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我想阻止溫老師,出手搶奪他手中的軑盤時,溫老師忽然做出奇怪的舉動。他的右手按在軑盤的一個按掣上,然後再不停地猛按。





砵、砵、砵、砵砵砵砵!!!!









響按?


意想不到的是,前面的暴徒堆中看來發生一點騷動。


有些暴徒的速度減慢;有些停下腳步,痛苦地按著雙耳;有些甚至跑離原本的路線。






「又發生甚麼事了……」


在短短的一小時間,發生了太多事,我的腦袋根本分析不了。我做到的只是眼巴巴地看著七人車飛快地向前猛飆。


前方的暴徒堆雖然開始散亂,但還是密集地擋著龍富路所有的去路。






眼前的暴徒堆越是清楚,心臟也便更緊縮一分。腦海浮現出七人車被數百暴徒粉碎的畫面,暴徒們在撕扯著我的四肢,分享著我的內臟……眼看距離越近,幻想便越濃,真的快要撞進暴徒堆了……


但是,暴徒堆的騷動更明顯,可以用「慌亂」來形容。有些暴徒瘋狂地向後左右跑開,有的開始回頭狂奔,正面衝來的暴徒數量減少了!


龍富路開始出現一點缺口,我們需要的缺口。


「這……到底……」

語言已表達不出我的驚訝,我只是睜大雙眼看著溫老師。溫老師漠然地看著眼前亂烘烘的暴徒堆,然後他輕輕地說。


「動物的本能:對危險的恐懼。這是我多天來的觀察。」






「甚麼?」


「暴徒可以理解成為最原始的人類,只是更暴戾和更不理性。」


「最原始的人類?哇,小心!」


溫老師忽然猛力地向右狂拉軑盤,七人車迅即向右轉向,沖去那些正著逃奔的暴徒們。首領又是冷不提防被衝力撞向已經搖搖欲墮的車窗,還來不及說一聲痛。


「對,牠們完全不是喪屍。牠們是活生生的動物,缺乏理性和很衝動,某些感官也很敏感,但是恐懼的本能是生存的根本。我相信牠們的腦袋還在產生作用,但只是像硬碟般被磁化還原。坐穩!」






溫老師的右手靈活地接著駕駛座的其他按鍵,然後把軑盤猛力地扭向左邊,再狠狠踏下油門。我和小雨皆挽著扶手,並固定首領的坐姿。


光猛的車頭燈、吵耳的響按聲、威懾的引擎聲。


這輛七人車彷彿一隻在草原上奔跑的野豹,讓眼前的暴徒們無法適應,不少暴徒已恐懼地往兩邊的樹叢逃跑!





碰!









七人車把幾個逃跑中的暴徒撞飛!其中一個暴徒把車外的倒後鏡撞歪後,撞到另一批逃跑中的暴徒!


「響音和強光,會削弱人類的分析力,減低心理防衛,並誘發生物性的本能。更何況是這些失去理性分析聲音和光源的生物。牠們缺乏理智去平衡心中的恐懼,在強烈的誘導下,牠們只會遵從自己的本能。」










砵砵砵砵砵砵砵砵砵!!!!





溫老師加快響按的速度,因為前面有更多的暴徒,把龍富路擠得水洩不通!


「而我發現,在各種感官牠們對聽覺是特別敏感……牠們害怕強烈的噪音。」


溫老師還沒有放鬆油門,這時候車速儀已指向一百四十!


小雨不再恐懼地尖叫,她只是訝然地看著溫老師;首領也忽視還在滲血的傷口,停止痛苦的低吟聲,複雜地注意著溫老師的後腦。


如果真如溫老師所說,只要好好利用暴徒們的弱點……


「可惜的是,在這一兩天,我發現暴徒們遺留人類的另一基本能力,經驗吸收和學習。所以……真的要坐穩!」


在前方黑壓壓、亂烘烘的暴徒堆中,有一些暴徒是沒有改變原本的路線,牠們毫不畏懼地牢牢站在龍富路的中央,血紅色的瞳孔深深陷進我的內心。


我也被牠們嗜血的眼神再次誘發心裡的恐懼。


但是,我也察覺到龍富路的最左邊行車線有很明顯的缺口!


「左邊!」


溫老師皺著眉頭,略一猶疑後,便猛力地回轉著軑盤,將七人車前進的軌道至最左邊的車道,直線地向著前方狂飆!


但是,那群沒有移動的暴徒,還是站在原地,沒有撲過來的衝動!






吼吼吼吼呀呀呀呀!!!!






大氣中的吼叫聲忽然變調,變得更尖銳和刺耳。


是從那些牢牢駐足的暴徒們發出的!


我們的七人車快要駛到那個缺口時,牠們開始奔離了原有的崗位,全速跑向七人車。


但是,牠們不是正面衝向七人車,而是一窩風像尖刀般從右邊狂奔過來,想撞向我們的右邊!


