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能記住我,記住我曾經這樣存在過。」──挪威的森林

 
夜半,一陣涼意襲來,我被冷醒了,原來被子被妳卷走了。

我半坐起來,醉意已去七八,看著妳熟睡的樣子,妳的臉龐,皺起的眉頭,許是你在夢中有什麼不如意吧,又也許是在煩惱著妳想跟我說的事?

難怪人常言道「知而不行,是謂不知」,控制自己不去想是一件非常難的事,而我卻如此自找煩惱,確實不智。亦難怪佛學的頓悟是要靠修為,領悟,練習而得。我看著妳,思索著我們的過去,現在,以及可能的將來,思索著昨天妳想說的話。結合阿汰跟濋濋的意見,看來確是如箭在弦之境,面對著妳將離去,我實在不知道如何跟妳道別……

旅行接近尾聲,我們亦出發回家。回程的時候,我們一言不發,妳像是因為昨天說錯話而整天沉默著,我則像逃避般投身文字之中。鐵路上,飛機上,巴士上也是如此。我問妳,我們怎麼了?妳只是笑說玩累了,回家休息便好。友人見此情此景,亦不禁擔憂,便想相約我們九人回家卸下行李後,一同共進晚餐。但妳卻以累透為由而拒絕,各人不歡而散。





於是,我便與呀汰送妳跟濋濋回家,到達妳家時,妳父母亦在,點了點頭,打了聲招呼。妳們便徑直進房了去。於是,妳的父母便邀請我們坐下來,問及旅行一些細節,呀汰便適當的答道一切順利,最後伯父便提及了呀汰跟濋濋的事,表明不會再反對他們交往。

說罷,我便到了妳房裡,看妳正倦伏在床。

「早啲休息啦,聽日我再搵妳。」我摸摸妳的頭說。

「嗯,你都早啲返屋企啦。」

「我會嫁啦。」





「咁…聽日我地再出街啦不如?」

「好呀。」妳笑著答應了下來。

我跟呀汰再跟妳父母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到達住宅大堂時,呀汰邀請我到海旁聊一聊,我們便各自回家放下行李。回家途中,我仍然是不斷在猜度你想跟我說的事,也許已經猜到一大部分了吧?

我們買了點吃的,醉的,還有點冷凍的在海旁坐下。

「呀單,還記當天晚上你遇到我嘅日子嘛?」





「岩岩開學個一次?」

「沒錯。」

「2014年9月6日。」

「正是。你知道嘛?個日能夠遇到你,或許係上天嘅安排。我個日係海旁,正因為我同濋濋係9月6日分手,或者每日我一個人生活都無乜問題,唯獨個一天,失去佢既個一日我唔得。」他開了一支酒說。

「難怪你當時咁唏噓,真唔知係嘈架嘈得合時,定係唔合時。」

「或是同是天涯淪落人。」

「或者。」

「濋濋同左我講淇淇嘅事,你想知嘛?」





「想。但我更想聽佢親口講,雖然我已經估到一半。」

「當然。你能夠講我知你所想嘛?」

「我諗,應該係淇淇嘅父母為左令淇淇考得好啲,所以同我地有個承諾。但其實暗地裡已經搵左學校。而淇淇呢,佢唔知應該點同我講。」

「雖不中,亦不遠矣。」

「我都估到件事無咁簡單。」

「原來呢個係你所有猜想當中最為樂觀嘅一個。」

「嗯,的確。」





「濋濋同我講左淇淇嘅諗法,你想知嘛?」

「都係唔想,就算係再差都好,我都係想聽佢親口同我講,雖然你已經透露左唔少。」

「哈哈,咁你有咩打算?若果成真嘅話。」

「老實講,我都唔知,以你認識嘅我,我會點?」

「逃避一切,所有人、事,若有人問起,便埋藏心底,說沒事。」

「好似我,亦即係話,淇淇都係咁諗。」

「嗯,咁你會點?」

「坦白講,真係唔知……」





我倆待在海旁,直到凌晨時份,才有回家的意欲。

回到家中,看著書櫃上的《挪威的森林》,許是村上先生代妳告訴我,「希望你能記住我,記住我曾經這樣存在過。莫名的傷感湧上」。

翌日,我們又變得如常的甜蜜,妳像是喝了失憶藥一樣,並沒有再提過那天的事。如常的事,如常的晚霞,如常的甜蜜,更是令我擔心,就像是死囚行死刑前的一樣,而這種生活,我過了兩個月……

