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2月20日

轉眼,時光飛逝。

隨住佔領中環,慢慢演變成雨傘革命後,係過去果三個月係香港最腥風血淚的一段日子。

雖然運動已經結束,政府亦早早清場,但係街道上仍留下許多抗爭過的痕跡。

即使已成過去,但一幕幕流血既事件,警黑合作,就好似烙印一樣印係每一個香港人既心目中。





警隊、政府形象大跌,特首民望跌至上任以黎既新低,對於班學生,極力去爭取到既…就只有咁多。

但本來既忠旨;要求人大撤回決議、要求特首下台、爭取全民真普選而非框架草案等等,

卻無一樣可以成功到。

對於香港人黎講,爭取以上幾項自由,係完全正確,但可惜…不現實。

歷史曾經話畀我地知,中國政府對於人民既抗命,即使要同你玉石俱焚,都唔會妥協。





當年北京六四學運事件過百萬人,都被武力鎮壓,死傷無數,更勿論現今只係一個區區「香港省」?


所以,呢一場運動一開始早已經注定失敗。


不過,香港人係呢場運動中得到既,雖然唔係肉眼可見既事,但卻為香港人帶來更多更重要,更珍貴既聲譽。

香港學生既和平、冷靜、克刻,羸到國際間媒體既讚譽,係網上亦有全世界多國學生發起聲援,令我地每一個人都感到一份窩心,cause we are not alone。






但回歸現實,卻有一個人唔係咁諗。


『明知無結果既抗爭,又有咩用?』


阿dee唔需要on duty時,就身處於總部大樓高層的吸煙區中,此處尤如一個空中花園一樣,可以俯瞰整個市區景色。

而阿dee就一邊望住係地上行走既市民,一邊概嘆今日表面繁榮,但實質千瘡百孔既香港。

同時,亦把自己既處境代之而入。


『喂!阿dee?』一把低沈的男聲問道。





阿dee從遠眺景色回過頭來:『喂…咁岩呀榮sir…』

『挑,你條撚樣仲好講,』榮sir笑言:『一個人係度食煙,又唔撚叫埋我地。』

『無…諗緊野姐。』阿dee繼續看風景。

『諗野?』榮sir頓了頓,問:『我見你頭先係度"咦咦哦哦",自言自語咁講乜?』


阿dee有太多心事埋左係心入面,雖然唔想講,但決定含沙射影咁傾訴一下。


『無…我頭先話…明知無結果既抗爭,又有咩用姐。』





『抗爭?』榮sir想了一下:『你指班學生?』

『嗯。』

『係無撚用架喇!又阻撚住我地搵食,搞到成鳩日都塞車!』榮sir理所當然的說道。

『咪係…明知百害無一利,都唔知點解要反抗。』阿dee和應著。

『不過。』榮sir突地打斷。


阿dee好奇一望:『不過?』


噠--噠---






榮sir點起香煙說:『不過呢班學生總算係人生中…做左一件偉大既事。』

『偉大…既事?』阿dee一頭霧水。

『嗯。』榮sir續道:『對於我地為生活,為工作既打工仔黎講,佢地當然係阻撚住哂。但並唔係因為我地唔想去支持,而係我地無能力去支持,阿dee你應該好明白。』

『唔係唔想…而係無能力……』阿dee分析著。

『假如我返去二十年前仲讀緊書,都應該會反政府,支持埋一份!哈哈。』榮sir開懷的笑著。

『………』阿dee若有所思地發呆。

『阿dee,比著你應該都會?如果唔阻你搵食,你會唔會去支持?』榮sir反問。





『我…?唔知……』

『哈。如果你有能力,你一定會去做!』榮sir又說:『我肯定。』

『點解…?』

榮sir看著長空:『因為責任同使命啊。』

『責任…』

『每一個人生存係世上,都有佢既使命。』榮sir吐一縷輕煙:『好似陳仔咁,佢係一個爸爸,就有肩負起一家重擔既使命,所以做事不求冒險,但求安全、穩陣。』

『嗯……』

『又例如阿誠咁丫,佢同你差唔多年紀,雖然,你地二十幾歲好多時都會好迷失,唔知自己做緊啲乜,做事得過且過,渾渾噩噩咁過日子,去到三十幾歲先識後悔,想追返啲時間咁,係咪?』

