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震驚過後,他們又輪流問了一些別的問題,例如「朝早約我食飯個男仔係咪想溝我?」「聽日miss黎會唔會請假?」「鯨魚係唔係魚?」等等。


大部分的問題的答案都是開放式,只有巴打那一條我很明確知道筆仙答對了,如果它真的存在,生前一定是個高登仔。


然後又到Tommy發問:「我地班有無人暗戀軒少?」


聽到這個我差點發作,如果不是避免請筆仙中途被強行中斷會發生的可怕後果,我絕對現在就會衝過去暴打他。






可是,就算我沒有動,情況卻出現了變化;原以為這個問題的答案只可能是「係」或者「唔係」,但此時筆跡卻在「本位」上亂走,然後又走到數字區那邊,沒有明確指嘟個數字,卻是在塗鴉般的亂畫。


這是正常嗎?我心裡很疑惑但又斷不敢出聲發問,只見他們五人的表情都開始著急,然後,其中有一個男生開始道:「筆仙筆仙快番本位,筆仙筆仙快番本位...」


他說了幾次之後,其他人也開始跟他說:「筆仙筆仙快番本位...」然而,他們怎樣念好像也沒有用,那筆跡的躁動好像越來越嚴重,已經是在整張紙上亂跑,五人看起來在費很大的力量想控制住鉛筆,但筆跳得快要飛越五指山。






「筆仙筆仙快快走,筆仙筆仙快快走...」剛剛開始的那個男生又改了口,看起來他是這五人的首領,其他人已非常慌張,雖也跟著他改口,節奏卻不太跟的上。


「死啦,筆仙請唔走呀,點算呀!?」其中一個長髮女孩已驚嚇得不成樣子,看她的身體動作,好像下一秒就會抽身而逃。


「收聲!」為首的男生大喝一聲,「大家比信念,信念唔夠強就會守唔住!筆仙筆仙快快走...」






要信念強嗎?雖然眼前情況危急,我還是想問,那打鬼是不是用朱古力?捉鬼要用保鮮紙嗎?


「啪!」突然,鉛筆終於抵受不了幾個人的力量,一下子就斷成了兩截。幾個人失神似的坐了下來,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傻傻的站著。


他們幾個都沒有說話,我就更加不會開口了,現場氣氛冷得很,靜得一口針掉到地上都能聽得見。


「嘻,嘻嘻,」突然,一把女聲自他們五人之中發出,把我嚇了一跳。他們其中四人也被嚇得直跳了起來,只帶一人低著頭坐著。


只是,他們當中的兩位女孩子都站了起來,坐著並幽幽地笑著的,是我的同學Tommy!






「好痛呀...」Tommy停止了笑,變成了一把尖細我女聲在說著:「成身骨都斷曬,好痛...好掛住你呀...」


「樂兒!係咪係呀樂兒?」我既驚恐,又高興,還有那撕裂般的痛;難道是樂兒的靈魂上了Tommy身,在和我說話?


我忍不住一步一步走向Tommy,也顧不得什麼禁忌了,太久了,我真在是太掛念樂兒了,就算是靈魂也好,就算之後我要立刻死掉也好,我也很想和她說上一句話!


「好痛...軒...好掛住你呀...」Tommy仍然低著頭說話;其他四人大概看出了我的意圖,連忙跑過來拉著我。


「唔可以走過去呀!」那首領男生正面攔著我叫道,「筆仙未請走就有外力加入,所有人都會比佢吸盡陽氣呀!」






那個時候,我腦海中只剩下樂兒,什麼仙啊鬼啊我都聽不進兒,只覺我這幾個拉著我的人好礙事。「死開!」我雙手一揮,一下子便掙脫了後面一男兩女的拉扯,然後一記勾拳擊中了前面那首領男生的臉頰,他「啊」的叫了一聲做倒了在地上呻吟。


我掙開了阻礙,快要碰到Tommy之前,他卻停止了說話,身體完全軟癱了下來倒在椅子旁;我的心都痛得快瘋掉,連忙上前扶起了他,抓住他的雙肩使勁的並叫道:「樂兒!樂兒!係咪你呀?唔好走呀!」數秒之後,Tommy終於慢慢睜開了眼睛,看見是我說開口問道:「軒少...?岩岩發生咩事?」


