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風拂起窗簾,陣陣涼意劃過我的臉頰,使我的鼻頭痕癢打了一個噴嚏,
更讓我從沉睡之中清醒過來,直到雙眼睜開,再打一個噴嚏,
不經意瞄過床頭的時鐘,嚇得我撐開眼皮,差點連眼珠也掉了出來;
 
果然被芷翎說中,我會晚了起床。
 
雖不致遲到,但定必要芷翎苦苦等候,於是我用上生平最快的時間梳洗,
執拾好課本,然後來一個箭步音速的跑出家門,趕去麥當勞跟芷翎會合,
在我一直匆忙狂奔的期間,腦海沒有任何擔憂待會她如何繃著臉對我吼叫,
而是生怕她待得太久,會餓壞肚子,擁有這個念頭,想必我一定是發神經。




 
我竟然毫不憂心生命安危,而是擔心那個會虐待我的「男仔頭」。
 
穿過那條迀迴曲折的小徑,喘著氣跑到芷翎面前,只見她愣在原地發呆,
嚴格來說,她不是呆若木雞,只是她肚子餓得沒有力氣而已,
待她回復精力,深信要還回今天遲到的一筆帳,不過時辰未到。
 
「喂,男仔頭,唔好意思呀,遲左小小。」
 
雖然遲到了十五分鐘,但對於趕時間上學的學生來說已經很多。




 
她的語氣溫柔間眼神卻充滿空洞,果真不出我所料,
 
「嗯……做咩咁遲?」
 
「對唔住呀,聽唔到個鬧鐘響呀。」
 
「嗯,咁去食野啦,我搵位,你去買野食,唔好曬時間啦。」
 
「知道知道知道,對唔住呀!」




 
「嗯,你應該知道我食咩?」
 
「係呀,緊係知道啦,我依家去買野食。」
 
在芷翎真正清醒過來前,妄圖連忙跟她道歉,希望籍此減輕待會的懲治,
更期盼透過客套的態度,眼前這個女孩會對我「網開一面」,
只不過歷史和記憶悄悄地告訴我,一切都是徒然。
 
不消一會,芷翎把眼前的食物掃進肚子內,並放下手上那杯熱巧克力,
 
「夏迎春。」
 
她這樣目無表情的凝視著我教人不寒而慄,更害得我差點被手上那杯橙汁嗆倒,
 




「係!咳,咳。」
 
「你今日遲到……」
 
死神來了?雖屬意料中事,但依然心深懼怕,芷翎陰沉的嗓子叫人頭皮發麻,
思緒如履薄冰,因為我知道現在要是挑動她的神經,不但要接受秋後算帳,
而且刑罰絕不簡單,相信戳腰間已經是入門級的基礎,更深入的簡直不敢想像。
 
「對......對……唔住!」
 
她沒有理會我的道歉,只是換了一個位置慢慢靠過來,我連聲說道,
 
「大小姐,有怪莫怪,細路仔唔識世界。」
 
好像不管用?




 
「……」
 
「最多幾日既一日三餐我請啦。」
 
同樣不奏效,嗚呀。
 
此刻她跟我的距離愈來愈接近,她每進一步,我坐後一格;
 
別靠過來!
 
別再靠過來!
 
她雙手捏著我的臉頰,怒氣沖沖地嚷著,
 




「死人夏迎春,你今日遲到,差啲餓死我啦!」
 
「對唔住呀!」
 
一聲慘絕人寰的悲鳴,一把猶如野獸的怒吼,充斥著整間餐廳,
可是這裡的顧客和職員如像睡忪忪的,對我們沒有理會,
只是雙眼疲倦地吃著早餐,喝過他們手上的咖啡提神,
只寄望他們清醒過來後,不會學似芷翎一樣對我下毒手報復。
 