阿dee點頭:『嗯…』

『但阿誠都有佢既責任,唔好睇佢成日口花花咁,佢都係一個孝順仔黎,每個月畀佢阿媽既錢,仲多過佢去叫雞既錢。』榮sir開玩笑說。

『嘩,咁真係好多喎。』阿dee微笑著。

『係,』榮sir正視著阿dee:『所以班學生每一個都知道自己有既使命,為既…係香港既下一代。』

『哦……』阿dee恍然大悟:『我明白……』

『咁你呢?』


榮sir突如奇來的一句。


『我?』阿dee扔掉手中的煙蒂:『你既意思係…?』

『你覺得,自己有冇啲咩使命?』

『我既使命………』阿dee低頭回想。

『哈~人就係咁。』榮sir轉過身去扔下一句:『當你諗到你既使命既時候,唔好猶豫,向住目標衝過去,即使有機會遍體鱗傷,都要好似班學生咁抗爭到底。』

『榮…榮sir…你既意思係?!』阿dee對著榮sir既背影叫喊。


『我咪講左囉,我老喇,都變到同陳仔一樣,只求安穩,比著廿年前既我?哈!』


語畢,吸煙區就只剩下阿dee一人,以及十二月清勁凜冽既寒風。

阿dee此刻心底好像明白了什麼,甚至榮sir剛剛講既每一句都似有弦外之音。

二人表面既對話,好似係圍繞住佔中一事,但雙方實質卻不斷互相試探。

就好似當初解款車既秘密行動一樣,即使大家唔講,都知道發生緊乜野事。


此刻阿Dee既心底好迷惘,唔知當初自己要害人既決定,到底係岩、定係唔岩。

但聽完榮sir既一番說話後,假如已經訂立左目標,即使唔知應該再點做都好,都要堅持落去。

雖然未必一定會成功,但堅持一定會有成果…即使失敗,都對自己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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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走先喇。』阿dee換上便服說道。

『咁快?』榮sir說著:『今晚英超喎,唔係唔睇啊?』

『咪係,約好左收工一齊去打邊爐架嘛!』陳仔和應著。

阿dee搖頭:『唔喇,今晚女朋友生日啊,下次先啦。』

『挑!~』誠哥不屑道:『又係女。』


阿dee轉身而去後,自知當然唔係因為女朋友生日先要走,再者,自從識左趙政祺之後,已經再冇咩自己既私人時間。

假如阿dee要拍拖既話,對像就只有Elise。但萬一突然被趙政祺召喚出去既話,就不得不同elise講,到時elise既處境只會更加危險,所以為免節外生枝,都只好一直瞞住elise。

阿dee而家做既每一件事,其實都係為緊二人將來既幸福。

深知道自己已經唔係細,做事要開始成熟,唔再係十八廿二咁可以去蒲去劈酒咁玩玩下。

仲有幾年就三十歲,講真,日子真係過得非常快。


回想起自己當初同阿沁相識,到一齊讀書,一齊踢波,一齊犯校規…

直到出黎社會工作,賺錢養家,不竭息既夜生活,去到開始一齊做大茶飯…等等,

統統都好似琴日發生完既事一樣歷歷在目。

不過,阿dee既人生好快就步入下一個階段。

或者受到榮sir既一夕話,覺得自己開始要定落黎,為未來既幸福去奮鬥。

唔會再為左今日既快活,而忘記明日既辛勞。


以上種種既事,都連繫於一點;就係24號當日既行動。


為此,阿dee就要搵趙政祺作最後準備。


[叮噹----]


