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 重遇之後: 21
「Jane,你幫我約咗Tracy下個禮拜食晏未?」吃過午飯回到辦公室,Susan泡了一杯即溶咖啡,靠在茶水間的牆壁朝我問道。
「而家問。」打開通訊軟體給Tracy發了訊息,訊息馬上標示為已讀,一個新的話框隨即在左下方彈出。我把聊天室畫面遞給同事看:「Tracy話OK。」
「好嘢!問佢食海南雞飯好唔好?」
「你真係好鐘意食嗰間嘢。」
「咁佢真係好食吖嘛!你唔鐘意咩?」
「鐘意~我無話有意見喎~」
「呀,同佢講埋個餐好夠份量,早餐唔好食咁多。」Susan看著我敲打螢幕的手指說道。
我笑了笑,說:「嘿,你放心,佢好擦得。」
「係咩?睇佢細細粒咁唔似喎。」
「人不可貌相呀……佢話可以早少少落去搵位。」
「太好啦,幫我send埋間餐廳嘅資料比佢吖。」
我就這樣當了Susan跟Tracy的傳聲筒,來來回回的給對方傳話。呷了一口咖啡,依舊靠在牆邊的同事不經意地說:
「講起Tracy,我前排撞到佢同個男仔一齊。」
聽到對方的話,我止住敲打手機鍵盤的動作,裝作若無其事地問:「哦。你幾時撞到佢?」
「就前幾日行緊返去公司嗰陣呀,佢同個男仔一齊企咗喺間茶餐廳出面,我估應該係買緊早餐之類?」
「你又會咁啱撞到人嘅?」
「係囉!不過諗深一層,大家同區返工,公司又唔係隔好遠,其實附近嚟嚟去去都係得嗰幾個地方,撞到都唔出奇吖!」
「你有無同佢哋打招呼?」
「無呀,我都唔係行嗰邊,同費事阻住人喇~」Susan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嗰個係個點嘅人嚟?」講了一堆不相關的話,我終於鼓起勇氣,問了心裡最在意的事。
「嗯……高高瘦瘦,望落同我哋差唔多都係廿零歲左右?」
跟我們差不多年紀的男生。跟昨天遇見的那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是另一個人嗎?那個他,又是一個我沒有聽她說過的人嗎?她身邊到底有多少個我不知道的人?
一股莫名的焦躁感纏上心頭。「……又一個神秘人物。」
「咩神秘人物?」Susan歪頭問道,我才發現自己把心裡話說出了口。
「無……我只係覺得,Tracy有好多嘢我都唔知。」我有點落寞地回道。
「咁唔係好正常咩?你又唔係廿四小時同人一齊,邊有可能完全掌握對方嘅一舉一動?」
「我覺得佢有時比我一種好陌生嘅感覺。」
「我記得你哋係小學同學嚟?講真,隔咗咁多年,各自都有自己嘅生活,個人同以前唔同咗,一啲都唔出奇喎。」
「但我哋喺小學嗰陣係對咩都會同對方講,無所不談嘅好朋友嚟呀?」
「你都識講係小學嗰陣嘅事喇,中間有咁長空白期,咩感情都要重新建立喇!」
被截中痛處,我感到沮喪同時,語帶不服地說:「咁即係一切都只係我自作多情,自以為好了解對方?」
「等等,你做乜都酸埋一份?連我企喺度都聞到你陣醋味!你使乜擔心人哋會見色忘友,你都有你個WhatsApp對象啦!」
「我無酸。」
站著的同事沒有理會我的辯解,雙手捧著馬克杯,瞇起眼睛說道:「雖然我離遠睇唔清楚,但嗰個男仔睇起嚟斯斯文文咁,望落都幾四正!」
「你條友,連人哋公司嘅男員工都唔放過,係有幾想拍拖?」
「咁人哋日日淨係返工放工真係好悶吖嘛!人生好似除咗返工之外咩意義都無咁!」
「發掘下興趣、上下堂學下嘢囉。」