她狠狠地對我的臉頰捏著揉著,目露兇光恰似準備把我整個人吞進肚裡。
 
「芷翎,你好呀。」
 
一把男聲湊過來搭訕,分散了芷翎的注意力,剛好救了我一命,
所以趁她兼顧應付別人的問好,我立即放鬆過來,換了一口氣。




 
那個搭訕的救命恩人,好像是芷翎的追求者其中一位,
亦是云云觀音兵中,她會唯一理睬的男生。
 
我記得他名叫胡洛然。
 
依稀記起芷翎提過,他是我們的學長,讀理科的男生,
他是一位運動健將,至於喜愛運動的原因是受他的表哥啟發,
成績優異,學校的優等生,就讀精英班,是領袖生,學生會會員之一,
愛上他的女生多不勝數,只是他的行為沉靜,跟其他同學沒有怎樣的來往,
於是被標籤為高傲冷漠的一群。
 
像他這樣的男生竟然被芷翎迷倒,起初聽到的時候簡直心感錯愕。
 
往日的我望見此情景只會默默從旁取笑,但今天好像有點不同,
眼見芷翎跟胡洛然你一言我一語的交談,她更溫柔地點頭,
胡洛然笑得攏不上眼,她報以惋如浮雲般輕柔的笑容,很美,很甜,很真摰。
 
那個真誠笑容忘記從何時開始,不經意在光陰中消散,
怎然感到我跟芷翎的距離於人生路上漸行漸遠。
 
心中萌起一個念頭,這一切本來就是屬於我的,絕不屬於他人!
不論誰人也好,都不能把從前只屬我一人獨有的笑容奪走。
 
妒嫉?為何妒嫉?
 
錯覺?
 
不會,思路十分清晰!
 
是不甘嗎?要是這樣的話絕對是自私的行徑。
 
自私?人從來都是自私。
 
是呷醋的感覺嗎?
 
我不知道,同時弄不清楚。
 
只希望以後她的笑容會因我而笑。
 
只知道把她的笑容還給我。
 
片刻間,心如綁上鉛鐵一直下沉,沉至盡頭時,妒嫉的怒火貫滿我的心靈,
腦海交戰後的結論就是把一切搶回的想法,決定拋棄了理性,思想,
忘卻旁人的目光,任由本能反應控制我的軀體。
 
走上前二話不說牽著芷翎的右手,我的手心貼著她的手背瞬間,
她手背暖暖的體溫恰似由我的手掌心傳達到大腦,
二人的心靈如同兩個不同的世界築起橋樑連接一起,
但暖意的背後竟然是一股教人感到悲愴的冰冷,
寒意不是因為餐廳的空調室溫等等外來因素所致,
而是由她的心扉,靠著心靈上的交感傳遞到我的腦袋。
 
她對我投以一個驚呆的神色,而我只是冷冷地說道,
 
「行啦,夠鐘返去學校。」
 
「下,夠鐘?明明就……」
 
我隨意想了一個籍口後,又補上一句,
 
「唔記得左我地話要早啲返學校咩?」
 
芷翎來不及反應經已被我拉開,步出餐廳門外,聽到她不停地喊道,
 
「喂呀夏迎春你做咩呀?放手啦。」
 
「好多人望住嫁,死人夏迎春。」
 
起初她有輕微的反抗,可是我沒理會和回應,漸漸地接受了我的牽著領著,
默不作聲乖乖地跟隨。真後悔沒有回眸一望胡洛然失落的模樣。
 
由我主動捉住她的手背,慢慢地變成牽手。
 
走了一段路,驀然清醒過來,緩緩地鬆開了本來緊緊拖著的手,
轉身回頭看到摸不著頭腦,滿腦子疑問的芷翎,互相靜默互望,
隔了一會她主動打破沉默,難以為情的問道,
 
「你……到底做咩事呀?」
 
對了!我到底發生什麼?
 
 
她說,從前牽手摟摟抱抱多麼容易,現在的我們卻變得連說出一句你好,再見亦如此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