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載著地獄的郵輪》: (終)
我已經忘記自己是怎樣回家的了,當然,不是狹義上的失憶,只是遺忘了細節;具體來說就是最後郵輪靠岸,我自己乘的士回家。
印象中,一路上我沒再遇到阿哲、小韓、奇哥和阿賢;事實上,即使我見到他們,由於腦袋一直在消化那曲折離奇的世界觀,根本沒時間去理會他們。
我喜歡洗澡時思考。
因此,當我回家淋一個熱水浴的時候,我終於理清所有思緒,明白自己到底經歷過甚麼事了。
一場使我永生難忘的冒險,腦裡還迴盪著肥婆、獵犬、人面蟲、八腳、獨眼、炸彈還有Boss的身影,揮之不去;那名神秘幻想者說得沒錯,這些事即使我現在寫成一本書說出去也沒人會相信。
甚麼不死身、死氣、超能力、幻想者,通通無從解釋,小韓和阿哲真的被那個Seeker帶走了嗎?他們又是甚麼人,是動漫中那些被選中的小孩嗎?那我呢?我就只有阿賢那種級數嗎?
可惡!
我不明白,明明我是如此優秀,為甚麼偏偏我沒有被帶走?阿哲不說,他確實是有能力,可是小韓呢?由始至終也只是個花瓶吧?為甚麼她也有機會進入那光怪陸離的世界?
我不甘心……
回到家裡已經晚上十一時,在意識空間所經歷的一切都沒有影響現實世界,身上沒有一絲傷痕,離開空間時也是七點十五分。
我坐在沙發上,沒有打開電視。
我開始明白為甚麼一些退役軍人會有精神病,每當寧靜下來,在船上那種孤獨、恐懼的慌亂就會佔據全身,你根本無法預測敵人會從哪裡襲來;當下,我瞄向家中陰暗處……
那兒,會不會埋伏著一頭八腳呢?
啪。
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我嚇得立即從沙發上彈起,回頭一望。
是我父親。
他顯然也被我的反應嚇了一跳,眨了兩下眼才說:「做咩咁夜都未訓?」
「呃……冇嘢,諗緊嘢啫。」
「係喎,你唔係話上郵輪旅行架咩?點解又喺度架?」父親一面說著,一邊繞過沙發坐到我旁邊,打開電視。
哈……你竟然記起嗎,我以為你只會留意我那成材的弟弟。
「嗯,我本來想去嘅,但係諗諗下唔係一個好主意,所以最後冇上到船。」
「哦……」
沉默;或許有很多人與父親相處的也是這樣,老父主導對話,只要他不問,我就不說。
「Kenny,其實你有冇諗過將來點?」父親望我一眼,續道,「你都廿幾歲人啦,都好應該搵份工做下,唔係話屋企有冇錢,而係為你自己將來打算……」
又是這對話。
又是環繞著我一事無成,只會玩樂的話題。
我已經厭倦了。
難道我在船上的經歷也要告訴你嗎?沒錯,在香港誰都想有錢有權有女人,我並不是一無是處!至少我在無盡怪物追殺之下活下來!光是這點,大集團大企業的CEO也望塵莫及!
每次父親一說起這個話題,就會變成他有他說,我有我想。
結果?沒有結果。
「嗯,我明架啦。」畢竟是經濟來源,我也只好應對一下。
「好啦,唔好咁夜,早啲瞓啦。」父親關上五十五吋電視,回房去。
我重重呼出口氣,把心裡的怨氣也帶走了些。
算了,也許他說得對。
舒適的沙發讓我倍感疲累,最後,我回房跳上床,睡了。
翌日。
沒有作夢,仿佛
我拿起手機,已經是下午三時了,睡了真久;走出客廳,看見茶机上有一份報紙。對了,郵輪事件過後,船上還有很多失去意識的人,報紙肯定會有報導的!
