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象矇矓,我依稀辨別出自己身處於一間大房,有一張長桌,還有很多人……
 
有很多人在嘰哩咕嚕的說了一大堆我聽不清楚的話,在眾多模糊的臉中,我認出其中一個是我老爸。
 
哈哈哈哈!我睥睨著老爸,想不到這個老頭子也有要對我卑躬屈膝的一天,叫我忍不住大笑起來,笑聲不斷在我耳邊迴響……然後,我睜開了雙眼,進入眼簾的是白色的天花板。
 
一切都是南柯一夢。
 
好夢成空的失落感最是令人討厭,這真是個糟糕的一天之始。
 




我看一看鐘,快中午了,十一小時的睡眠替我充滿了能量,假期就是用來償還一個星期累積下來的「睡眠債」。
 
我爬下床,磕磕絆絆的走到洗手間,發現門關上了,便敲門說:「邊個係入面?快啲啦,我好急尿!」
 
在洗手間入面的人回答:「等多陣,好快!」
 
沒多久,一個韓風打扮,帶點放浪不羈的瘦白「小生」從洗手間走了出來。他是我其中一個我合租的屋友兼以前的大學同學,呀樂。
 
「成副戰鬥格,又去溝女?」
 




我沒關門,直接脫褲小解。
 
「約左以前個系花Emily,今晚等睇食評吧!」呀樂笑得相當奸狡。
 
這傢伙恃著自己生來一張俊臉,在大學Year1開始已經非常風流,在四年的大學生活期間過著酒池肉林的生活,跟不少女同學都有過一手。
 
「你再咁濫,遲早生性病!」
 
「生性病都好過你冇撚用!」
 




「咁串!?」我踹了呀樂的屁股一下。
 
「大佬,你由以前到而家都咁毒,好心你就改變下啦,唔駛問你今日又冇約啦。」
 
「你理得我,我先冇你咁鍾意蒲,你估假期就冇野做?唔係我肯蝕底幫你執埋啲手尾,你會有咁得閒可以出去食女?」我邊刷牙邊說。
 
此時,房門打開,一個身高一米八以上的高個子走了出來,道:「呀樂,今次我都唔幫你,你女就識食,又唔見你介紹黎益下兄弟,而家仲好意思潤榮少。」
 
「基佬,你都有個拍左拖六年既女朋友,我介紹比你托咩?榮少要求咁高,佢邊岩心水丫!」
 
基佬跟呀樂一樣,是我的屋友兼大學同學,為人正直不阿,忠厚老實,跟女朋友感情要好,已有計劃將來結婚。
 
我們三人六讀大學時都主修電腦相關學系,呀樂和基佬是同校同學,而我則在機緣巧合下認識到他們二人。畢業之後一年,大家都有感工字不出頭,便合伙開了一間公司,承接編寫系統程式的委託。經營了一年多,生意雖稱不上興旺,但總算有微薄利潤,勉強能過生活。
 
為了方便工作,我們一起租了一個村屋單位,而為了省錢,我們挑了個稍為偏僻,在農田中鶴立雞群的單位,僅有一條兩分鐘腳程的小路連接大馬路。路上並沒有其他村屋,只有零落的一兩家農戶,甚為僻靜。我們有考慮過安全問題,但看錢份上,也沒有我們選擇的餘地。




 
村屋樓高兩層,我們住下層,上層連天台是包租婆自住。包租婆已屆六旬,但仍然體壯力健,為人和善,閒時還會給我們收拾客廳和煲老火湯,待我們如兒子一樣。美中不足的是單位是兩房設計,於是抽籤輸了我只能用布簾在客廳劃出一塊屬於我的空間。無論如何,租到個超值單位又遇到個好房東,已經是相當走運的了!
 
