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最後一刻,我忽然大叫道:「點解你可以咁冇人性?連自己個仔都唔放過?仲有11樓到底發生咩事?你答我問題我就俾哂啲食物你,如果唔係,你殺咗阿紫,都係死路一條。」 

高望和陳蕊月都疑惑地看著我,小火爸爸緊盯著我,拉著阿紫退後了一步,似乎想拆穿我的企圖,懷疑我是不是想拖延時間,他雖看似謹慎,但完全沒有發現到當他退後了一步,正好走到那個天花板上的人正下方! 

小火爸爸由小聲笑著,慢慢笑得臉容扭曲,輪廓分明的臉孔滿是戾氣,笑聲越來越猙獰,他瞪著眼盯著我道:「嘿嘿...冇人性?冇人性先最好,人類個個自私貪婪,一遇到事就各懷鬼胎,欺善怕惡,禽獸不如!」」 

「一班警察見到喪屍竟然用老人家做引誘、醫生護士任由喪屍衝入病房然後自己逃走、一個一個病人為咗逃走,互相推撞,最後自相殘殺、人類冇哂食物而抵唔住飢餓所以選擇食人...人性?我呸!」 

「你信唔信都好,我從頭到尾都係旁觀者...怪公公又好,啞嬸嬸又好,雪姐姐,小火,就連我,根本都應該要死。」 



小火爸爸的說話讓天花板上的人顫動了一下,那個人緩緩從天花退後幾步,不知幹什麼。 

「11樓,呵呵...11樓係神賜俾人類嘅禮物,而我就係神嘅使者,我要為所有人類向神贖罪...嘿嘿...我決定咗,就算你俾唔俾食物我,呢個女人都要死,少一個人,乾淨一分。」 

「全地球的人類也要付出他們的所作所為,我們也避免不了,你可以拯救我們,把我們救贖,但你的拯救便是殺死我們,而我們不需要你的拯救…」 

小火爸爸最後一陣仰天大笑,再突然輕輕地喃喃自語,好像是禱告一樣,話畢,手上的萬用刀便想剖開阿紫的頸項。 

就在那一瞬間,異變倏起,在他頭上的幾塊假天花突然崩塌,更伴隨著一個高挑人影,只見那人手上握著一塊小磚頭,從高以下向小火爸爸撲去,小火爸爸反應不及,正抬頭一看,那塊磚頭便狠狠砸去他的臉上,那人安然落地,他被重擊砸得退後幾步再倒在地上,小火爸爸雖然下意識地向阿紫的頸項一劃,但阿紫似乎還有些想生存的念頭,就在異變那刻向左閃避,那脫手的萬用刀只在她頸項上劃一條長但淺的血痕。 



高望和陳蕊月連忙跑去察看阿紫,而我二話不說則立刻衝過去用刀斬向小火爸爸,小火爸爸滿臉是血,但意識仍在,他在地上快速地滾動閃過我的斬擊,然後敏捷地站了起來。 

他現在手無寸鐵,正是絕佳的機會,不過他縱使站不穩仍然輕鬆避過我毫無章法的斬擊,他避過了幾刀,眼光向我身後看去,怨恨道:「係你!」

我被他的說話稍稍分神,他一個直拳便轟去我的胸膛,我反應不及被他擊中,胸口劇痛骨頭欲裂,呼吸頓時有點困難,果然滿身肌肉的他力道極大... 

正當他想衝過來多給我一拳時,被他踢飛在窗戶底下的小火在眾人不為意下緊緊抓緊他的腿,不斷喘著氣虛弱道:「爸爸....停手....爸爸...停手...」 

當小火爸爸想再甩開小火時,我趁著他分神,強忍痛楚,吼了一聲,右腿突然一陣刺痛,我好像速度快了一點,他反應不及就被我用刀在他胸膛從左至右斬下一刀深深的血痕,不過他同時間亦朝我臉上打向一拳,力量雖比第一拳弱了不少但左頰還是隱隱作痛。 



「停手....」小火的輕喃根本沒辦法阻止我和小火爸爸的激鬥,不過小火爸爸被我斬了一刀後,生命隨著如潮水的鮮血逝去,但他臉孔卻沒有一絲後悔或害怕,反而興奮地咳嗽道:「哈...呵..變為神的時候到了...終於可以脫離煩囂的俗世..我...會期待你哋一日有所覺悟...呵..」 

話畢,他用餘下的力量踢開小火,竟迅速地轉頭推開窗戶,便跳下樓去... 

