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自己的記憶力有信心,印象中我在第一次看到雙牙男殺人時也是大約下午五時過去一點,所以現在絕不可能是「17:00」!

應該是這時鐘壞了吧?

我趕緊拿出兩部電話查看時鐘對照,結果兩部電話的時鐘都停在五時……先前我只顧查看電話訊號卻忽略這一點。

時間停頓?

等等,這怎麼可能?





先是畸胎……再來時間停止……

難道是強力磁場讓時鐘都停頓了?這股磁場到底有何作用?純粹讓時間停止?抑或是那些怪物只可以在磁場中出現?

可惡,愈是追溯真相便愈多謎題出現……這樣下去可沒完沒了,到底真相跟我的逃生計劃有沒有衝突呢?要是出現突發的連鎖反應又該怎辦……

不管了,依照目前的情報也不可能改良計劃,還是順著計劃見步行步。

從樓上聽到的聲音只剩下零碎快步聲,看來那些怪物能殺的都殺掉,剩下就只有經過血腥篩選的生還者——不排除也有類似Vivian(跟我後面那女人)的人。





深吸口氣,爬出工作站的桌底,環顧四周,必須確認沒有危險。

一看之下,在黑暗中有一對發光的眼睛正盯著我看。

兩顆青點從遠處亮起,我沒有驚慌,因為我清楚知道那雙眼睛的主人是甚麼。反而我是奇怪,為甚麼會有這種東西在地鐵站裡?

當我正在疑惑時,車箱中的光線替我映照出遠方另一道身影。

不認識,從未見過他。





呃,應該說就算見過也不會記起。一名約莫二十的年輕人,年齡跟我差不多,身材略矮、長相平凡,這一點跟我完全相反。

第一印象是他屬於從街上隨便也能找到一大堆的路人甲……或者該說他最大的特點便是普通得沒有任何特徵,很難讓人留下深刻印象。

不過,從外表看是一回事。

事實上他現在還生存的話就代表他有能力避開殺戮浪潮,所以看人不能單憑看表面,也許那副平凡的臉孔正是最好的保護色。

腳邊躲藏的那女人見我站起來如此久,也一併起來張望。

外面的男子顯然也發現我們,甫開始是戒備,然後是驚喜。

又多惹一個人,真麻煩……

Vivian見到那名路人甲相當雀躍,似乎是抱著愈多生還者團結就是力量的心態。真幼稚;是,團結的確會產生更大的力量,可是團結亦是一柄雙刃劍,人多亦會手腳亂,更會被別人拖累而害死自己。





女人率先步出工作站,我亦緊隨其後,故意留了一點距離。

「你哋都喺生還者?」步近後,路人甲劈頭一句。

他看了我一眼後便把所有注意力放到Vivian身上,說:「你好,我叫阿俊,呃,點稱呼你哋好?」

我沒打算回答。

首先,名字是重要保密資訊,自然不可透露。

其次,使用假名?沒有必要,而且假名我也會來不及反應。

應對方式:直接無視,不必多此一舉。





「我喺Vivian,係由上面跟佢落嚟架,」女人轉頭望我,有點尷尬,接著說,「其實我同佢都唔識,只不過我見到佢好似好可靠所以就擅自跟佢落嚟……講起上嚟都覺得自己醜……」

