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摘下頭盔,一手提著工具箱衝出了草叢,飛快地往老人離開的方向跑去。
 
  眼前的畫面切換成熙來攘往的街道。
 
  阿吉站在金光百貨的大門前,壓低聲音對通訊器說︰「好啦,別催了,我沿路問了好幾個人,他們都說那個老人是古思行的鐘錶師傅,昨晚我趕到這裡時,他們已經打烊,今天我就要把東西拿回來。」
 
  來到三樓的古思行,櫃台張先生卻說︰「喔,真不湊巧,我們的老師傅今早坐火車出城了,說是去搜集一些零件做新懷錶。」
 
  「做新懷錶?」阿吉一臉錯愕。「那他去了哪裡?」
 




  「很抱歉,這個我也不知道。」張先生態度溫和客氣地說:「小弟弟,你不是光顧的話,麻煩讓開一下,後面還有很多客人。」
 
  「我就是客人!我要買你們最新的懷錶!他什麼時候回來?」
 
  「通常一個星期吧,到時你記得帶錢來。」
 
  此時通訊器傳來芙拉的聲音︰「什麼?還要等一個星期?」
 
  「不然怎麼辦?」阿吉下意識應道。
 




  「嗄?」張先生以為阿吉跟自己說話,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呃……我的意思是,麻煩你幫我預留懷錶,我過幾天回來買。」
 
  畫面跳動了一下,場景同樣是古思行的店舖。
 
  「我來買懷錶啦!」
 
  「哎唷,真不好意思,新懷錶剛剛被人買走了!」張先生懊惱地說。
 




  「我不是叫你幫我預留嗎?」阿吉生氣地質問道。
 
  「沒錯,但剛才那位買家可是陳少帥啊!他一眼就看中了,而且你又沒付訂金……」張先生有些為難地說。
 
  「好一個陳少帥!」阿吉怒氣沖沖地離開。
 
  畫面再度切換,這次是熟悉的帥府。
 
  阿吉偷偷摸摸地潛進帥府,一邊躲避守衛的耳目,一邊動作敏捷地攀上陽台。他溜進屋內四處搜索,不時依靠芙拉的提醒來避開家僕。
 
  「吉少,你的左側有熱源靠近。」
 
  「真麻煩。」阿吉嘀咕道,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
 
  等到家僕走開後,阿吉繼續搜索工作。




 
  「咦?」芙拉忽然怪叫了一聲。
 
  「什麼事?」
 
  「剛剛……系統畫面閃過時空轉換器的訊號。」
 
  「妳確定沒看錯?」
 
  「沒有,我很肯定。」
 
  與此同時,不遠處徒然傳來一聲尖叫︰「有人刺殺陳少帥!」
 
  各處隨即響起急促雜沓的腳步聲,一隊士兵衝進屋內,阿吉馬上躲藏起來。
 




  「吉少,不好了,你趕快回來看看!」
 
  阿吉探頭打量屋內的情況,走廊上擠滿了一堆人,士兵們忙著追捕衣衫不整的舞女,家僕們則忙著送上急救用品,替陳昊暫時處理傷口。
 
  眼看沒有下手的機會,阿吉無可奈何地掏出一個小小的圓形轉盤,轉眼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畫面一轉,年輕白淨的男子走進一間放滿儀器和工具的房間裡。
 
  「芙拉,發生了什麼事?」
 
  電腦前坐著一名紫髮女子,她纖幼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輸入指令,前方的巨型顯示屏幕隨即亮了起來。
 