我翻著報紙,一頁又一頁。
沒有。
由頭條乃至小報導都沒有任何關於郵輪事件的事,為甚麼?我坐在沙發上,呆了。我還是頭一次感到「空虛」;空虛就像看完一部令人投入的電影,當你察覺到它完結時,一切的宏偉景觀、驚險場面一切都化作虛無,剩下的,就是空虛。
我回想郵輪上的經歷,依然記憶猶新……但是,完了,所有事情都終結了。
望向自己雙手,這一對曾經與三米巨人近身戰鬥的手掌。
眨眼。
生活仍然要繼續過。
如是者,一天又一天,我都會留意報紙上有沒有關於郵輪的報導;結果,當然是沒有——漸漸的,我已經很少再想起船上的種種經歷了。
很快,兩個月過去。
我在網上訂了一張往南非的飛票,也不用簽證,我打算去半個月,離開香港這個地方;這次我坐的是飛機,雖然我有點懷愐郵輪上的一切,可是要我再來一次,打死也不願。
兩日後,我到達赤臘角機場。
早早網上Check in的我一如以往在候機室等待,手裡正撥弄著電話。
打破寧靜的,是兩名身穿警服的男人站我面前。
「請問係咪『童先生』?」我抬頭一望,其中一名機票特警出示證件,「請你起身跟我哋去檢查一下,我哋懷疑你身上藏有毒品。」
「吓?」
我下意識吐出一句,甚麼回事?我身上有毒品?開玩笑吧?
算了,反正我身上根本甚麼都沒有,就跟他走一遭吧。
跟隨兩名特警來到所謂的審訊室,這還是我第一次來,跟影視作品中的模樣差不多:鐵桌和兩張椅子,不同的是房裡還有一台電視。
等等……為甚麼懷疑我身藏毒品會來審訊室,不合理啊……
「彭」一聲,門被關上。
我嘗試扭開門柄,Shit!被鎖上了!急忙拿出電話打算求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有訊號。
這……莫名奇妙啊?
我用盡九牛二虎之力都打不開那道門,不斷嘗試幾分鐘都失敗後,我坐了下來。打開手機中的計時器,將電話平放在桌面,一個電視遙控器旁邊,死死地盯著它。
沒錯,才過去兩個月,我立即就想到這絕對是跟郵輪事件有關!是Seeker那組織回來殺人滅口?還是納粹黨派人來清理漏網之魚?我不知道;時間不斷過去,計時器依然沒有停下,證明我並沒有進入意識空間,即使我死了也不會淪為別人的工具。
一小時過去。我開始等到有點枯燥。
我望向眼前的遙控器,好奇心起,按下紅色的電源鍵……電視亮起,我開始專注於畫面中的影像;似乎是一部電影。
電影鏡頭從高處俯視,一直拍攝著一個人的頭頂,看起來像是男人……怎麼我覺得好似像有點眼熟?等等,這場景好像在哪裡見過。
不對!這、這男人……不就是我自己嗎?我仔細一看,果然是這樣!那套衣服確實是我!而且,那地方不就是——
郵輪嗎?
這不是電影!電視放著的,是由我聽到海中音樂後進入意識空間的種種畫面!
遇見阿賢、碰上獵犬、回頭去戲院、加入強哥的團隊、尋救生船、八腳殺戮、成為領袖、Macy獻身和死亡、獨眼出現、初見小韓、往地圖室、發現不死身、碰上阿賢及奇哥、進入VIP房、戰退獨眼、奇哥重傷、到達船長室、分頭行事、追蹤Boss、遇見Jessie阿樂、往賭廳進發、發現暗門、阿樂身死、巧遇陳生……最後便是與巨人激戰和進入保險庫了。
快要遺忘的記憶在電視中一一重現。
一陣苦澀的味道湧上心頭。
不,現在不是陷入回憶的時候;我立即回過神來,畫面變成了一片黑色。
突然,一個純白音符在畫面中心亮起。
叮!
一聲脆響,我頓時意識到不對,低頭一望——計時器停了。
我再次進入意識空間了。
不妙,這次不是海中音樂,而是聲畫同步的心理暗示,竟然這麼輕易就中招,太失策了!
卡嚓——
應該被鎖上的門口被打開。
是異形?人類?是敵是友?
一名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走了進來,他頭頂沒一根毛髮,不,這人連眉毛都沒有,身形跟正常亞洲男子差不多,瘦削的臉龐上找不出任何特徵。
這傢伙的樣子……Well,起碼不是異形。
「套戲好唔好睇?」那男子說話,聲調沒有任何起伏,像是電腦語音一樣。
「你係咩人,點解會有一段咁嘅嘢?」
「嚴格嚟講,我唔係人。不過我嘅身份唔重要,重要嘅係你嘅身份。」
我?我又甚麼特別?