七月十四日,是DSE 放榜前夕。我在家吃過晚飯後,拿上自己的校服到了妳家,因為我們相約九個人去你家一同度過最後的時光。我們在你家玩boardgame,傾訴各自的未來,而我呢?還是沒有打算。

那一夜,我們一起度過不安的時光,談到累,玩到累,便睡了。醒來時已經是八時了,我便叫大伙起床,眾人梳洗一下,換上了校服,便出發迎接我們的將來!

「呀單呀,擔心嘛?」妳問。

「還好,但妳好似比我更擔心。」





「能夠拖著你,我已經唔洗擔心啦。」

「我都係。」

我們便牽著手再一次踏進校園,也許是最後一次了吧。

我們回到各自的班房,所有人都寂靜地等待著成績的到來。那種壓迫感,是前所未有的。身旁的呀汰,卻從容不逼的打著呵欠。

班主任踏入課室,更像是剎那把空氣壓成了固體般,她沒什麼表情,只是坐了下來,說了聲不用緊張,就開始宣讀一個又一個的人名。同學不斷的前去,有的接受加冕,有的迎來絕望。突然聽見熟悉的名字,

「汰。」

「係。」

呀汰便走到了教師桌旁,接過成績單,冷冷的笑了一下,就再沒有任何的表情了。

「考成點呀?」我問。

「等陣一齊睇啦。」

然後,肥仔便出去拿他的,他看了一看,立時「 Yes!」了一下。

直到高佬,又只是笑了一笑,便回到我後面的座位上了。最後,終於到我了。

我的雙腳好像注滿了鉛一樣,每一步都走的極為艱難。旁人看我似是月球漫步的速度,很慢很慢的到達了教師桌前。這短短5米的距離,卻像是用了五百年才走到。

「阿單,唔駛行得咁慢喎,都考得幾好呀。」班主任跟我說。

「嘻嘻,係咩?」

接過她手中的成績,打開來一看,跟模擬考試的成績差不了太遠。

然後,我們便離開去找妳,妳也是剛出來。大家集合後,便去附近的餐廳,等濋濋到來後,便一齊打開了大家的成績單。

「嘩!呀汰同呀單咁勁嘅。」濋濋說。

「你唔知佢地不嬲都係咁嫁咩。」妳說。

「而家知。」

「妳都考得幾好呀。」我跟妳說。

「你仲好講,你明明冇上過經濟都可以同我一樣分,而家連英文都5埋。」

「但係我中文低過妳喎。」

「哼,有啲嬲呀。」妳轉身過去。

「好啦,同妳食雪糕啦。」我無奈地說道。

「好野。」

看妳又笑了出來,我又被妳擺了一道。

妳看著自己的成績,主科經濟拿到了5*,其他也達到4跟5的水平,在眾人也論及排位時,這不錯的成績,也許會有轉機吧。

眾人這次考試的成績也算理想,因此便能按照自己想好的路邁進。我們便一起去唱K慶祝,慶祝我們終於能夠放下重擔,慶祝各人向理想邁進一步。

然而,呀汰便過來詢問我跟淇淇的情況,我看著我們這些日子的甜蜜,跟之前在旅行時的態度不太一樣,可能你還沒準備好,所以我便回答他說不知道。

回家後,大家便因應DSE的成績而調整JUPAS的排位,而我回到家中後,把成績給了父母看過,便打開了電腦,把數學及經濟金融相關的科目排在前頭的位置,希望一切順利。

凌晨時分,我躺在床上仍未入睡,腦中還在想JUPAS排位的策略。然而,桌上的手機猛然一震,有一道短訊傳來,打破了這盛夏新月夜間的寧靜,亦我的意識拉回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