  「時空轉換器以不正確的方式被激活,那個人的意識碰巧被扯進時空隧道裡,還預見了未來的事。」芙拉有條不紊地解釋狀況。
 
  「預見了又怎樣?反正事情最終都會按照既定的軌跡發生。」




 
  「你先看看,這是那個人預見的第一件事。」
 
  巨型屏幕上出現「我」的身影,「我」狼狽地趴在街上,手裡拿著一隻銀色懷錶。
 
  「看她這身打扮,好像不是那個年代的人?」成年版的阿吉皺起眉頭,雙眼緊盯著屏幕上的「我」。
 
  「根據系統資料庫,這是二十一世紀初期的服飾,按照衣服品牌和洗滌程度,推算結果為2019年。剛才那個人預見了這名女子的穿越,也就是時空轉換器下一次啟動的情形。」
 
  「我的老天啊。」阿吉倒抽一口氣,神情異常凝重地說︰「這樣看來,兩個時空已經產生了連結,我們不能直接收走那個壞掉的時空轉換器,必須讓這個女生穿越過去。」
 
  「更麻煩的是這個才對。」
 
  芙拉按下鍵盤按鈕,屏幕上隨即彈出一個複雜的波幅圖表,多條線在某一點瘋狂打轉,似乎無法前進。
 




  「時間迴圈?這是什麼回事?」
 
  「這就要靠你去調查。」
 
  「唉,這次麻煩了。」阿吉輕輕揉著額角,一副頭痛的模樣。
 
  芙拉站起來,生氣地拍打阿吉的頭。「都怪你!打盹一會兒,就弄出這麼多事!」
 
  「大姐,妳可說得容易,那座山這麼大,就算我沒有打盹,也不一定能及時找回那個時空轉換器啊!」
 
  「喔!你終於肯承認自己偷懶了嗎?」
 
  「呃……」
 
  芙拉踢了阿吉一腳,痛得他呱呱叫。
 
  眼前的畫面消失,切換成化雨堂的場景。
 
  季妙英精心打扮,穿著一身淡紫色衣裙,滿心歡喜地拿著糕點去帥府送禮。
 
  時間快轉到隔天傍晚,幾個男子在化雨堂附近埋伏。季妙英本來要出門扔垃圾,但剛好肚子痛,於是拜託「我」幫忙。
 
  「我」走在漆黑的街上,被誤認是季妙英,然後被人強行擄走。
 
  在龐府中,龐耀金質問「我」化雨堂和帥府的關係,又逼迫利誘「我」幫他對付陳昊。
 
  「我」拒絕了他的要求,隨後被他一刀割喉,鮮血從傷口狂湧而出,「我」的身體猶如斷線木偶般、軟綿綿地倒下……
 
  眼前的畫面陷入無盡的黑暗。
 
  下一秒,阿吉幫我摘下虛擬實境眼鏡。
 
  我的眼睛一時不適應房內明亮的光線,忍不住瞇了起來。
 
  「我死了……」我下意識地撫摸自己的脖子,幸好完好無缺。
 
  原來在阿吉沒有現身幫我的時空,本該是由季妙英去帥府送禮,但最後我還是陰錯陽差地被人擄走,還死在龐府裡……
 
  「在妳死後,這隻懷錶便一直留在陳昊身邊,而未來的妳也不會從鄧院長手中取得懷錶,因而產生了時間悖論。之後的每一次循環,妳都死了,我迫於無奈只好現身。而今次,已經是我第三次介入了。」
 
  「已經是第三次?」我茫然地看著阿吉。
 
  「第一次,我說服妳頂替那女的去帥府送禮。誰知道妳在帥府過了一夜,龐耀金得悉妳和陳昊關係匪淺,於是想利用妳來伏殺陳昊。結果那晚,陳昊成功擋下攻擊,但妳卻慘死在龐府裡。」
 
  「所以那晚你才會現身救我?」
 
  「嗯,第二次,我決定去龐府幫妳逃脫,但後來妳為了救陳昊而中槍身亡。」阿吉輕輕地嘆了口氣,苦笑道︰「有些事,可能真是注定的。」
 
  難怪阿吉先前的說話總是隱晦不明,原來背後牽涉到這麼多的因果關係。
 
  在這個時空的五年前,陳昊遭遇刺殺,身上的懷錶被傳送至七十年後,輾轉落到我手裡;刺殺事件的五年後,懷錶帶我穿越回到這個時間點,然後被陳昊沒收拿走。先前的「我」在取回懷錶前就死了,間接改變了懷錶的去向,導致兩條時間線無法接軌,只能不停無限循環……
 
  我低頭沉思片刻,腦裡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這樣說來,問題癥結就是懷錶的下落。假如我能確保未來的自己拿到懷錶呢?那我是不是就可以……」
 
  「不可以。」阿吉斬釘截鐵地說。「世上沒有人能預料到蝴蝶效應的影響到底有多大,即使未來的妳真的取得懷錶,那場車禍也未必會發生。」
 
  「難道就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嗎?」
 
  「很遺憾,唯一可以打破時間迴圈的辦法,就只有妳帶同懷錶一起回到2019年。」阿吉的語氣非常篤定,沒有半分商討的餘地。
 
  我雙手按著頭部,思緒亂成一團。
 
  「阿吉,我的頭很痛,你先讓我消化一下。」
 
  「再一次循環、還是脫離時間迴圈,就交由妳自己決定。」說完,阿吉不停往後退,直至消失在昏暗無光的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