「我唔明。」
那男人像變魔術一樣從西裝內袋裡面抽出多份黃色資料夾,逐份丟到我面前。
「呢幾個人,你應該認識。」
我把每份資料夾打開,裡面皆是人物檔案,我一看照片……小韓、阿哲、阿賢、奇哥……還有,我。
他指向小韓和阿哲的照片。
「你應該仲未忘記佢哋;呢兩個人正式加入咗聯合國嘅神秘組織,成為咗特務,專門對付我哋發動嘅恐怖襲擊。」光頭男拿起鐵桌上的遙控器,畫面瞬間變換,「而且,呢兩個人經驗豐富,輕易就可以保護到我哋需要殺死嘅目標;呢兩個月嚟,我哋已經失敗咗好多次。」
轉數快如我自然就理解,這根本不是甚麼懷疑我藏毒,而是納粹黨主動找我。不過,這新納粹黨實在深藏不露,這樣眾目睽睽之下把我帶走也行。
「講到呢度,你應該都明白,我哋想搵你成為呢兩個人嘅對立面,再係咁樣落去,佢哋救嘅人愈多,其中出現新嘅『半幻想者』就會愈多,最後就可以全面壓制我哋呢種科技。」
「作為第一批生還者,雖然你唔係半幻想者,但係勝在經驗豐富。而且,你係船上嘅表現令我滿意,各種出賣隊員——」
「你錯喇,」我打斷了他,「我從來都冇出賣過隊員,我做嘅只係嘅咗自己嘅生存著想。」
「好,無論如何,我哋都需要你加入。」
「……點解你認為我一定會幫你?」
那男人以一個平淡的眼神看著我,不知為何,我有一種衝動想翻開奇哥與阿賢的檔案夾。
在紙張底下,每個檔案都有兩張相片,我一擦眼睛,照片裡奇哥和阿賢從人中被公整切割,都是一些人體解剖相片。
胃裡頓時一陣翻騰,可是我硬是忍住沒吐出來。
「我諗你都明白我嘅意思,其實呢兩位都冇寧死不從,只不過佢地第一個反應就係『NO!』,而我哋亦都從來唔接受『NO』作為答案嘅……你明唔明?」
我急忙點頭。
不管是真是假,我也冒不起這個險,幫就幫吧……
反胃感慢慢退去。
而且,幫忙他們,說不定也不是壞事。
「既然係咁,你嘅南非假期都要取消。」男子依然沒有任何表情,「一日後將會有新一輪嘅行動,所有資料都係哂度。」
西裝男再抽出一個資料夾,丟在我面前。
「祝你好運,『K』。」
西裝男子憑空消失,連影子都沒有,就像電影剪片突然被剪走一樣。
K?K for Kenny……我的代號是K啊……可是,面對阿哲和小韓這種的超能力者,我又能做甚麼?而且,我要是在意識空間死亡的話,也會意識崩潰至死吧。
打開光頭男最後留下的檔案夾,第一頁放著一張卡片,而後面則是記載著行動時間和地點的詳細資料。
眼角捕捉到計時器再次跳動,這次離開意識空間相當平淡,沒有失重感,沒有空間崩潰……屬於奇哥他們的資料消失不見,只剩下光頭男最後留下的檔案夾。
我執起那張名片。
「B&W Laboratory」,是實驗室還是化驗所?地址……嗯,既然放在文件的最表面,應該是讓我走一遭吧。扭開門柄,兩名特警仍在,一見我出來,態度竟然變得恭敬起來。
「童先生,我哋係上頭派嚟保護你,請問有咩吩咐?」
哦,待遇還不錯,我還以為要自己乘的士去那個實驗室呢,雖然我家裡不缺錢,可是有兩個跟班,就是有優越感。
「嗯,你哋應該有車?送我去呢個地方。」我遞出名片。
「明白。」
很快,我們到了機場停車場,在途上他們一直身穿特警裝束,也吸引了不少目光,可是沒人上前調查。
由於我去南非的班次是在下午開出,所以現在還只是接近黃昏。
我坐在一輛外表普通的房車裡,由於對車沒有研究,也不知道是甚麼型號云云,上了車,等待到達目的地。
花了接近一小時從機場回到市區,房車左穿右插到了中環一棟商業大廈前,我意會這就是實驗室的所在,看一下名片,在二十一樓。
乘電梯往上,來到二十一層,A和B兩個單位分別在離開升降機的左右兩方。再看一次名片,是在A單位,我到落地玻璃門前按下門鈴,很快,有接待員把門打開。
很快,我便知道來這裡是幹甚麼的了。
接待員帶我穿過辦公室,到了一個較為隱秘的後台。這裡是四面牆的空房間,可是牆上掛滿不同槍械,作為手槍狂熱者的我自然立即就認出各種大火力槍械,上至重武器下至輕手槍都齊存。
原來如此,帶我來準備槍械,可以帶到意識空間裡面使用嗎?