「哇!」


牠們是想從旁邊攻擊七人車啊!就是我和溫老師坐著的位置!


牠們跑得這麼快,會不會撞翻七人車的!?


「嗤,白痴!」


溫老師眼神略一改變,忽然又舉起左腳,全力地踏向剎車制,同一時間也全力把軑盤拉向右邊。


「哇呀!!!」


極大的左衝力,我連忙拉緊七人車的扶手,身體因失平衡撞向旁邊的首領!一不小心,小雨的頭顱撞向玻璃,讓她立刻叫痛!


七人車的車尾彷彿失控地向左狂擺,但車頭卻改變原來的軌道。


在短短的一瞬間,溫老師又同時放開左腳,然後同時猛力踏向油門,然後輕巧地回著軑。


七人車再次加油,但不是直線向前奔馳,而是斜線地插向剛才那些想從旁攻擊我們的暴徒群的中間!





吼吼……





前面的吼叫聲剎那變得混亂,暴徒的步伐也變得不一致,是因為突然的變故嗎?


七人車像一奔瘋狂的野馬,一支箭地奔向暴徒群的中央,彷彿要將那暴徒組成的長龍一刀斬半!


「坐穩。」


七人車距離暴徒們只有二十米……十米……


撞了!





砰!!







十多隻暴徒被時速一百多公里的七人車撞到凌空飛起。


有一隻小朋友暴徒的身驅撞到七人車的前窗,在前窗撞到極大的碎痕,然後便很快地消失在我們的眼前,車頂聽到物體滾過的聲音。


我連忙向後一看,那幾隻可憐的暴徒倖倖地倒在血泊中,那小朋友暴徒還在不由自主地在馬路上滾動著!







呀呀呀呀呀!!!






車後響起暴徒們憤怒的尖叫,牠們全部瘋狂地從後追著我們的七人車。


我還是驚魂未定,心臟還是強烈地亂跳。我呆呆地看著溫老師按著一個車制,雨潑輕輕地抹過小朋友暴徒撞在車窗的鮮血。


得救了?得救了?突破了?


雨潑一抹,眼前再沒有血紅。


前面再沒有其他暴徒! 


我打開七人車的車窗,把整個頭顱伸出去,看著暴徒們慍怒的身影再次變小,刺耳的吼聲逐漸遠離,心中的興奮再也按捺不住。


我哈哈笑地回過頭去,看著一臉血污,但是興奮非常的小雨。


我舉起左手,張開手掌。小雨露出燦爛的笑容,張開左手,和我一擊。


「Yeah!!!!!!!」


小雨和我幾乎是同時亢奮地尖叫起來。首領苦笑地看著他的妹妹,一臉痛苦,又一臉無奈。


雖然,此刻我興奮無比,但仍能看見首領身上的鮮血越滲越多!


「首領,你如何了?」


「沒事……有點累。」


我的亢奮還是很快地消退,立刻按著首領的傷口,還沒有止血的跡象。小雨的臉色也是迅速黯然起來。


「哥,是不是剛才七人車左右轉向時,弄傷了傷口嗎?」


小雨慌忙地從盒裝紙巾中拿出紙巾,輕輕地抹擦著首領流出來的鮮血。溫老師從倒後鏡注視著首領的狀況。


「呼嗚……沒事……只是磨擦了少許,哥哥撐得了……」


首領再次強裝起剛強,但是當我們看見他已全白的臉孔,很難不替他擔心


「哥……忍耐著。附近已經沒有暴徒,我們很快可以找到地方休息……」


小雨望出窗外,有點積極地說。我擔心地看著首領,又擔心地看著小雨。


沒錯,再不讓首領有個安靜地方休息,即使他如果壯健,也撐不了多久。


「附近有可能會有地方休息嗎?」


我把頭轉向溫老師說。溫老師的雙眼靈活地四處張看。


看來沒有暴徒,後方也已看不見任何暴徒。溫老師已經把七人車放慢車速,將引擎聲減至最低,也關掉了車頭燈,以免招惹附近的暴徒。


「要有運氣。」


溫老師簡單地說了一句,便再次專注地觀看著四周。


我無言地看著車前晃動的樹影,聽著後邊首領痛苦的低沉聲,我發現附近的建築開始密集,開始變得高聳。


我們開始進入屯門的市區嗎?


市區……那代表有更多的暴徒嗎?


眼前出現一道高架天橋,亦只是唯一通道。我記得是直接通往屯門市中心方向的。照道理,我們應該把七人車駕駛上去。


但看來不可能。


剛才龍富路的壞車不算很多,到處也有空隙讓七人車駛過。


但這條高架道路上,無論快線和慢線都佈滿損壞的汽車,把道路完完全全地封死。


我感到七人車正在減速。


我看著溫老師,他皺著眉頭沉思著。


我伸出頭去,再觀察路面的四周,真的沒有其他的道路,龍富路的終端,沒有任何支路。


溫老師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


「我們只能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