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明星,在自己的「生前喪禮」上死了》: Chapter 7
Chapter 7
傍晚五點四十五分,跟 Vincy 的訪問快要開始。
Erica 和 Nicole 已經在訪問室準備就緒。
「等我一陣,我去化妝先,我個病樣,上電視會嚇死觀眾,哈哈哈。」Vincy 來到訪問室門口,以電腦合成聲音說了一句。
「慢慢啦,我地唔趕架~」Nicole 大聲回應。
***
六時,訪問開始。
Vincy 的媽媽陳校長表示不介意坐在 Vincy 旁邊一同接受訪問。
錄影開始。
「各位,陳詠詩 Vincy 自從患病之後都甚少露面,更加係絕少接受訪問,本人非常感謝 Vincy 肯接受本台既獨家專訪。」
Erica 向 Vincy 和陳校長點頭致謝。
「首先,Vincy,我見你要用電腦發聲,其實你而家仲講唔講到嘢?」
Vincy 望了 Erica 一眼,然後張開了嘴巴,嘴唇和兩頰肌肉非誇張地活動,好像十分吃力的樣子。
「...... 鳴......咕...吔......鳴......下...咁......」Vincy 以九牛二虎之力,發了這六個含糊的音節。
「Vincy 係話:『我講嘢會係咁』。」在 Vincy 身旁的母親陳校長即時翻譯。
「沒錯,我講嘢會係咁,所以都係用番電腦既語音合成代我發聲,會講得快啲,哈哈。物理學家霍金都係有呢個病,所以我都學佢用語音合成。」Vincy 的電腦再次代她發聲。
***
「咁其實 Vincy 既病情而家係咩情況呢?」
「我讀大學既時候,Facebook 流行過一排 『ALS 冰桶挑戰』,倒頭淋一桶冰水,為ALS病人籌錢同引起關注。我當時都有玩,但無諗過廿幾年之後,自己竟然就係正正患咗呢個病,真係有啲諷刺。
我點發現自己有呢個病架呢?大約四年前既某一日,我想沖杯咖啡,我明明有用力揸實個杯,點知右手突然之間出唔到力咁,眼白白睇住隻杯跌落地碎晒。我望住地下既玻璃碎片,足足望咗十五分鐘。我果刻好驚,唔明點解隻手會出唔到力。我之後去睇醫生,做咗一輪檢驗,得知我係患有 ALS ,即係肌萎縮性脊髓側索硬化症,俗稱漸凍人症。
醫生話呢個病,係一個以現時醫學知識同科技無辦法醫治既一個病,病因亦都不明。個病會令到腦部用黎控制肌肉既『運動神經元 (motor neuron)』退化,因而個腦會無辦法將訊息傳到肌肉,再唔能夠令到肌肉活動。
呢個病,一步一步咁令身上既肌肉再無活動能力。由一開始手腳無力,行路容易跌倒,到後來企都無力企,唔可以再行路,要靠輪椅;手指慢慢郁唔到,揸唔到筷子刀叉,要靠媽媽餵;唔能夠自己沖涼,去廁所,連去完廁所要清潔後面,都要靠媽媽幫手。
到而家,我講唔到嘢喇;再遲啲,會連吞食物都有困難,要靠插喉。到最後,會連呼吸都無力。
呢個病叫做漸凍人症,就係因為佢逐漸『冰封』我既活動能力。
但係,我個腦係全程都一樣咁清醒,思考能力唔會因為呢個病降低或者變得痴呆。呢個就係個病最可怕既地方。
醫生話,大概四至五年之內,我就會因為呼吸衰竭而死。
即係話,我由知道有病開始,只有大約四至五年命。」
「咁...... 想請問你有呢個病之後,每一日既生活點樣?」
「我而家既生活,主要都係喺床上面度過,因為手腳郁唔到,主要都係靠部電腦,用眼睛控制個電腦做我想做既事,例如睇書呀,睇電影,寫 Blog,準備呢個生前喪禮,寫我既自傳等等。
而我生活既其他大小事情,全部都要靠我最親愛既媽媽。佢要幫我按摩全身,幫我準備我食得到晚食物,餵我餵嘢,幫我準備一大堆藥水藥丸,幫我揸藥膏,幫我沖涼,清理大小便。
我好想借呢個機會,多謝我媽媽,佢真係好辛苦架...... 我媽媽幾十歲人,仲要咁辛苦照顧我...... 」Vincy 的眼睛溢滿淚水,「......我見到佢老咗好多喇......」
「傻女,我得你一粒女,得你呢一個親人咋,我唔錫你錫邊個喎......」陳校長眼泛淚光。
「......如果你... 第時唔係度,我都唔知... 做人..... 有咩意思囉......」陳校長已經泣不成聲。
Erica 遞了一張紙巾給陳校長抺眼淚。
陳校長把紙巾撕了一半,首先給 Vincy 抺眼淚,然後才往自己的眼睛抺幾下。
鏡頭一路拍著這個畫面,但訪問暫停了數分鐘,讓兩位受訪者平伏情緒。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