我連忙衝過去探頭一看,只聽見重物墜地的聲音,小火爸爸的身影已經被傾盆大雨所吞沒,大雨一直沒有停,從敞開的窗戶反彈在我的身上,我彷彿感受到它們在控訴人類的劣行,又或者是上天忍不住流下悲傷的眼淚.... 

「爸...嗚呀...」我聽見躺在地上的小火輕輕痛吟,只見他躺在地上,表情痛苦地緊緊掩住胸口,我突然想起他心臟有問題,我急忙俯身察看他,他表情痛苦之極,五官都痛得擠在一起,我也不知道做什麼,只能摸摸他的頭,突然我感覺到後方有人,那人用力推開我,急忙道:「藥呢?你啲心臟藥呢小火!」 

我此時一看,差點叫了起來,眼前這個人竟是一個美麗的女子,她穿著染了有點血跡的米色毛衣和牛仔褲,柔長的啡色卷髮此刻有點乾燥,看來一段時間沒有保養,成熟的鵝蛋臉有點瘦削,亦沾上了許多灰塵,但不難看出她與生俱來的賢淑氣質,柔和的大眼睛此刻非常焦急,她半跪在地上,向小火的身子左搜右摷,卻找不到任何藥物。 

極為痛苦的小火氣若如絲地道:「係...係爸...爸..到...」 

你怎麼不早說,你爸爸已經飛去了地獄深處,我對著窗戶探頭一看,一臉無能為力.... 

美麗女子似乎極為焦急,她連忙向自己的懷中搜去,找出不同的藥瓶,但看來沒一個是合適的,她最後也毫無辦法,便伸手把小火的頭擁在懷中,眼淚幾乎湧了出來:「點解會咁...點解你要承受呢啲事....小火明明係一個好好嘅小朋友...」



反而小火臉色慢慢平靜下來,身子久不久抽搐一下,但他似乎再也感受不到痛苦,他反而安慰美麗女子道:「姨姨...我好乖...一直冇講俾人知你同小敏係邊...連爸爸都冇講...呵呵...希望你哋可以平安無事...小敏啊...小火唔係你身邊...唔好成日再喊喇...要...要堅強...」 

美麗女子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下,她吻向小火的頭髮,哭著說:「小敏冇你同佢玩佢好唔開心啊!小火乖,你要快啲好番同小敏玩,唔係我打你PATPAT架!」 

小火嘴角微微一笑,想伸手撫向美麗女子的臉,為她抹去眼淚,顫動的手伸到一半,快要觸碰到她的臉,便無力垂了下來,一個生命又從我眼前流逝... 

美麗女子痛哭了一會便嘆了一口氣,喃喃道:「雖然你爸爸係一個無藥可救嘅人渣,但係已經受到應得嘅懲罰,希望你上到天國好好生活...阿門。」 

「大...大舊嫂!?」在我身後傳來一把驚訝的聲音,只見高望已經扶起阿紫,和陳蕊月一臉驚訝地看著美麗女子。 

沒錯,這個在危急關頭拯救阿紫的女子就是一直見相不見人的大舊嫂。 

她鼻子用力吸了一吸,似乎要把眼淚鼻涕悲傷同時吸回心中,她輕輕下小火的屍身,站起轉過頭來,吃驚道:「望仔?點解你會係到架。」 



高望高興得暫時忘記剛剛的不快,興奮地道:「我同大舊叔仲有成班同伴嚟救你,呢位係阿紫,果個係陳蕊月,仲有呢個男仔係葉清倫,仲有其他人,不過唔係到。」 

阿紫微微一笑,陳蕊月連忙點點頭,開心地笑著,大舊嫂巡視我們一眼,眼神似乎在我身上停留比較多,她對著高望道:「死老坑呢?」 

死...死...死老坑? 