兩年多前,剛畢業不久,我遇到人生挫折,幸而上天賜了我兩個好戰友,現在又重新過回了安穩生活,希望新一年一切接下來都會變得更好。
 
「自己獨食就賴我要求高,食屎啦你!不過講真,你玩還玩,小心玩出禍。」
 
「你同我定,我情場小王子會有女搞唔掂?當年隻高竇妹咪又係衰係我手上!」呀樂完成了一身韓風打扮,在全身鏡前作出門前的最後檢查。
 
呀樂喜歡玩樂人生,打從我第一天認識他就知道,他雖然風流,有自己一套未必能得到世俗認同的愛情觀,但我深信,他骨子裡是個好人。而且他鬼主意多,工作上有很多時候都靠他出謀獻策。
 
「好心你就定性啲,正正經經搵番個女朋友啦!你而家話哂都係個老闆,要收斂下,穩重啲,唔係啲客對你邊有信心!」始終都是基佬的思想比較成熟。明明大家同齡,呀樂卻永遠都像個長不大的小孩,基佬則像個整天憂國憂民的大臣。
 
「得啦!你顧掂你自己先,一日未儲到錢買樓結婚一日都未上岸。」
 




「唉,講呢啲!條路仲有排行,但係Jane都唔細,又無理由再拖三五七年先結婚……最衰都係啲地產佬,搞到啲樓價天價咁高,供樓負擔世界之最,想話搵番個安樂窩都難。」
 
梳洗完畢的我走過去一搭基佬的肩膀,道:「唔駛愁,希望在明天,話唔定黎緊生意蒸蒸日上,好快就賺到首期呢!」
 
「承你貴言啦!」
 
「今日又去同Jane拍拖?」
 
「係呀!去AIA嘉年華玩。」
 
「頂!咁即係今日又淨番我一個留守大本營做野。」
 
「哈哈,拜託你喇!最多我同呀樂聽日請你食飯補數。」
 
說實話,大家一場兄弟兼拍檔,我又怎會計較此等芝麻小事。再說,我現在還是孑然一身,假日也是在閒著,倒不如多為事業努力,是以經常都會自行在假日為自己、為兄弟們加班。




 
「你地可唔可以等一陣再講,我趕住出去,但我搵唔到我部電話。」呀樂在房間到處摸摸索索的,原來是在找電話。
 
我和基佬也幫他在客廳摸索了一會兒,也是一無所獲。
 
「你部電話唔係你間房咩?你由朝到晚都用whatsapp同啲囡chat,肯定你用到臨瞓都仲用緊。」我說。
 
「我都記得明明琴晚臨瞓前將部電話放左係床邊,但我睇過床罅又冇,奇怪。」
 
「一係我用電話打比你啦。」我鑽入我的「房間」,卻看不見本來應該在茶几上的電話,「奇怪?我部電話都好似唔知去左邊。」
 
正當基佬想入房拿他的電話之際,大門外傳來幾下巨響——
 
有人在猛烈敲打大門。
 




「屌你老母!入面既人快啲同我出黎!」大門外的人吆喝,他的語氣甚是憤怒。
 
我們大嚇一驚,噤若寒蟬,誰也不敢挪動半分。
 
那人話音一落,屋內儼如死寂,我們甚至聽得到彼此沉重而急速的呼吸聲。
 
踫!踫!踫!那人像是出盡全力的猛擊了大門三下,門眉上的批盪也因強烈的震盪而稍微剥落,於透進屋的陽光之中緩緩飄落。
 
「快啲同我出黎!我要斬死你條仆街冚家剷!」那人說得咬牙切齒,我充分感受到那種發自內心深處的憤恨,此人一定已被怒火沖昏了頭腦,正處於暴怒的狀態。
 
「究竟發生咩事……」受了突如其來的驚嚇,我好不容易才開口說了一句毫無意異的話。
 
「我都唔知……條友好似好嬲,係黎尋仇。」呀樂從房間探了半個身出來。
 
與此同時,那人還在不停地大力拍打大門,叫人心驚膽跳的拍打聲在屋內迴響著。
 
「條友會唔會係點錯相咋……」我看得出基佬也兩有懼色,但算是我們三人中比較鎮定的一個。
 
過往公司有成功合作,亦有不歡而散的例子,自忖做正當生意,真誠待客,並沒有做詐騙等傷天害理之事,照道理不至於有人會向我們尋仇,基佬懷疑來人點錯相也不無道理。
 
問題是,誰敢去誰認?
 
我仨面面相覷,誰也不敢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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