Vivian故作羞愧掩臉,那個阿俊頓時替她說話:「哈哈,點會呢,我唔覺得你醜啊……」

無聊透頂的對話。

反正讓我在意的並非那個阿俊,而是從遠處走來,以四腳走到車箱光線底下的那一隻——

吉娃娃狗。

沒錯,牠就是那雙青眼的主人,一匹吉娃娃狗。

阿俊見那狗兒走來,立即說道:「啊,唔記得咗介紹,都係多得佢我先搵到你哋咋,佢叫『狻猊』(音:酸危),佢主人平時叫佢做『小猊』架。」

狻猊?奇怪的名字,也不知道是甚麼來的。





吉娃娃的體型很小,一雙黑眼睛正烏溜溜盯著我,這小傢伙……

阿俊:「其實係咁嘅……我諗你哋都知發生咗咩事,當件事爆發嗰陣我喺車箱入面拎住個狗袋,本身係想將隻狗還返畀人,點知就發生咗呢單嘢……」

原來是這樣偷運,難怪這小傢伙可以進地鐵站。

「當時坐喺我隔離嘅男人被人殺咗之後我就一路係咁走,連個狗袋都唔記得。走到無路可逃之後我情急之下執起咗一條屍,放喺自己身上諗住搏大霧,結果竟然冇事,大大隻怪物喺我面前走過都冇發現我。」說到這裡他顯然心有餘悸。

以屍體作掩體?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啊……這人絕對不是外表看那麼簡單。

「後來我見好似冇哂聲氣咪返轉頭執返個狗袋。起初我見裡面完全冇動靜,以為隻狗死咗,點知我一打開,佢竟然好冷靜咁坐咗喺度,見到我仲一聲都冇吠過,施施然咁行出嚟,之後我跟住佢走,最後就遇到你哋喇。」

那麼,為甚麼牠會懂得來找我?





我半蹲下來向牠伸手,那隻叫小猊的吉娃娃頓時搖著屁股上前舔我的手。

莫名奇妙,我可不記得自己這麼受動物歡迎啊……反手摸一摸牠的頭頂,我重新站起來。

要帶這小傢伙一起嗎?

唔……聽那個阿俊描述這小猊應該很懂性,來到我面前後小傢伙也表現得很乖巧;除此之外,一路上也沒有聽過牠的吠聲,大概不會出問題吧?

何況,就算牠引起騷動的話我也有能力輕易擺平牠,大不了就一腳一刀宰了吧;反而帶上那兩人就相對地麻煩,要是他們突然瘋起上來相當不妙。

Vivian和阿俊一人一句,最後女的忍不住結結巴巴問我:「唔好意思啊……我想問呢……我哋會去邊?」

我沒有回答,徑自從兩人之間穿過。

「你哋唔好走住啊!等埋啊!」後方忽然傳來一聲叫喊。

該死,那麼大聲是想把怪物都引來嗎?

回頭一望,兩道身影從遠處慢跑而來,帶頭是一名大男孩,臉上戴了一副無框眼鏡,身穿黑色汗衫深藍牛仔褲,後面還跟了一個年約五十多歲的老頭。

領在前面的眼鏡男我記得,是當初嘗試召集生還者的那個蠢蛋,好像叫阿賢。

細心靜聽周圍有沒有多出的聲響,剛才他們這麼大動靜,很大機會把怪物引來;身邊的Vivian和阿俊都眉頭一皺,覺得那個阿賢聲音太大,略有不滿。

等了十多秒,他們終於趕來,似乎沒有怪物被驚動,我便仔細打量阿賢身後的老人。

他穿了一套迷彩服,一件漁夫背心,看起來就像一個War Game(生存遊戲)狂熱者一樣。

「好嘢,終於見到其他生還者喇!」阿賢欣喜地微笑著,感覺相當真誠,卻讓我感到有點不對勁,「唉,幾驚啲人已經死哂。呢度真係好恐怖,不如……我哋一齊行?」

注意力一轉再轉,再次凝視那名老年男人。從外表看來他是一名年約五十的老人,可是雙目有神,臉色紅潤,而且能存活到現在……恐怕論身體條件比其餘三人都強吧?

不,甚至可能比我更強。

阿賢看我一直在盯著老人,於是便介紹:「呢位係奇哥,佢係我嘅同事。」

奇哥面色陰沉地揚頭示意,似乎心情很差。

「啊,我認得你喇,你先前喺上面有過叫人去旺角東站避難架,點解而家係呢面嘅?」Vivian問。

阿賢聽後臉色一凜,很快就回復正常:「係啊……當時我記錯咗喺尖沙咀站,原來呢度唔可以通去旺角東站,真係失禮。」

這是甚麼爛藉口?雖然說知道旺角東站和旺角站不相通的人不多,可是不知就裡的人會這樣站到高處以演講方式呼籲?