高望似乎知道他們二人的特別稱呼,他走去大舊叔身處的病床,向大舊嫂示意,然後擔心道:「大舊叔以為你同小敏...失咗蹤,又淋咗場雨,而家發緊好嚴重嘅燒...」 

「發燒?」大舊嫂走到大舊叔的病床前,看著他閉著雙眼並且蒼白的臉孔,在他耳邊哼了一聲:「喂,死老坑....」

大舊叔毫無反應,我以為大舊嫂會非常擔心,眼淚什麼的會再次落下,但只見大舊嫂吸了一口氣,然後把兩隻手伸進大舊叔的背部和腰間,再吸了一口氣,全身用力一推,大舊叔有點大舊的身軀便順勢滾下床...

在我們目瞪口呆之下,重病的大舊叔滾下床後,呻吟了一聲,終於甦醒,他一手撥開捲著的冷氣被,一手支撐著,有氣無力道:「老虎乸?....」 

顯然大舊叔並不是第一次被這樣對待....這對是什麼夫妻... 



大舊嫂重重哼了一聲,跳去床上,再走去大舊叔的身旁,竟扭著大舊叔的耳朵:「你講咩話?」 

臉色蒼白的大舊叔被扭著耳朵吃痛地叫了一下,他凝視著大舊嫂的臉孔,似乎瞬間回復了不少精神,哈哈大笑道:「全世界最靚嘅...老婆?」 

「岩聽。」大舊嫂滿意地點點頭,她上下打量大舊叔,放過了他的耳朵,一手輕撫他的額頭,一手撫著他皺摺並染了血跡的西裝,大舊叔連忙一臉抱歉道:「對唔住...整污糟咗...番到去我自己洗...」 

果然一物治一物!看見平時粗口連連的霸氣大舊叔突然變成了一隻聽話的八哥,只欠伸出舌頭,我心中暗笑。 

「不,咁樣就好。」大舊嫂輕柔地拍著在他身上的灰塵,沒有剛剛像老虎的威勢,只見他們安靜地佇立在病床旁,互相凝視,然後大舊嫂展開了一個絕美的笑容,大舊叔便把她抱在懷中,溫馨的氣氛彌漫在他們的周圍,一個身材高大健壯,一個高挑成熟,看起來非常相襯。 

但我頓然醒起這並不是熱淚盈眶的相聚好時機,我連忙道:「快!昌仲係出面幫我哋擋緊喪屍,我哋搭升降機走。」 

大舊叔瞪了我一眼,好像責罵我破壞他們的二人時光,他鬆開了大舊嫂突然有點緊張問道:「老婆...小敏呢?」 



對啊,大舊嫂理由和小敏在一起,怎麼她自己一個四處走,唯一的可能就是小敏已經... 

大舊嫂笑了一笑,那個笑容我也分不清是好或壞,她輕道:「小敏係B座到。」 

B座?

我頓然想起B座走廊裡面的是一群喪屍嬰兒在爬來爬去的景象.. 

大舊叔似乎已經忘記了那裡的事,他一邊背起在病床旁的背包和拿起狼牙棒,一邊大叫著:「咁仲等乜鳩,衝呀!」大舊嫂隨即拍打他的額頭:「作死你,講乜粗口呀?」 

大舊叔嘿嘿一笑:「一時興奮,一時興奮。」突然腳步不穩,差點跌在地上,幸好大舊嫂隨即扶著他的腋下。 

「老喇,哈哈,小小病痛都搞_到咁,唔_理,去接小敏喇!」大舊叔爽朗地笑著,但所有人也看得出來大舊叔只是在強撐而已。 

陳蕊月把我心中的問號說出來,她遲疑道:「B座唔係都有怪獸咩?我記得...入面有好多...BB怪獸...」 

大舊嫂再次展露剛剛那似笑非笑的笑容,她用力扶著大舊叔,淡淡道:「老公,而家接小敏,頂住啊...」

大舊叔精神似乎再次恢復過來,他扭動了全身的筋骨,大笑道:「好,接我哋個乖女。」 

陳蕊月擔心地看了我一眼,高望也一臉遲疑,阿紫則眨了眨眼睛,人人也似乎感覺到...大舊叔正在非常地逞強,此刻臉色仍舊蒼白的他,更加像是一個死人在迴光返照一樣... 

但我沒有阻止,這個危急關頭除了死亡,就是逃亡,我快速走到自己的床上拿起背包並且收拾好,再大步走到門口,笑道:「大舊叔,仲等咩呀,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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