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耀金壓在我身上,我不停搥打他的背部,卻無法阻止他的獸行。
 
  掙扎期間,我忽然記起他隨身攜帶的小匕首,慌忙往他的衣袖裡摸索。龐耀金精蟲衝腦,沒留意到我的意圖。
 
  我順利抽出小匕首,一鼓作氣地刺向龐耀金的後背。
 
  「啊──」
 
  龐耀金痛呼出聲,舞臺上的舞女看到這一幕,立時停下歌舞表演,露出驚恐的表情。
 




  「殺人啊!」其中一個舞女喊道。
 
  「妳這個臭婆娘!」龐耀金惱羞成怒,雙手掐住我的脖子。
 
  我拼命掙扎,卻怎樣也無法掙脫龐耀金的鉗制。我呼吸不到空氣,視線漸漸變得模糊。
 
  快要窒息之際,突然有人把龐耀金拉開,高舉酒瓶往他的頭上砸去,響起一下清脆的玻璃碎裂聲。
 
  龐耀金用手捂住頭部,鮮血不斷從指縫間湧出來,嚇得舞女們放聲尖叫。
 




  「陳昊?!」龐耀金惡狠狠地瞪著眼前的人。
 
  陳昊扶起倒在沙發椅上、驚魂未定的我,並將我護在身後。
 
  「龐大少爺,你這是在做什麼?」陳昊冷聲道,語氣帶著明顯的怒意。
 
  「是妳的女伴想殺我!你看看我背上的刀!」
 
  「如果她存心殺你,為何不直接刺向你的胸口?」陳昊質問道。
 




  「我可是有人作證!」龐耀金轉頭看向那些舞女。「阿珍、阿媚,告訴陳少帥,你們剛才看到什麼!」
 
  被點名的兩個舞女對視一眼,然後其中一個開口說︰「我們親眼看到那女人攻擊龐大少爺!」
 
  「妳說謊!我只是自衛!」我急忙澄清道。
 
  「那些舞女都是你的人,她們的說話不可信。」陳昊理性地駁斥。
 
  「我背上的刀傷就是最好的證據!快把那個臭婆娘交出來!」
 
  龐耀金伸手想把我拉過去,陳昊隨即拔槍指向他的太陽穴。龐耀金兇惡地怒瞪著陳昊,卻不敢動彈。
 
  舞女們見狀,嚇得驚呼出聲。
 
  「發生了什麼事?」一道洪亮渾厚的男聲倏地響起。




 
  我回頭看去,只見一名身穿軍服的光頭男人從包廂裡走出來。他身材健碩,身上掛滿各式各樣的徽章,看起來充滿氣勢。
 
  趙副官和其他軍官一併走出包廂,他們看到眼前這幕,紛紛露出驚愕的表情。
 
  「陸大帥!您來得正好,那對狗男女想殺死我!」龐耀金搶先指控我們。
 
  陸大帥緩步走上前,偌大的舞廳中迴盪著軍靴踏地的腳步聲。他站在二人之間,並用凌厲的眼神盯著陳昊,似乎是在命令他把槍放下。
 
  陳昊感受到陸大帥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氣場,慢慢收起手槍。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陸大帥厲聲道。
 
  「剛才那女人偷走匕首襲擊我,之後陳少帥又用酒瓶砸傷我的頭!陸大帥,您要幫我作主!」
 




  陸大帥看了看龐耀金頭上和後背的傷勢,然後向我們質問︰「你們有什麼解釋?」
 
  「我剛剛一出來,就看見龐大少爺企圖侵犯這位姑娘,打傷他只是出於正當自衛。」陳昊面不改色地回答。
 
  「侵犯?」龐耀金冷哼一聲。「我怎麼會看得上她這種貨色?」
 
  我心知那些舞女不會為我作證,心裡感到萬般委屈。
 
  「陳少帥,這裡不是你說了算,你可以走,但那位姑娘要留下來。」說話間,陸大帥竟然抽出了腰間的手槍。
 
  陳昊馬上擋在我身前,語氣堅定地說︰「人是我帶來的,我一定要把她安全帶走。」
 
  陸大帥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隨後舉槍對天開了一槍。
 
  砰!




 
  門外的士兵聽到槍聲,旋即衝了進來。雙方陣營看清狀況後,互相舉槍對峙。
 
  現場氣氛一觸即發,我不由得屏住呼吸,全身血液幾乎凝固。
 
  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個地步?
 
