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是十二月,寒風仍刺骨;

但眼前的一位少年卻不當是一回事;在一條斜路上,放開了踏著,全速向下俯衝,享受那份速度感。

突然,轉角處走出一條人影,竟無完全無視少年的單車,還自顧叫喊道:「小Q,妳在那兒?快出來吧。」

少年大叫一聲:「危險!」眼見就要相撞;他把心一橫,將車頭一轉,連人帶車,衝落山坡,一陣劇烈震動,人也暈了過來。

「滴噠」什麼清涼的感覺由面額,直透心房?少年眼皮緩緩張開,不禁驚叫起來,眼前竟是一張清麗脫俗的少女面孔,一滴一滴的眼淚,由她眼中流至面龐,再滴落自己的面上;少年一時都看得呆了。





忽然,少女竟伸出雙手撫摸少年的臉,嗚咽道:「對不起,是我害你受傷,對不起。」

少年一怔,想爬起來說句話,但腦內一陣暈眩,又倒了下來;他大感奇怪,心道:「為什麼地下是軟軟的?」則頭一看,才發覺自己一直枕在少女的大腿上。

此一驚,連暈眩也忘記了;少年連爬帶滾起了身,鞠身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都不知一口氣說了幾多句「對不起」,少年兩腳一軟,坐倒在地,呼呼喘著氣。

少女嫣然一笑道:「人家害你受傷,為什麼還要道歉,是我該道歉才對。」竟學著少年剛才的語氣,又在說起「對不起」,但說到第三句,她已經氣力不繼,喘氣了。

一片寂靜,只有冷風吹動樹葉的「吵吵」聲。突然,兩人都同聲大笑。





少年接著道:「算是扯平,妳害我受傷,但又救了我。」

少女兩手亂搖,急道:「不不不,不是我救你,是小Q救你。」

「汪汪」兩下吠聲,從少女身後鑽出一頭身形龐大的金毛尋回犬,只見她竟現出一絲不屑的眼神盯著少年,又吠了聲。

少女搔著頭道:「不行,不行,小Q不可以說別人壞話。」

少年大感好奇,問道:「大狗剛才說了什麼?」





少女率直回道:「小Q說你笨,哎呀!」少女自知失言,又不斷說起「對不起」,當然,到了第三句,她又喘氣了。

少年並不介意,反而更加感興趣,再問道:「妳真的聽得懂嗎?」

少女一邊搔著頭,一邊微笑道:「我想……我明白的。」少女頓一頓,續道:「其實,我可以問你的名字嗎?」

少年笑道:「當然可以;我姓雲,單字一個縱,妳呢?」

少女面額飛紅,又不自禁搔著頭道:「我是小茹。」

雲縱站起,拍走了身上的塵土,頭雖然還有點痛,但已不再暈眩了;伸展了一下四肢,向小茹道:「差不多黃昏,我送妳回家吧。」

小茹像有難言之隱,遲疑了片刻,道:「謝謝,不過,太麻煩你;而且小Q該懂得回路。」小Q急吠兩聲,彷彿答道:「當然!」

雲縱笑道:「怎會麻煩;我在這裡土生土長,熟路不過,讓我送妳一程。」





小茹搔著頭,有點不好意思,但內心不知何故,有一種甜絲絲的感覺,是一種被關心的感覺,柔聲回道:「那麼,就麻煩你了。」

雲縱一拍心口,高聲應道:「請全權交給我。」

轉身就想帶頭領路;但走不了十步,小Q從後不斷狂吠;雲縱回頭一看,只見小茹並沒有尾隨同行,卻蹲在地,雙手於枯葉叢中亂找。

雲縱即跑回來,問道:「小茹你遺失了物件嗎?是什麼,我幫妳找。」

小茹身體有點發抖,連帶口齒也有點不清:「我……我……我在找牽著小Q的狗帶。」雲縱呆住了,因為他發覺狗帶就在小茹跟前不遠處。

雲縱一手拾起狗帶,一手輕輕挽著小茹的左手,將狗帶放上;小茹就像得到了最大的依靠,如釋重負般,呼了一口氣。

二人又再一度無言,今次卻是小茹打破沉默道:「你是否有事想問?」





雲縱道:「妳的眼……」

話未完,小茹已搶先道:「對,我是失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