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很珍惜在這裏的十來分鐘:「因為覺得可以平靜下來,休息一下。」像是忙裏偷閒的感覺。我明白他的處境。他那麼忙,肩上那麼多擔子,在校舍裏幾乎什麼時候都會有人喊他,或者得處理各樣事情。換我話我早就逃了。他想獨個兒靜靜休息一下也無可厚非。

我說抱歉打擾了他。他很自以為是地說:「妳也知道自己多話嗎?」不知為何,我們在這裏總是不住在聊天。其實本來大家都很累,想休息一下,看看風景,但總會不自覺地又聊起來。有時是因為看到有尾很好看的魚游過、有時是因為看到天空那片雲形狀超奇怪;也大概因為我們同班,有不少共同的話題,光是漂亮的英語老師已經夠聊了。情形跟我們在課室完全相反,我們好像不認識似的,各自有自己的世界—他是萬人迷好學生,而我只是個不起眼的同學,還坐得遠遠的。

聽到他這樣酸我,我哼了一聲:「那我就閉嘴好了,好還你一份清靜!」結果閉不了幾分鐘,又聊了起來。

我挺喜歡聽他說當班長、當代表參加各種比賽的事,因為我從未接觸過、也不會有機會—我頭腦很一般、跑又跑不快、就是因為在多人的場合說話會結巴才懶得開口、外表也未致於令人一見難忘,最慘的是魔咒纏身,一看到門和瓶裝的東西就怕。

雖然有時他會吐吐苦水,但未致於抱怨;反而是有時我覺得他辛苦,叫他別再做下去。反正他不做,老師也會找別人,何必弄得自己分身乏術那樣?





他說其實他喜歡做的:「而且眾人對我期望很大,不想令他們失望。」我理解有些父母師長很看重這些,也把自己錯過的夢想和期待加諸於孩子身上。他這種乖寶寶又怎會拒絕?也有不少是想替入大學履歷加分。雖然我們可以直升,但還是有些學生想要報考排名更高的學府。

慶幸我爸爸從來沒有這樣,總強調我過得開心就好,絕無迫我去學鋼琴和跳舞。就算我的字寫得很難看,也沒說過一句。我記得小時候班主任打電話著他告誡我得寫好一點,或者去參加書法班改善改善,他只是回了一句:「看得懂就行啦。」因為他自己也寫得不怎麼好看...我想起以前有些同學放學和假日都得趕著去參加才藝訓練,又是繪畫、又是樂器、有些學完還得去參加補習班。我常覺得他們除了晚上睡覺才可以停下來,否則白天比成年人還要忙,想想都覺得痛苦。

這我才得知,他父母都是專科醫生,有自己的診所,他將來得接手。

我心裏涼了一截。幸好爸爸從來沒叫我接手他的生意,連想想也沒有!他的生意我哪裏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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