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 (二)美麗背後

我只不過想要幸福,
為甚麼會這麼難。
遇到了, 找到了,
抓住了, 卻發現,
誤把痛苦當幸福...
 
一個月了, 只差一點點,
只差一點點, 我就可以忘記。
 
幾經辛苦, 終於捱到了星期五,




工作很忙, 日子很忙, 生活也很忙。
為求令自己呼吸不來,
然後,
回想不來。
 
又來到碼頭,
剛好還有5分鐘,
可以讓我去買個麵包,
怎料那長長的人龍,
熱死人了。




 
慢慢來到船的二樓,
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
直到快開船的一刻。
 
「請問有人嗎？」一個穿短襯衣的男生問。
 
以前或許有的,
現在剛好沒了。
我緩緩拿開粉藍色的袋子,




讓一讓身子給他走過。
在擦過雙膝的一瞬間,
不經意發現了他的眼神,
怎麼, 這樣熟人。
 
忘記一個人很難,
不是難在會掛念,
有時候,
是難在習慣要改。
 
我沒去在意那男生,
只集中在那停不了的時間。
7:10AM, 是時候要打個電話了,
可是不用打了；
7:15AM, 又是時候要再打電話了,




可是又不用打了；
7:20AM, 醒了...
然後, 到我睡了。
 
獨活的日子很折磨。
 
這一刻, 我很想很想找個人,
借個肩膀靠一靠。
漸漸, 夢中發現了誰的身影,
又發現了熟悉氣味,
是你頸邊獨有的香氣。
 
忽然, 一個浪輕輕拋起了船身,
把我從夢中拉了回來。
張開眼睛, 發覺自己真的靠著了一個人,




一瞬間我聞到了你的香氣,
一瞬間我以為是...
 
「不好意思」我慌張的回身過來。
 
那男生卻沒甚麼反應,
只笑著搖頭,
用眼睛說不要緊。
 
當人相愛的時候,
身邊的一事一物都會幻化成誰,
人就會以為, 那就是幸福。
但當人失去的時候,
又何嘗不是誰化成了一事一物,
才能發現, 幸福變成了痛苦。




 
我走得慢是因為累了,
那麼你有趣的腳步,
又是為了甚麼？
總是在我視線之內出現。
 
是不是好奇心的使然,
還是命中注定了,
在地鐵閘機前...
 
我開了一個玩笑。
 
「不好意思, 我忘了帶銀包...」抬頭看著你
 
你瞳孔突然擴張了, 有點愕然。




 
「哦...好吧」這人有點笨。
 
要是我沒帶銀包,
又怎樣上船。
 
時間回到了起點,
我的記憶也到此為止。
 
一切, 若然都美麗。
 
5年來,
因為一個玩笑,
假如沒有被識穿的話,
也許這就是幸福。
 
5年後今天,
一個平常無比的工作天,
假如我沒有遺下電話的話,
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最初只是埋怨沒有耳機的難捱,
但當地鐵過了一站又一站,
心底不知怎的,
開始不安起來。
 
回到公司, 馬上借同事的電話,
沒有按下陌生的, 自己的號碼,
而是最熟悉的, 你的號碼。
 
「喂？」聽筒另一端的聲線也是最熟悉的。 
「是我啊, 我忘了拿電話啊」我說。 
「我知道了」語氣怪怪的, 還沒睡醒嗎。 
「嗯, 你繼續睡吧, 我工作去了」今天你放假。 
「嗯」 
「再見」 
「嗯...」 
「你記得我們是怎樣開始嗎？」你忽然問。
 
但那只是我隱隱聽到的聲音,
因為那一刻我已經按下了掛線。
再打回去, 已經沒人接聽了。
 
若無其事。
 
很想叫自己若無其事,
努力裝作若無其事,
結果, 仍然是不能若無其事。
 
不安感在第3次打不通的電話繼續萌生,
這感覺怎麼有點相似,
很久以前, 也有一天,
我打了很多遍不會通的電話...
 
午膳時間, 我一個人坐著自己的位子,
看著枱上我們的合照,
還記得那年我們一起離開了世界,
走到了異國, 來到了海邊,
你指著大海, 比劃著那條沒有盡頭的海岸線, 說...
 
「我的愛, 像它一樣」
 
我看著那條海岸線,
看著那張照片,
看著你,
 
我知道, 你是愛我的。
 
在我打完第11次,
枱頭電話突然響了,
我接聽的速度迅雷不及。
 
「是你嗎？」
 
瘋了, 怎會有這想法,
你又怎會打來公司。
那只不過是一位女同事,
因為經痛需要請半天假的電話。
 
曾經,
幸福是多麼的接近
 
有一個月, 一個早上,
我也請了半天的假,
因為痛得下不了床。
也知道有些東西需要換,
但發現用完了, 晴天霹靂。
 
媽不在, 只能跟你求救,
你先在車廂中不斷大笑,
但很快就笑不出了。
不消一會, 你打開我們家的門,
氣沖沖的不斷罵, 一邊捏著我的臉,
 
說甚麼以後不能賭了, 不好嗎？
說甚麼折壽幾年了, 我們一起老吧。
說甚麼以後怎出來混, 哈哈哈。
說甚麼...
然後, 我好氣沒力的指著說,
 
「你看, 沒辦法啊, 都紅了」
 
我知道, 你是愛我的。
 
可惜, 現實中有很多事人不能控制,
控制不了命運的捉弄,
控制不了緣份的注定,
控制不了要溜走的幸福...
 
下班了, 已經是第18個留言信箱了,
你是不是發現了,
是不是知道了,
還是你其實一早知道了。
 
好不容易截到了的士,
等不了地鐵逐站逐站的煎磨,
急不及待想回到我們的小窩。
 
然後, 終於在第19次...
再聽不到「嘟...嘟」的聲響,
換來了一首接駁鈴聲,
 
「誰夠膽公開這種關係, 公開對你的執迷...」
 
原來...你知道了,
一直...都知道了。
 
他有回來過, 但沒有一起過,
也沒有離開過, 沒有分開過。
 
但是, 我忘記了,
真的徹底忘記了。
因為你,
我知道了真正的幸福。
 
我知道, 我是愛你的。
 
的士在路上堵住了很久很久,
我們之間一點一滴的美麗,
像走馬燈一樣不斷在我腦海中迴旋,
卻愈來愈暗。
 
愛情像你, 你像幸福, 幸福像美麗
在我擁有的瞬間,
就開始消耗。
 
美麗背後, 是荒謬。
 
終於,
來到了我們的樓下,
可是我提不起腳步,
很怕, 很害怕,
 
害怕打開門之後,
會見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