他現在說話的聲線回復了正常的男聲;我失望地放開了他,獨自疲憊地坐了在地上,也沒有答他的話。


然後,那個首領男生怒氣沖沖地走了過我,一下子把我從起上抓起來,雙手抓著我的衣領怒道:「你痴撚左線呀?想自殺死遠D啲啦!」


我完全陷入失神狀態,把臉側了一旁沒有說話。其他三人沒有出聲,也沒有幫忙,只是有一個男生低聲嘀咕道:「都唔知無啦啦搵個人黎睇做乜?出事架嘛。」






最後還是Tommy過來打完場,「好啦好啦,唔好嘈住,」他走過來把我和首領分開了,然後對他道:「不如搵個人講比我知岩岩發生咩事先啦。」


「呢條撚樣呀,岩岩我地做緊野果時出聲呀!」首領被Tommy拉著,手摸普被我打痛的位置,眼睛像快要噴出火地怒視著我道:「岩岩我地請唔走神仙,仲好似上左你身,佢仲想走過黎掂你呀!」


「下!?上左我身?」這下可輪到Tommy大吃一驚了。「咁而家隻...隻大仙呢?」


「應該走左啦,條撚樣掂到你之前好似已經走左。」首領不服氣地認著。


我腦中一片空白,只有「走左」兩字觸動到我。都快兩年了,這次才是我第一次有機會接觸到樂兒。這麼一來卻又什麼都抓不住了。我簡直痛得心被掏空了一樣,只想快些離開,便不理他們自己往門口走去。






「得罪方丈仲想走?」首領掙開了Tommy,衝到我身前伸手攔著我。


我冷冷地瞄了他一眼,平靜地道:「係咪仲想黎?」便一手拍開攔截住我的手臂,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房間。首領和其他人看來也得到了教訓,沒敢和我動手。


我失魂落魄地下了樓,也不記得怎樣回到家裡。到我回過神來,已經躺了在床上,臉上分明掛著兩行淚痕。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悽涼。」我想起了蘇軾的《江城子》,也能體會到他的痛苦;不用十年,還不到兩年我已經悲傷得快瘋掉。


「樂兒!」我終於忍不住,在床上痛哭起來。


和Tommy約定的時候說過,第二天是星期六所以看晚了不要緊。不過我今早起來,還真的非常慶幸今天是星期六。我昨晚應該是哭累得昏睡過去,今天一醒來,太陽已經快曬到屁股了。一看床頭鐘,原來已經十一時多。


但我還字從昨晚我悲傷中回復過來,還是很想著樂兒。也沒狀態去做功課了,「千里孤墳,無處話悽涼」,那不如就到樂兒的墳前探探她吧。


我爬到洗手間,一看鏡子不禁苦笑起來,我雙眼都哭腫得快張不開,只好趕快梳洗,然後戴了副墨鏡才出門。


樂兒的墳墓在港島東南區的墳場,我也快坐了一小時巴士才到達。在墳場旁買了扎花,我慢慢走到她的墓前。


樂兒生前家境不錯,所以她的遺體不用火化,就直接下葬在墓穴。我拿著花,一見到她的遺照都快哭出來了。


我在墓前插下了鮮花。「老公黎左啦,」我摘下了墨鏡,撫摸著她的遺影訴說道:「你知唔知呀,我好掛住你。」


「呢年幾我都係度搵神秘野。」


「琴晚,我去左睇人玩筆仙。」


「你係咪知道我睇緊,所以上左人地身?」


我說了很多話,心情舒坦了一點。


也不知站了多少,我的腿也酸了,只好道:「老婆,我要走啦,下次再黎陪你傾計啦。」


然後我便戴上了墨鏡,慢慢從小徑離開。


可是,當我快走出墳場時,突然有人叫住了我:「喂喂呢位小兄弟,等埋。」


我被那人如此古風的叫法吸引了,便回頭看看。只見一個看起來童顏鶴髮的男人在和我說話:「你身上面黑氣好厚,係咪遇到咩麻煩事需要幫手?」


我聽到之後不禁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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