冷靜下來,這裡有疑點……為甚麼找我?納粹黨打開意識空間之後再派人進去用重武器見人就殺不行嗎?
我趕緊翻查那光頭男給我的資料。
裡頭有一項重要事項說明:非必要時不能主動擊殺其他人類,只有病毒生物殺死人類才能百份百保證寄生成功。
唔……所以重火力的用途不大嗎?我挑了一柄小型手槍,可以收在外套裡面作為秘密武器,然後還有一柄銀色的左輪手槍,火力強力又方便攜帶。
差不多了;我讓接待員帶我出門口離開,一邊走著,我依然在翻著資料。資料中有很多關於這項意識空間科技的完整說明,基本上有了這份資料,我就算是叛變到小韓那邊也行。
一道電流自後腦竄自至全身,直接給我一下強力電擊——好痛!這是甚麼回事?
接待員本是領在前頭,見狀竟然像聽到我的疑問一樣,說:「你加入咗組織,只要諗有關背叛嘅念頭都會受到限制,;情況嚴重嘅話,大腦會直接燒焦。」
我緩緩從地上爬起來,被突然電擊的感覺絕對是難以想像。
What the……但他們是如何控制我的身體?難道……
我摸向後腦勺,那裡有一道小疤痕。
甚、甚麼時候?
腦裡忽然閃過一幀畫面。
黑底白音符。
又是外星科技!在我進入意識空間之後他們竟然在我後腦植入了儀器——媽的!他媽的!
接待員見我呆在原地不動,叫了一聲:「請繼續跟我行。」
我咬牙,逼不得己跟著她走。
離開B&W,我乘升降機到樓下,兩名特警仍在等我。
唉,這下,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吧?
我再上那輛房車,讓他們把我送回家。
回到家裡;還未有人回來,我坐在沙發上,開始思索下一步的行動。
我已經不是普通人了,還記得不久前我在這沙發上埋怨自己不像小韓他們可以進入那光陸怪離的世界,現在身陷其中,卻有點身不由己的感覺。
其實我的工作很簡單,進入意識空間,用計謀把所有人類都引去被異形吃掉,我不斷翻看資料,發現這個意識空間也不斷進步,自兩個月前的失利後,現在多了不少功能,算是修復一些Bug。
想不到外星人科技也會有Bug,有點可笑;新的版本加入權限一說,能夠讓特定人士擁有不被異形攻擊的權限,看來是方便我這種人行事。此外,意識空間裡面的怪物被殺死後,除了有重點狙擊目標外,還會逐漸強化其他異形……這點用途不大,阿哲他們知道「擊殺規則」之後非必要不會殺死怪物。
我摸一摸後腦。
這下沒法逃脫了,某程度我上已經淪為一個奴隸了吧?我在幫助軸心國發動恐怖襲擊……這真的是我想做的事情嗎?
不,我需要放鬆心情,目前情況還算好,只要不去想有關叛變的事情就可以。
折騰了一整天,該休息了。父母還未回來,大概又在公司處理甚麼吧,不打緊,明天開始我的身份已經全然不同。
伸展身體,進房休息。
當晚,我作了一個夢。
夢裡面,我坐在一個浴缸中,三陀液體生物在我身上盤纏,感覺癢癢的,仔細一看,那三陀生身就像人面蟲那樣各自顯化了面容……他們是我父母和弟弟。
我輕輕把它們拎起,沖進馬桶裡面。
看著坐廁中的旋渦,我忽然覺得它很美麗,於是,我跳了進去。
在旋渦之中我沒有被轉得頭昏眼花,反而有一種寧靜。
在水裡,我能看見無數寄生蟲在浮游……我吹了一下口哨,牠們自覺地游過來,從我皮膚上每一個毛孔鑽進我的體內。
沒有疼痛,反而是一種異樣的快感,這種快感侵佔了我每一個細胞,讓我感到無比快樂,直到……
醒來了。
張開眼,回想起夢境的每一個細節,心裡忽然有所明悟。
既然那種「正義」的組織不把我放在眼內,那麼,我就要證明給他們看,當初放棄我是何等愚蠢的決定!
沒錯,我要他們後悔!
我不是可以被隨便擺佈的人偶——胸口的抑壓有所舒緩;就是這口怨氣,把我當成下位者看待的怨氣!我要在戰場上爭回來!