「我哋公司連準時六點收工都做唔到,你覺得我仲會有剩餘精力去學嘢咩?我其實都只係想有個人可以陪下我,朝早同我講聲早晨,臨瞓前同我講聲晚安,關心下我,滋潤下我呢顆寂寞的心姐!」語畢,Susan長長地嘆了口氣,像是要把積藏在體內的鬱悶全都吐出來似的。
「到你真係有拖拍,多個人顧又會有另一種攰嘅啫。」
「你早起身整頭化妝有無覺得攰?」
「做乜又關我事?」同事突然拋來一句讓我一頭霧水。
「你平時去見你個對象之前都會特登花心機扮靚,嗰段時間你有無覺得攰?」
「……唔知。」我避開對方挑戰的眼神,小聲回道。
「係囉!如果嗰樣嘢係你真心鐘意,真心願意付出嘅話,又點會覺得攰呢!」
Susan挑起一邊眼眉,暗示她早已看穿這邊故意藏起的心思,別以為避而不答就能瞞天過海。我無法作出任何反駁,只能恨恨地瞪著眼前人。剛才還洋洋自得的人,突然苦著一張臉,搖頭感嘆道:
「不過你地個個都有人陪,得返我一個孤家寡人!唉,日子難捱!我都好想有個可以比我付出嘅對象呀!」
「仲有邊個『個個』?」
「咪你囉!成日都扮無辜!話時話,你最近感情生活如何?有無咩進展可以分享下呢?」
「啱啱病好就咁八卦?」
「病嗰時特別掛住人同人之間嘅聯繫嘛!點啫,咁即係有無進展啫?」Susan走過來把咖啡放在眼前的桌子上,拉了一把椅子在我旁邊坐了下來,一臉八卦地問道。
「……無喎。」
「就嚟復活節啦喎,無約人出街?」
「無。」
聽到我的回答,身旁人突然睜大雙眼,興奮地提議道:「真係?咁就啱啦!我想去行街買衫!復活節假嗰個禮拜六日得唔得閒出嚟增進下同事之間嘅感情呢?」
「禮拜日唔得,我約咗人野餐。」
「約咗人野餐~~~~~~~???」聽見同事那刻意拉高八度的聲線,我驚覺自己「又」被她套了話。這個女人為什麼那麼討厭?
「你條友!!!又特登裝我!!!」
「邊個叫你成日都咁易比人拋到,怪得邊個?不過,你哋之前先一齊過完情人節嚟,而家又約埋去野餐,睇怕復活節後將會有一對情侶要誕生咯!」
「你諗太多。」我還在為被她套了話而感到不忿,撇嘴說道。
「你哋都一齊出咗嚟一排,我諗都好明顯啦掛?時機都差唔多成熟喇?」
「關咩事?Friend都可以一齊過節嘅啫。」
「係,你講得無錯。之但係出咗嚟做嘢嘅成年人,會將有限嘅私人時間同另一個人分享,我諗背後點都會有啲意思。」
「咁可能只係嗰個人本身性格外向鐘意出街。就算嗰個人將自己嘅時間分比你,但咁並唔等於自己喺對方心目中係佔有一個特別位置。人地個心可能本身已經有另一個人嘅存在呢。」
就好像剛才同事所說般,我是無法掌握對方的一舉一動,一無所知的自己,只能盲目地作出猜測,然後獨個兒受傷。即使對方把時間分給自己,但也許在我的背後,還有另一個比我獲得更多時間的人,跟她建立更多寶貴而特別的回憶……
「呢樣嘢你要問對方先知呀?自己估好容易估錯㗎。」靜靜地聽著我說話的同事似是察覺到壓在內心的不安,輕聲地安慰道。
「………」
「我覺得野餐係個幾容易營造氣氛嘅活動,你可以乘機探下佢口風呀。就好似我頭先對你咁。」旁邊女生對我吐了吐舌,拿起放在桌上的咖啡站了起來。
「你收聲。」
「好啦,有咩留返放工再諗。」
順著她的話看了看手機,還有一分鐘就要到下午兩點了,我從椅子站起來,疑惑地問道:「所以你係咪要買衫?」
「唔係喎,難得嘅假期我梗係要好好慰勞自己,遠離所有同公司有關嘅人同事!不過你地個個都有仔陪,真係令人既羨慕又妒忌!」
無視同事再度發出的慨嘆,我也給自己泡了一杯紅茶,跟她一起走出茶水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