倖存者故事: 伊利近山
只是15分鐘的路程,我感覺身體好像已流失了半公升汗水。
我擦一擦額上的汗水,只為即將流下的提供足夠空間。
我慢慢地落後,與她的背影越來越遠。我們正沿著金巴利道前進。看到店鋪裡那些陳列的輕飄飄婚紗,與我這一身沉重裝備,真是莫大的對比。
她主動停下來,走向我的身前,拿出紙巾,向著我滿佈水珠的額頭印汗。我對她的這突然的舉動感到不知所措。
"唔該!"我尷尬地說。"我自己做可以啦!"
我伸手嘗試拿她的紙巾,卻再碰到她幼滑的纖手。這次,她不禁低下頭來,把紙巾放於我手裡。她那忽冷忽熱的性情真是令人又愛又恨。
在餘下的路程,我跟著她穿梭於街道之間。天色已接近黃昏。我沒有說話,默默地向前行走,好跟上她的步伐。
她站在街口轉角處,等待我的到來。前方是一條陡斜的街道。它依斜坡而建,那道路由山腳一直奔向山頂。街道的盡頭,也就是斜坡的起點,有一道大大的鐵閘。
"我們只要走完這條斜路,就到達我們的新住處。"詠珊興奮地對我說。
那路的斜度,使背包的重量增加好了幾倍。我倆好像登山者一樣,小步行走,一路上發出深深的呼叫聲。我們把上身傾前,雙手握緊背包的肩帶,好讓重重的它不會把我倆的重心向後拉倒。終於,我倆到達了小山頂上的鐵閘。詠珊從袋中淘出百合匙,打開門鎖;而筋疲力盡的我則靠著閘門不停地呼氣。當鎖順利被打開,我連忙幫手推開那道大大的閘門。
閘口後是一片翠綠樹林的景象,與我後方的城市街道成強烈對比。
詠珊沿著林中的小徑繼續前進,而我終於恢復平靜的呼吸,用力地把閘門關上。
在關門的同時,我看見了閘上掛上的門牌。
原來,這就是詠珊她那曾經實習過的地方,也是我們的新住處。牌上分別印有一個藍色的圖案和黑色字體的名字。
牌上的正中間寫著五個的繁體中文字。
"...香港天文台..."
她熟練地沿著小徑行走,最終把我引領到一單幢細小的紅磚屋前。它四周被樹林密密地包圍,古木杉天,地上投射著樹冠的影子,花香草味撲面而來。我很驚訝眼前的景致,四周張望,而她也打開了小屋的大門。我倆踏進陰暗的客廳,立即放下那巨石般重的背包。斜陽從半拱形的窗射進來,為房間帶來一絲陽光。
"天很快全黑,我會把這裡接上電源。很快回來!"說罷,詠珊箭似的推開了木門。
小屋的間隔與一般住宅相同,它應該不是作辦公用途。屋雖小,但五臟俱全。客廳,睡房,廚房,廁所,一應俱全。我擦一擦梳化上薄薄的灰塵,並坐下,望向前方的牆壁。一張張西人的畫像和唐人的照片並橫列在壁上,框下寫有年份的數字。
"原來,他們就是這間小屋的主人。"我暗自道。"台長的官邸。"
木門再次打開。她伸手按下那旁邊的按鈕,天花的小吊燈也隨即泛起淡淡的黃光。
"你是怎樣做到?"我也昂首看燈一下,目光再投往詠珊,驚訝地問。
"我是理科生,這些基本東西,難不到我。"她笑了一下,一面低頭打開背包,把裡面的樽裝水和罐頭拿出來,一面說道。我再一次低估我面前這女生的能力,通常能在男生為主流的理工科中爭一學位的女生都絕非泛泛之輩。
天色已黑。我把窗廉拉上,與外面漆黑的世界永久分格。我簡快地打掃和整理一下睡房。我回到客廳時,詠珊已熟練地弄好了一件件的三文治。桌上放著餘下的吐司和打開了的罐頭,還有一支支的蒸餾水。我拉一拉椅背,坐向她的對面。
"試下我既手勢。"她把一件三文治遞向我面前,帶著誠意說道。
"你有冇洗手?"我裂嘴一笑,反問道。
她搖一搖頭。一陣笑聲從屋裡爆出,漸漸散失於漆黑的叢林中。
那伊利近山上被人遺忘多年的小屋,今天終於回復昔日的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