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食指不停猛按在電梯的「向上鍵」,死盯著電梯頂的紅色屏幕,口中自言自語:

「操你媽快點下來!不,電梯大大,算我求求你吧,你老人家快點下來啊,不然我們全都得死光在這裡。」

看著紅色屏幕中的數字慢吞吞的從「六」跳至「五」,無賴著急地說:「媽的,我們應該真的撐不到電梯的到來。」

四叔活動活動雙臂,豪邁地笑道:「老子不走了,老子跟雷球一起在這裡替大伙擋一擋,爭取一點點的時間吧。」

阿修提起金屬垃圾桶,大聲和應:「我也不走了,我當然要跟二樓的兄弟共存亡!」





吃屎銘、小馬及占美也堅決的轉身面對活死人,用行動作出最直接的回應。

我雙手按著小茵的肩膀,語重深長地說:「小茵,我也是二樓的一份子,我要留下來。在這個局面,生命,必須以另一個生命來換取的。你的生命,便以我的來換取吧。」

小茵張唇欲言,然而望見我堅決的搖了搖頭,只好雙眼佈滿霧花,咬著下唇無語。她明白到,在這個時刻,應該支持她的男人的決定。

我雙手握緊重鎚,毅然轉身投入這場絕境之戰。

國立也猛吼一聲,拖著殘軀加入戰鬥。他要一直戰鬥,直至把自己燃燒成雪白的灰燼為止。





我揮舞重鎚,把咬著雷球左手上臂的活死人的頭顱敲碎,頓時花綠的腦花連著碎骨飛散。

雷球奮力一棍洞穿另一個「他」的口腔,百忙中回頭說:「謝了兄弟!」

「甭客氣!」

我反手以木制鎚尾頂入「她」的眼眶,眼球并裂。

哲學家占美捏起一本放在門廊書架的黑色硬皮《1989香港年鑑》,以其厚厚的書脊砸在「他」的面門,把其鼻樑砸碎。





占美輕輕托了托黑框眼鏡,嚴謹地說:「以心理學的角度來說,我們現在的行為其實是一種『Conformity』。我們是為了避免被二樓其他兄弟鄙視,才違背個人求生意志站出來對抗活死人的。」

肌肉發達的四叔攥著兩個「他」的頸項,雙手倏然加速合攏,兩個腦袋狠狠相撞,黑血從七孔流出來。

四叔哈哈大笑,放開手中的兩具屍體,教訓占美:「占美,在生死關頭,義氣,不是科學所能歸納及測量的。何況,即使是『Conformity』又如何?只要問心無愧就好了!」

電梯頂的紅色屏幕:四。

小馬一腿踹開一個「他」,卻給三個「他」從側邊撲倒在地。小馬努力掙扎,發出絕望的怒吼。

雖然阿修想要支援小馬,卻被面前的活死人纏著,分身乏術。他掄著垃圾桶打飛兩個「他」,卻有三個「他」補上空出的缺口。

阿修只能咆哮一句:「畜生!」無奈繼續對付眼前的活死人。

「操你媽!」小馬以雙臂竭力格開一個「他」的血盆大口。





另外一個「他」用紫紅色的嘴巴大口咬開小馬的大腿,頭顱向後一扯,一大塊鮮血的肌肉被撕下來。

旁邊的「他」則用怪手替小馬開膛破肚。大量鮮血從小馬口中湧出。

「我日…」小馬低聲罵道,然後便被眾多活死人接連撲上,掩埋了他的身影。

電梯頂的紅色屏幕:三。

吃屎銘舉起書架使勁砸在一個「他」的天靈蓋上,再橫掃揮向旁邊的「他」胸膛。

誰料那個「他」雙手猛拍在書架,超過五百公斤的怪力以隔山打牛之勢擊在吃屎銘身上。吃屎銘生受不了如此重擊,被打飛向後,重重撞在牆上。

占美被活死人一掌暴烈的摑在臉頰。





格勒,響起一聲清脆的骨骼斷裂聲,占美的頭顱詭異地向後轉了二百四十度,身軀緩緩倒下。

黑色眼鏡變形飛脫跌在地上。


電梯頂的紅色屏幕:二。

四叔一不留神,被一個活死人趁著空檔咬住了他左手手腕。

「你媽個逼,咬我!」他疾速揮出右拳,打甩「他」上顎的牙齒。

儘管四叔抽回被咬住的手腕,但當他嘗試活動左手手指時,發覺左手手腕已經整隻報廢了。

「真倒楣。」四叔苦笑。





電梯頂的紅色屏幕:一。

一個活死人凶狠一抓,抓破了雷球的側腹,血淋淋的大腸爽快地溜了出來。

「給我去死!」雷球回身一棍,費勁抽在「他」的頸部。

一聲脆響,頸椎折斷,「他」的腦袋只靠皮膚倒掛在肩膀上。

阿修揮出雙拳,卻被兩個活死人各自捉住了兩臂,「他們」用力一扯!

啊啊啊!一聲悽厲的慘叫響徹嶺南。阿修的兩臂被撕走,鮮血噴薄而出,變成了半支人棍。

尚有戰鬥力的殿後死士只剩下三個半:四叔、國立、我及快死的雷球。我們真能守著防線讓其他人逃走嗎?

電梯頂的紅色屏幕:地下。





又是一掌摑來,四叔挺腰向後一躲,卻不能完全躲開。

迅猛的手指劃開四叔的頸子,血液四射,白色的喉結給掘飛了。

四叔張手按著傷口,鮮血卻不停從指間流出。

雷球亦力竭被活死人圍住,木棍跌落在地。

一個活死人舉起雙手,狠狠向我拍來。

我瞬即橫舉重鎚過頂,雙掌重重落下,把木制鎚身拍斷,再印在我的胸膛。

木碎四散,我噴出一口鮮血,踉蹌倒在地板。

艱難回首一瞅,只見電梯門打開,雞哥、朋朋、小茵、超人、無賴及陳倫魚貫而入。

幸好,任務完成了。

當一隻血肉模糊的手伸向我,我閉上雙瞳,預備與大海再次攜手合作,爭霸陰間。

驀然我感到騰雲駕霧。難道我已脫離臭皮囊,靈魂開始飛昇了嗎?

我睜大雙眼,希望看看人死後變成靈魂,面對面望著自己身體的奇妙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