倖存者故事: 包玉剛圖書館
分手總是下雨天。
我們分開那天的下午正好下著滂沱大雨,再一次驗證這都市傳說的真偽。
經過一晚的通宵,大家都疲憊不堪。第二天,我們各人都睡到自然醒,起床後的大家都珍惜餘下不多的共處時間。大家在吃飯時,彼此閒聊,分享往事。但是,分手的時候總是要來臨。
來到圖書館的平台入口,我們眾人都背上重重的背包,看著烏黑的密雲。雨點拍打在平滑的玻璃門上,留下一道道水痕。
那是夏天特有的過雲雨,來之沖沖,去也沖沖。雨雖然下得很大很密,天色灰暗,但清新空氣和晴朗藍天會隨之而來。我們把背包放下,耐心地安坐在圓形梳化上,默默地等待出發的時刻。
澄澄從背包帶出她的筆記,再次確認行程的路線。嘉儀坐在她的身旁,她用手輕輕地掃著狗狗的耳背。狗狗昂首矇眼,一富享受的表情。浩言坐著輪椅,抬頭望天,雙眼看著天色,但瞳孔內的靈魂好像投射在遙遠的他方。他是唯一沒有沉甸甸背包的一人。今天,他將會目送我們其餘四人的離開。他仍要留守校園一陣子,以利用校內的資源去完成他的作品。他堅持不需要他人的協助,努力克服殘障,定必如我們一樣完成各自的使命。
我與嘉儀對望,她報以微笑。她是我失憶以來的第一位朋友,大家一同經歷種多往事。雖然相處時間很短,但我已視她為至親的人,由天橋的初識,到無人機的攻擊,我倆互相扶持與幫助,才能走到今天的地步。可惜的是,今天也是我倆分開的日子。心裡充滿著擔心的感覺。她從醫院開始,事事讓我作主導,令我錯以她比我更需要自己,但原來她的出現不知不覺地幫助我建立起自信,而我也依賴著她的伴隨,習慣了與她生活的模式。沒有她的陪伴,我還可以繼續自信地活著每一天嗎? 我不知道。當我想到這裡,我不禁低下頭,用手蓋面,好讓別人看不到我臉上失望的情緒。其實,我的擔心也是白費的,只要看一看與她同行的伙伴就一清二楚。她將會與澄澄一同行動,出外尋找失散各處的軍火。以澄澄豐富的經驗,她倆定必安全歸來。
我們五人身負各自的任務,好讓計劃的各部份能同步進行。在會議完結前,長長的清單已經列出,內容包羅萬有。看到那清單後,眾人心知大學將不再是我們的避風港。我們將要往外四出尋找,以實現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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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著頭,嘗試喚起幾小時前的記憶。我閉起雙眼,聽著雨聲,漸漸回到那熟悉的圓桌旁。
澄澄拿起三色螢光筆,把它們劃在那份清單上。沒有多久後,那頁紙變得色彩繽紛。她把它轉向我們各位,那是分配工作的信號。染上綠色的項目全是技術支援部份,這些非浩言莫屬。澄澄關心起浩言的能力,不竟他是傷殘人士,行動不便。浩言拍拍胸口,意志高昂地接下這任務。
餘下的是黃色與紅色部份。澄澄問著詠珊的意見,好讓她選出偏好的項目。詠珊很快下了決定,幼幼的食指指向染上黃色的部份。澄澄不發一言地點頭,紅色的則由她全權負責。正當我和嘉儀有一點茫然,因為已經沒有多餘的項目分配給我們,澄澄主動望向我倆,告訴我們那晴天霹靂的建議。
她要分拆我們二人,因為紅色與黃色的項目很重要,非一人能獨力完成。加上,那是遠程的行動,團體行動比較安全,有照應可以互相依靠。她誠懇的看著我們,請求我們的諒解。嘉儀和我都默契地點頭回應。澄澄決定要平衡團體的能力,一強一弱以配成一隊。我倆沒有什麼技能,當然被歸類為"弱者"。澄澄決定和較為弱小的嘉儀一隊,而我則要協助詠珊完成任務。
詠珊所指的部份多數與偵查有關,那是她負責而久的範圍。詠珊舉起了雙手,站起身,伸了一下懶腰,嘴角微微彎起,接受了澄澄的分配,完結了這漫長的會議。
她突然把手搭上我的膀上,把我嚇一跳,整個人在座位上微彈了一下。我感覺到她冰冷的雙手,那陣寒氣從背項直達我心深處。
"我又不會吃了你。"她奸笑起來說。"你不用那麼害怕我!"
"我這個人,晚上是比較敏感的。"我只好硬著頭皮回答。
她彎下身來,雙手放在我的肩上,嘴靠近我的耳邊,細聲道:
"澄澄剛才胡說八道,我才不是能力很強的隊員,你也不是能力弱的。"
"你應該知道我是PTSD患者。那是精神病的一種。"
"正確來說,我是精神病患者一名。"
"所以,拜託你一路上多加照顧我。"她把手鬆開,吻了我面頰一下,扔下了這甜蜜的說話,轉身離開。"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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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照射在佈滿積水的紅磚地面上。烏雲已經散去,太陽在大樓的一角露出頭來。
浩言與我們眾人握手,祝福我們事事順利。
澄澄與詠珊相擁,澄澄閉起了眼,心裡捨不得與她的好友分離,眼角流出微微的淚水。我抱了一下嘉儀,比我矮的嘉儀把頭貼近我的胸口,雙手圍著我的腰,在離別前,給予我一個窩心的擁抱。澄澄與她推開了玻璃門,步出圖書館。我們目送她們的背影。她們朝著火車站走去,慢慢地消失在校園的盡頭。
繼她們離開後,我和詠珊也開始我們的旅程。我幫她重新背上那重重的背包。矮小的她不但背上那佔她身高三分一的行山背包,還雙手握著那份量不輕的MP5衝鋒槍。我上下打量這個小小的女生,驚訝這女子的能耐。她身穿白色背心配上牛仔熱褲,腳踏紅白Converse布鞋,手握衝鋒槍,背上那個最少重5公斤的專業級數行山背包。
玻璃門再一次打開。一陣清新的濕氣撲面而來。
我倆踏上那濕漉漉的地面,頭也不回,朝著未知的未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