  「陳昊,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你的脾氣還是沒變。」陸大帥用閒話家常的口氣說道。
 
  「您也是一樣,陸大帥。」
 
  「今晚是我的接風宴,我不想把場面搞得這麼難看,但耀金傷成這樣子,你要給個交代。」
 
  「龐大少爺受傷的醫藥費,我來賠償。」
 




  現場陷入一片靜默,靜得只聽見自己狂亂的心跳聲。此時安靜的空氣就像一頭無形的怪獸,散發出令人不安、緊張和焦慮的氣息,快要把所有人吞噬。
 
  半晌後,陸大帥緩緩地吐出一個字︰「好。」
 
  好?我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陸大帥抬手一揮,士兵們動作一致地放下槍,解除了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
 
  「陸大帥,這件事怎可以就此作罷?」龐耀金不服氣地跟陸大帥上訴。
 
  「陳少帥不是說了他會賠償嗎?」
 
  「可是……」
 
  陸大帥目光凌厲地瞪了龐耀金一眼,嚇得他不敢吭聲。
 
  事情平息後,陳昊扶著我的肩膀走出百花舞廳,趙副官上前幫忙打開車門,讓我們坐進去。
 
  車子很快開動,朝著帥府的方向駛去。
 
  看著車窗外掠過的街景,意識到車子慢慢遠離龐家的勢力範圍,我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少帥,陸大帥就這樣放過我們,會不會另有陰謀?」負責開車的趙副官神色不安地問。「剛才在包廂裡,你明明斷言拒絕了他的拉攏。」
 
  「楓香城的地理位置優越,其他軍閥一直虎視眈眈。若是陸大帥一到城裡就殺掉我,其他人很有可能會聯手爭奪楓香城。」
 
  「原來這些年你努力跟其他軍閥打好關係,不但是避免他們攻打楓香城,也是利用他們來壓制陸大帥的野心。」
 
  「不過經過今晚的事,恐怕陸大帥和龐家都不會輕易罷休,我們以後要加倍小心。」
 
  「知道,少帥。」
 
  回到帥府後,我在房間裡休息。
 
  今晚發生了太多事,我久久未能入睡。
 
  只要一閉上眼睛,士兵們舉槍對峙的驚險畫面就會浮現在腦海中。
 
  叩叩。
 
  有人輕敲我的房門,我起身應門,沒想到是陳昊端著餐盤站在門外。
 
  「少帥?」
 
  「妳整晚都沒有吃東西,我怕妳餓壞,拿了宵夜給妳吃。」陳昊走進房間,把餐盤放在圓桌上。
 
  「麻煩你了。」
 
  說起來,我的肚子的確有點餓。我坐下準備用餐,但陳昊似乎沒有離開的打算。
 
  「少帥,是不是還有事?」
 
  陳昊拉開椅子坐在我旁邊,用柔和的眼神注視著我。「小雪,從百花舞廳回來以後,妳就一直心事重重,是不是還發生了其他事?」
 
  「沒、沒有。」我下意識否認。
 
  「現在的妳,已經不願意跟我說心裡話了嗎?」陳昊眼底掠過一絲失落。
 
  「不是……只不過,龐耀金跟我說了一些話,讓我心裡有些不舒服……」
 
  「他跟妳說了他未婚妻的事?」
 
  我錯愕地看向陳昊,如實點頭。
 
  我不想、也不該懷疑他,畢竟那件事可能只是龐耀金瞎編出來,但我心裡始終有些疙瘩。
 
  「龐耀金告訴妳的,並非事實的全部。」
 
  「嗯?」
 
  「我確實跟他的未婚妻發生過關係,但我當時並不知悉她的真實身份,而且是她主動勾搭我的。」
 
  「那為什麼龐耀金會誤以為是你……強上了她?」
 
  「偷腥的事被揭發後,那個女人為了保住自己的聲譽,只好訛稱是我強暴她。」
 
  「龐耀金為了這件事而報復你,為什麼你不澄清真相?」
 
  「澄清有用嗎?」陳昊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人們只會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真相。」
 
  說的也是,以龐耀金專制橫蠻的個性,即使澄清了他也未必會相信。
 
  「少帥,謝謝你把真相告訴我。」
 
  「好了,別想太多,好好休息。」陳昊站起來,動作自然地摸了摸我的頭髮,然後轉身走向房門。
 
  我凝望著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心裡充斥著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