這兩人,到底在盤算甚麼?

得要想辦法甩掉這群人。

於是,我首次開口。

「你哋打算去邊度?唔通你哋有逃走嘅方法?」

語畢,Vivian吃了一驚,大概早已判斷我是啞巴吧。

阿賢與奇哥對視一眼,然後從褲袋中撈了一串金屬出來——這——難道是?

他們也有控制室的鑰匙!

一支支鑰匙被串聯在一起,跟我口袋裡的一模一樣;身旁的Vivian見後雙眼一亮,然後看了我一眼。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故意不理會Vivian的眼神,那樣太明顯了。

絕不能讓他們知道我也有這串鑰匙。

這兩人很可疑,可能打算利用我們三人的命來填出一道逃生路線。目前必須保持神秘,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請問呢串鎖匙係?」我歪頭問道。

阿賢一笑:「呢揪就係帶我哋去安全地方嘅鎖匙。我認為,成個地鐵站就只有一個地方絕對安全,就係控制室喇!與其周圍游蕩擔心幾時有怪物出現就不如匿埋喺安全嘅地方等救援啦!」

安全?真還是假的?話說,你也認為旺角站可以走去旺角東站啊,怎麼相信你?

當我們當成白痴嗎?算了,點頭裝作同意他的說法。

計劃有變,甩不掉這群人就跟著走吧,這個阿賢心中分明就有詳盡計劃,看他的表情相當輕鬆就知道,不然在這個佈滿怪物的車站中怎能一臉輕鬆,除非是精神失常或是心有預謀;另一方面,那個奇哥面色陰沉,暫時還想不出原因,但不像對阿賢有所不滿。

將計就計,先順著他的意思走,反正我需要從控制室中確認通風口的位置,先靜待其觀好了。

「你哋點睇?」阿賢微笑問道,我身前兩人轉頭看我徵詢我的意見。

我說:「我同意,既然你有鎖匙咁就梗係去控制室避難啦。」

聽後Vivian和阿俊都同時附議,就這樣,我們五人一狗就形成了一個小隊,往控制室進發。

其實我是有另一件擔心的事情。

控制室內應該有地鐵職員留守,假若事件爆發後他們反鎖把控制室封死的話,恐怕就要硬來;至於怎樣硬來到時再說……眼下問題是如何能夠隱蔽地走到控制室。

最安全的做法便是繼續前行,在月台這層移動到對應上方AB出口的方位,然後從電梯上去,那兒距離控制室不到五十米,安全而快捷。

「好,咁我哋繼續行啦,向前行少少就可以去到控制室附近嘅電梯。」阿賢率先帶隊,阿俊和Vivian隨後。

我本想留守到隊伍最後,可是那個奇哥卻讓我先走,我也不好在這裡跟他爭執;小猊一直跟在我身旁,相當乖巧。

隨著隊伍走了不久,身邊的小狗忽然停下腳步,抬頭向天花發出低吟聲。

前後不到兩秒,我立即從口袋裡拿出那支小型手電筒往狗兒低吼的方向一照,光線打中了一副人臉——不,是多張人臉。

那是一隻由無數人類頭顱拼湊而成的怪物,生有八手,以手作腳抓住天花的各種管道懸掛空中。

就在我看清那蜘蛛怪物的一刻間,牠八足齊動,一口氣從天花直線彈射到我的方位。

「小心,係八腳!」恍惚間,我只聽到阿賢的聲音。

左手試圖阻擋其衝擊,右手摸向腰間軍刀,此刻已經顧不得甚麼底牌!生命要緊!

蜘蛛怪物的力量大得過份,在我能拔刀之前已經把我按倒在地,我的臉龐幾乎與牠身上其中一張醜陋的頭顱印在一起。

一時之間,竟然沒人反應過來!