來吧,再次在生死之間跳舞,那種距離死亡只有毫米之差的快感……光是想像,我就已經興奮起來了!來吧來吧來吧!
「哈,哈哈哈哈——」
我很久沒有笑過了,這次我笑得無比歡快,釋放了所有負能量。
我離開房間,主人睡房那邊傳來話語聲,哦,應該是我剛才的笑聲把父母驚醒了。不管,先往洗手間洗澡,今天可是大日子。
任由水點打在身上,替我做好思想準備。
要我重來一次郵輪事件,我實在不願……現在我才想到為何,我並非怕死,而是我怕「悶」啊,重來一次,即使做得何等完美,都難以有新鮮感。
洗澡過後,穿上一身塵封的西裝;我不常穿西裝,我經常周遊列國,穿著西裝實在太麻煩了。
下樓,那輛平凡無比的房車竟然還在。
我走近,從車窗看到昨天送我回來的那兩名特警竟然還在……不過他們倒是換了一身衣服,由特警變成了黑西裝保鑣。
其中一名保鑣主動下車,跟我說:「童先生早晨,我哋會負責送你去場地。」
我應了一聲,自行打開車門上車。
資料裡面自然寫著行動地點,我要做的就是早一點去到,然後與所有人同時進入意識空間。
哦,這次的地點可不是郵輪。
這次的人數可能比郵輪有過之而無不及……那個地方叫IFC,是一個商場。
我家距離中環不遠,駕車約十五分鐘就到了IFC。我下車,也沒有和兩名跟班交代,反正該知道的他們知道,不該知道的我也不會多說。
這裡我曾經來過,知道路怎麼走,很快便從停車場走到商場內部。
今天是星期日,無論是遊客抑或本土人都多,每三個人類製造一頭異形的數量看來,這下異形應該多得嚇人了。
為甚麼不多製造多點異形?嗯,因為能量上所限制,雖然說外星科技很強大,可是一樣會受到物理法則限制,能夠連結這麼多人的意識已經很了不起。
看了一下鋼錶,上頭把時間設定到正午十二點。現在距離約定時間還有五分鐘,嗯,趁著這個時間找個制高點吧。
乘上扶手電梯,我開始往上爬。
距離廣播時間尚餘四分鐘。
我隨意走著,IFC的結構相當特殊,分為一和二期,這次作戰是把兩邊都籠罩著;其體積也能媲美郵輪,是一個好戰場。
距離開戰還有三分鐘。
百無了賴四處張望,讓我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容。
距離開戰兩分鐘。
她美麗依然,穿了一襲緊身黑色牛仔褲,上身是一件皮褸包覆著一件白色小背心,一把黑髮落在肩上。
是小韓,她身後跟了一個男的,不是阿哲,應該是新冒起的「半幻想者」吧。我從高處望下去,那小子應該對小韓色心起,不是我主觀,但那傢伙一直跟在後面像一頭狗公一樣。
最後一分鐘。
看來小韓隸屬的那組織依然是收到一定情報,不過似乎只是很外部的消息,不然肯定會大規模行動直接壓制,不需要這樣被動地等待我們發動襲擊才派人解決。
正午十二時。
一首奇異的音樂響起,對我來說是戰爭之歌,來吧;我張開雙手,感受著不斷攀升的激情,很快,我就會征服這裡……
小韓他們聞聲停下,互相討論了幾句,然後就一直往前方奔跑,跑到我腳下的位置,離開我的視野。
我看一下手錶,秒針停下。
哦,來了來了。
接下來,應該會聽到第一聲尖叫吧?
「啊——」
嗯,美妙。
一頭獵犬從我身邊跑過,牠疑惑地盯著我。
嗯?我可是有B級權限,也該試著使用……與異形對望,心裡默念指令,就可以給異形下一個簡單的命令。
轉頭離開;一念起,獵犬便已經一百八十度轉身,去尋找新目標。
很好,現在該怎麼做呢?應該說,作為生還者,我的下一步應該是甚麼?對了,尋找武器。
遙遠處有一所賣廚具的專門店,是寶庫啊這個。我以慢跑的方式走到那店門前,一路上已經能見到不少血跡,看來這個進化版的意識空間比起我遭遇的厲害不少。
走到店門前,裡面已經有三男兩女,身上有不少血跡,嗯,是厲害的生還者。
嘿,真是幸運。
我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
「大家好,我叫Kenny。」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