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辦公室在地府 下: 愛2
隨後,我和王德明端着餐點回到坐位,玲綠已經迫不及待拿起餐具,狼吞虎嚥地吃着面前的美食,看來她真的是餓壞了。
「別吃那麼急啦,又沒人跟妳搶。」我笑言。
「這樣子才……咳咳…咳!」
我連忙遞給玲綠一杯水,拍拍她的背子:「都說了別吃那麼急啦。」
玲綠鄙視我一眼,乖乖把水喝掉。
「哦?你還知道咽着的時候要輕拍背部呢。」王德明好奇地說。
對欸?這是誰教的?
這種屬於人類固有的動作,我怎麼會如此自然地做出來?
「噢!話說回來…」玲綠悄悄在我耳邊問:「你有跟你朋友說,我們身無分文嗎?」
「對欸!」
「怎麼了?」王德明疑惑地問。
我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你能不能…幫我們支付這頓飯?其實我們沒有錢……」
「啊?還以為是甚麼,這小事一樁啦。」
王德明爽快地拿走帳單,然而這時候,玲綠開口說:「其實,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想拜托你…」
我和王德明都疑惑地看着玲綠,她所指的更重要的事?
眨眼間,我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這是我在人間裏,最熟悉的地方—醫院。
醫生小心翼翼地撕開我腹部上的紗布,露出一片已經潰爛發黑的皮肉,一股微弱的惡臭從中發出,並總是伴隨着令人難耐的刺痛感。
王德明露出驚恐的表情,原本想問情況如何,但看見醫生緊鎖眉目後,便隱約能猜出個大概來。
「你的情況有點不妙,現在我最多能做的,是為你消毒傷口、減慢它惡化的速度,但給你一個心理準備,這有可能會留下永久性傷痕。」
醫生跟身後的護士講了幾句,她便離開房間,然後又繼續跟我說:
「最壞的情況是細菌入侵而造成破傷風,到時候就真的是回天乏術了。」
我點點頭,偷看身旁的玲綠,雖然她盡力表現出鎮定的情緒,但我仍能察覺到她內心的不安。
在王德明付清一大筆費用後,我便拿着一堆藥用品離開醫院,一路上,玲綠牽着我的手,似乎比以往握得更緊,彷彿擔心我隨時會悄悄從她身邊溜走一般。
我輕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別擔心啦,反正二百多天後我便會自動送回地府,到時候我便是全新的自己了。」
「也是呢,但你這段日子會很辛苦吧?」
我搖搖頭說:「只要妳陪在我身邊,這種痛算得上甚麼?」
「好了啦,好了啦,你們回家再談情吧。」王德明打斷道,然後拿出一張紙遞給我:「這是你們的生活費,雖然支票上的金額不多,但應該夠你們生活一個星期左右。」
「謝啦!真不愧是黑幫老大。」我開玩笑說。
「這是我兼職賺回來的,別想太多。那麼,三天後碼頭見吧,到時候載你們去惡夢島。」
「嗯!不過說真的…真的很感激你,你是我們來到人間後,第一個可以相信的人。」我由衷地答謝道。
玲綠糾正說:「喂,你忘了車文誠啦。」
「噢,也是哦。」
如是者,我們在醫院門口道別後,便各散東西。
我和玲綠先是到附近的銀行取錢,然後便住進了一間廉價的賓館,裏面狹窄的空間,令我一秒鐘都不願待着,於是玲綠便提議一起外出四處逛逛。
不知道是否因為玲綠臨時想不到做甚麼,還是她真的對花很感興趣,竟然帶我來逛花市。
這裏除了花草樹木多之外,還有的是人多,難得來到室外,卻只能塞在這擠擁的人群中,我真是無語了,不過玲綠她倒是看得挺開心的。
「喂,你看看這朵白玫瑰,如果拿顏料塗在上面,便會變成我們家的彩色花了!」她笑着說。
「哈哈,妳還真會說笑…」我衡衍道。
旁邊整理着花盆的老板娘,不知道是否聽見我們的對話,她用一臉疑惑和驚奇的眼神看向玲綠,以為她真的會在花朵上塗顏色。
「喂!你看看那朵,看看那朵!超特別的欸。」
「看到了啦,妳冷靜一點。」我本想說:妳生前沒看過花嗎?但仔細一想…或許她真的沒看過,所以還是別打擊她了。
我們還真的是很不同呢,偏偏妳喜歡的東西,我一點也沒興趣……
一路上,玲綠牽着我的手,興奮地拉着我在人群中穿梭,觀賞着各種爭研鬥麗的花朵,我也逐漸出現審美疲勞了。
終於,陪玲綠逛完這一趟花市,天色便開始入夜了。她心滿意足地問我:
「怎樣?人間的花很美吧?」
我盡量露出自然的笑容、高興地回答:「當然,那真是很美妙的體驗。」
「那我問你,我漂亮一點還是那些花更漂亮?」玲綠笑着問。
我會心一笑,這個傻女,答案不是很明顯嗎?
「如果要我比喻,我會覺得,即使妳走失在花市之中,我還是能一眼看見妳的美貌、來找出妳。」
玲綠露出羞澀的微笑,這時,我溫柔地摟著她,嘴唇互相靠近、然後親上。
路人們從我們周邊快速走過,不需要理會;交通燈和汽車的噪音,也不需要理會;花店裏飄出來的芳香,同樣不需要理會…
這一分、這一秒、這一瞬間,我只在乎妳,在乎我們。
……可偏偏,我卻對如此不相同的妳而感興趣,這就是,我對妳的愛了。
***
深夜時分,我和玲綠兩人來到附近的海旁,手上拿着剛才在小食店買的煎釀三寶。
對岸的燈色璀璨奪目,一路上只見人們都是三三兩兩的在路上閒逛,真希望可以永遠停在此刻的幸福時光,不用躲避任何追逐,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生活。
話說回來,金髮男應該早就來到人間了吧?到現在還沒遇上他們。
雖然這是一件好事,但面對不知匿藏在何處的敵人,也是很令人緊張的,畢竟他們有可能中途殺出來。
「在想甚麼啊你?」玲綠似乎一眼看穿我的思緒,微笑問我。
「抱歉,我的心總是不自覺地想着金髮男,還有不同的隱憂…」
「我們現在是約會欸,麻煩你多想想自己的愛人好嘛?」
玲綠擺出難過的樣子,這是在撒嬌嗎?雖說我在地府跟異性相處的經驗豐富,但從沒一次是像這樣子談戀愛的,感覺人間的戀愛節奏更慢、要花的時間更長、想的事情更多…可是卻能讓我慢慢細嘗,愛情的滋味。
「嗯,我有在想妳啦、而且我還有想着我們兩人的將來……」我從心而發地說:「在我們撐過面前的所有困難後,我們會回到家中,跟阿壹阿貮一同慶祝。到時候,我會將所有工作以外的時間,都留給你們。」
玲綠露出動人的笑容,說:「記得要說到做到哦!」
我點點頭,牽着她的小手,來到海旁的石椅,並肩坐着看海。玲綠把她的臉蛋貼在我的肩上,閉上眼睛,享受着此刻幸福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