「幫手啦!」

竭力擋住不斷向我壓擠的蜘蛛畸胎,眼角餘光卻見到有一顆黑色蛇頭高高懸起,瞬間轉向對著我。

要死了。

被先發制人從高處直接壓下,動作清脆利落。在場的人沒有受過嚴格軍事訓練和心理準備,只能眼睜睜看我被輕鬆殺害。

運氣好的話,趁著我被殺掉之際,其餘的人應該能跑掉。

雖然已經預知命運,但是被壓住的右手依然不放棄拔刀;沒錯,一息尚存,絕不放棄!

頃刻間,蛇頭張著大嘴往我噬來。時間變得緩慢,蛇嘴在我眼內慢慢放大,大嘴之中有著尖銳牙齒,絕對能夠直接撕裂任何肌肉組織。

從遠處觀察那些異形時還不認為牠們有多大能耐,直到此刻我才有深刻的感受。

可惜要付出的代價是死亡。

試問,誰人能夠直面死亡而不害怕?

我不能。不想這樣死去。不甘心。

那怕是我耗盡氣力與怪物纏鬥至死,或者轟烈地與大量畸形同歸於盡,也不願這樣無力地死去!

而且,還有一個地方等著我去。

我不能死!

一道黑影閃過,纏在蛇嘴之上,讓它的移動軌跡在我臉前半米忽然橫移,撞到一旁地面。定睛一看,竟是那名外表平凡的男孩——阿俊!

只見他以手臂緊箍著從人頭之間伸出的黑色大蟲,乘勢以體重拖著它著地,把我從死亡邊緣解救出來!

千鈞一髮!

在危急關頭竟然是阿俊救了我,果然是深藏不露,有反應有膽識!不過,這樣只能一時壓制,必須拔刀把牠幹掉!

刀依然無法拔出,蜘蛛畸形一邊向我施壓,一邊欲要從阿俊手裡脫出!

彈指之間,雷霆落下!

一條匹練從天而降,直接捅在黑蛇嘴上,將其狠狠釘在地磚上,濺出黑血箭,一絲腥臭彈到我臉上。

黑血從傷口處汨汨流出。

沿著擊殺蜘蛛往上望,青銅色的刀鋒表面上刻了岩石紋路,近刀柄位置印住刀廠的Logo。作為軍刀狂熱者,不需要看望那商標也知道,這便是「Ontario RTAK II」。

以生存刀為名,卻有著開山刀般長度,這東西多半不是用「刺」,而是用來「劈」的。

轉頭往上方看,青銅刀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一身生存遊戲玩家外表的奇哥。

他竟然敢在身上攜帶這般武器……要知道,Ontario RTAK II的總長度約十六吋,這種長度隨身攜帶相當顯眼。運氣不好在街上遇上警察絕對會被查截,所以我一向只帶九吋長的Black KA-BAR防身。(也是我身上這一把)

把蜘蛛怪……不,現在危機已過,我才想起,剛才阿賢是大喊「八腳」這個名詞吧?聽起來合適,但為甚麼會出現這個名詞呢?先把「八腳」無力的身軀推開,擱倒一旁,從地上爬起來,也伸手給阿俊。

阿俊借力站起後,我一拍他肩膀表示謝意。

「爭你一個人情。」

剛才大喊「幫手啦!」的也是他,多虧他我才能活下來,真想不到我也會欠人情。

軍靴踏在黑色蛇嘴上,奇哥使力把RTAK II抽出,把血跡抹在褲管上然後收到背脊的原裝刀鞘裡。

原來隱藏在背後,難怪我一開始沒發現。

敢把這種長刀隨身攜帶……

再一次打量奇哥,我忽然覺得他身上還有其他武器……那柄軍刀這麼顯眼他也能這樣帶上街,即使沒有熱兵器,恐怕也藏著更多小型刀具之類。

先處理阿賢的問題。

我轉向阿賢,步步逼近他:「你叫阿賢啊可?我想問,啱啱我跌低之前你好似大嗌咗聲『小心啊八腳』,我想問係咩意思?」

「哦……」阿賢不自覺退後兩步,「呢個名係我自己改嘅,我見佢有八隻腳咪叫八腳囉,方便而易記。」

阿賢輕撥瀏海再說:「之後我仲見到幾隻其他怪物,有一種係心口插兩支骨出嚟個種我叫佢做『獵犬』,另外有種係BB樣,背後有兩隻翼我叫佢做『魔嬰』。」

就是這麼簡單?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可一時間還想不出來。剛才被突襲導致思緒混亂,眼下還分析不出甚麼來。

