職了,不再是教師。」

她燦爛的笑著說。





「我走回去讀大學,讀歷史研究,我希望讀完後可以做一個歷史學家,是我小時候的夢想。」

我看見她雙眼亮光。

「我決定搬走,沒有老師這份又高又穩定的薪水,根本負擔不起這裡的租金,而且還有眾多原因⋯⋯」

兩種人,男人女人,有錢人,窮人,成功的人,失敗的人,裹足不前的人,即使跌倒仍能繼續前進的人。

她是能繼續向前走的人。





「謝謝你,上次和你聊過後,多多少少釋懷些,有點放下心頭大石的感覺,這張書枱送你吧,你也有份砌,所以有一半已經屬於你。」

「我不再是女教師,亦不是你鄰居了⋯⋯」

她從雪櫃拿出兩支啤酒,開蓋後給我。

「重新介紹自己,我叫張可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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