不過,面對死亡的一剎,讓我有很深的體會。

我不能死。

絕對,不能死。

死了的話,還怎能去見她呢?

我,要活下去。

正當我打算不再說話,阿賢卻在此時說:「係喎,我都唔記得咗,我都未問你哋叫咩名。」

短髮女率先報上名字:「我叫Vivian,你哋可以叫我做Vivi。」

隨後阿俊亦自我介紹,唯獨我沒有說話。

「你呢,你叫咩名?」阿賢問。

事到如今,也不可能完全斷絕任何交集,取名字中的頭個字母來當簡稱吧。

「我唔習慣貌亂咁話畀人聽我個名,如果要稱呼嘅話,你哋可以叫我做『N』……」我見阿賢想說甚麼,我便打斷他,「唔好追問,呢個係我嘅原則。」

「好,你講到咁我都冇辦法。」阿賢苦笑,「順便提下大家,頭先嘅情況大家都見到,啲異形唔知會係邊度撲出嚟,大家都係排返好隊形,就算有咩事都可以反應得切。」

雖然說他有可疑,但暫時還未看得出甚麼名堂,先按他的意思去辦吧。

從遭遇八腳的位置走起,一路上相安無事,沒再遇見異形,無風無浪就來到了電梯前。

通往上層的扶手電梯早已停頓,從這裡望上去就只剩一片無盡黑暗。

連上層都停電了嗎?

五人一狗踏上停頓的扶手電梯,鞋底與梯級之碰撞聲迴盪在車站之中;漆黑中像蟄伏了無數兇險,誰知道裡面究竟有多少像那頭叫八腳的怪物?

黑暗之中,唯一光源便是從控制室漏出的些許希望之光——那道曙光,便是終點。

這麼遙遠啊……

大家都停在電梯入口。

此情此景讓我回想起小時候第一次摸黑起床上廁所,下床後腳掌傳來冰冷觸感,弱小的心靈瞬間被恐懼侵襲,幾乎寸步難行。

長大之後,我已經沒有再感受過恐懼了;可此時此刻,那種久違的感覺再次浮現。

能逃出這裡嗎?

腦內又掠過另一幅圖畫,那是我不久前收到的一張相片。

用色相仿,卻截然不同。

茫茫白雪中,獨有一黛影。

她……實現夢想了。很想見她一面。

不,是必須再見她!

勇敢點!這裡的怪物並不可怕!怕就只怕後悔!不再迷茫!不再混亂!

污濁的雙眼變得清澈,體溫上升,我必定要離開這裡!

無.論.如.何!

恐懼驅散!

冷靜和想通之後,不再混亂,再次默默分析眼下景況。

我們只停下了一會,沒有人作聲。期後阿賢和奇哥相視一眼,在隊中交換位置……竟然這麼有默契?

他們到底是甚麼同事關係?工作又是甚麼?

現在問?還是到了控制室才問?

等到控制室才來質疑的話就遲了,要是真的有危險我們也是困獸之鬥;相反,假若我在這裡就分化他們,我自己也有一串鑰匙可以進控制室。

很好。

「等陣先,我諗真啲,」我裝作下意識後退一步,「阿賢、奇哥,我知道呢個時候我哋唔應該互相猜疑,但係我有一個重大嘅疑問——你哋究竟係做咩架?點解一個會帶咁大把軍刀出街,一個好似知道咁多嘢,仲識去控制室鎖匙……」

政治,不單單是用途政府事務,還有所謂的辦公室政治,甚至日常生活中也可以活學活用,難聽點說就是用輿論和手段去控制、影響員工(或手下甚至是朋友),對於我的職業來說,必須學會這點才會順利。

略施各種手段將目標引領到陷阱之中,最後在可控制情況進行收割。

進行質問。

先破壞他們為計劃披上的漂亮糖衣,讓我多少窺探一下到底糖衣之內藏住甚麼吧……

「我哋……」阿賢望向奇哥,「我哋喺……」

「便衣警察,落咗更。」奇哥道,「本來嚟旺角係打算同其他同事集合入新界玩野外求生同露營,但係失驚無神就出現呢種怪物。本來唔想暴露身份,不過如果要因此而令我哋互相猜疑嘅話,咁我寧願將事實講出嚟。」

是警察?

真的?

機智過人——懂得去找控制室鑰匙;殺伐果斷——剎那間下刀殺斬怪物。

這真的是一般的便衣警察能做到的?

還是說……他們在說謊?

「你哋係警察?便衣,即係CID?咁你哋手上有冇槍?」

說罷,阿賢的臉色一凝,顯然我問到了重點;奇哥倒是眉頭一揚,似乎早就預料我會這般問。

「有。」

奇哥從腰間的暗格中掏出了一柄槍,從外表看起似乎真的是警察配槍;短槍管,左輪彈匣……難道他們沒說謊?

為甚麼我仍然感覺不對?

有了槍的話對付那些怪物就簡單輕鬆,進去控制室絕對沒有問題,路程大概百米之距,十秒內便可到達控制室門口,然後利用那串鑰匙進去,前後三十秒絕對能達到。

兩個選擇。

一、以全速奔跑前進,那麼短的距離,二十秒內必定到達控制室門口。

二、緩慢前進,不作任何聲響,一分鐘內一樣可以到達,而且不會引起怪物注意,免卻危機。

跑與不跑,足以決定生死。

因為停電的關係,上層的環境可以說是伸手不見五指,在能見度如此低的情況下,怪物潛伏在哪裡都不得而知,要是在無法躲避的情況下盲目向前衝的話,被偷襲撲倒後虐殺的機率很高。

慢慢來的話,我們有足夠時間去慢慢偵察環境,防止任何突發事情,但一樣有缺點,就是我們行進得愈慢,危機就會愈大。

「兩個都有?」想到這裡,我向兩人確認。

阿賢點頭,後說:「我同奇哥會喺前面開路,爭取最快時間打開控制室道門衝入去,你哋唔駛擔心,我哋係差人又有槍,跟住係我哋後面衝就得。」

是選擇一嗎?

這兩人有如此把握,難道除了武器以外他們還有依仗?

抑或是……

我不著痕跡地往那兩人靠近。

「準備好未?準備好我哋就行。」奇哥問。

我與其餘兩人點頭,一步步踏上通往曙光的天梯;隊伍順序是:奇哥、阿賢、我和狻猊、Vivian、阿俊。

到了樓上,果然跟我預想一樣,這裡漆黑一片,就連控制室透出的燈光都十分微弱,僅僅足以引路。值得慶幸的是,這裡和控制室的距離比我想像中還要近,別說是百米,這裡應該只有六十米左右。

雙眼花了點時間適應光線轉換,回復視線後,原本應該領在隊伍前頭的兩人——

卻不見了。

低頭又轉身一望,狻猊、Vivian和阿俊都仍在,是奇哥和阿賢不見了!

不可能!雖然兩層的光線強弱不算相差太遠,可是眼睛適應也需要時間,即使他們要拋下我們,也不可能在失去視覺的情況下在短時間離開!

除非……他們早有預謀,老早閉上眼睛習慣漆黑,在甫上來就已經——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一道光芒亮起;是控制室的門。

背光的是兩個身影,還有,一瓶以拋物線飛過來的物體。

玻璃玻裂聲在我空白的腦海中響起,迴盪於車站大堂中。

聲音是如此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