門鐘一聲響起,阿dee站於磨沙玻璃門外躊躇萬分,即使知道將再會見既人係朝夕相對,但那種由心而發既恐懼感已支配著阿dee整個身體。


『嗯,』趙一見到阿dee就悶哼一句:『挺準時的。』

『係…趙小姐。』

『今天召你來,你猜得到是要做什麼事嗎?』趙問到。

『大概…都明白…應該係關於平安夜當日。』

『沒錯。』

趙政祺從真皮沙發上站起,拿出遙控器打開投影機,一幕清晰既畫面出現係阿dee面前。

『呢個係……』阿dee猶豫道。

『地圖,』趙接著說:『而且上面有你們當天需要的行車路線。』

『呢啲資料…』

趙政祺得意洋洋:『是你們公司剛擬訂的,因為佔中的事完結,為怕有突發的事情再度發生,所以早就擬定好行車路線。』

『明…明白…』阿dee緊張地說:『不過…趙小姐…未講當日既行動時…我有少少野想問你。』

『問什麼?』趙政祺縐著眉道。

『我想問……』阿dee講得吞吞吐吐:『我想問…阿沁…佢而家點?』

『阿沁?』


趙政祺冷笑一下後,便慢慢坐回沙發上,提起杯烈酒淺呷了一口。

『月沁啊……』趙政祺目中無人道:『我也不知道呢。』

『下…?』

趙狠狠地撒下一句:『可能死了吧。』

『死…』阿dee緊張得額角冒汗:『唔…唔會掛…?』

『我說劉一二,你在裝什麼?』

『下…』

『劉一二,』趙政祺用猛獸般的視線狠瞪著他:『你當天做得出決定,應該預料到這個結果了吧!?』

『阿沁…佢死左…?』阿dee渾身顫抖。

『就算不死……』趙又接著道:『恐怕都已經成了廢人了吧!?哈哈哈!』

『………』阿dee自責得無地自容。

『總而言之,』趙回復平靜:『當天的行動他絕對不可能影響到我們,阿dee你就放心為了你的阿螢去努力吧。』

『趙小姐…』

『還有什麼事?!』

『冇…』阿dee尷尬地笑著:『我可唔可以去個洗手間?』

『去吧。』趙又說:『我勸你別耍花樣。』

『明白,放心,阿沁始終係對當日行動既最大禍患,佢要死我一早已經預計到。』阿dee陰險地笑著。

『那就好,這才是幹大事的人嘛!那快去快去,晚點我們還有重要的事去做。』

『明白。』


阿dee恭敬地離去後,就往同層既洗手間步去。

呢個時候…阿dee都係一個人…而人,必定會有感情…

當阿dee出賣阿沁當日,當然有預計過阿沁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但為左將來…為左阿螢…為左所有人都好,阿dee咁做都係迫不得已,唯一就只能犧牲阿沁一個人…但估唔到…最壞既結果竟然…


『嗚……嗚嗚…』


阿dee終於忍唔住淚水,係呢幾個月所承受住既龐大壓力…

再加上阿沁既死訊…終成了令到阿dee既淚線失守於臨界點。


曾經同自己合作無間,由細玩到大…自己唯一既最好朋友,最好兄弟,如今竟然被自己親手害死…

一切都來得咁突然…仲記得二人曾經講過…



「就好似我地中學時踢波咁。」

『下…?』

「記唔記得…你果時鍾意邊個球星?」

『西班牙後衛…佩奧爾…』

「點解?」

『佢…型囉!雖然佢係打後衛,但佢每每都把守住最後一關,尤其封殺人地個波特別型!』

「冇錯,」阿沁點頭而笑:「我地而家就好似踢緊一場足球咁。」

『足球…』

「你既性格就係咁,鍾意把守住最後一關,有時又會助攻比前場,又可以力保不失!」

『哈…哈哈……又幾似喎…我記得你係鍾意德國既波歷克!』



二人既關係,就同足球一樣密不可分。

如今,阿沁就好似被紅牌foul出場一樣,即使佢唔係度,呢場比賽都會繼續落去。

一場足球,即使係冇左一名前鋒,冇左一名中場,都可以一直踢落去,

但如果冇左後衛就唔得,假如後衛被紅牌,所有領隊都會將進攻減少,無論如何都要守住最後一條防線。

足球亦係二人由細到大所培養出黎既默契…但可惜…如今已經只剩阿dee一人。


『嗚…對唔住…阿沁…對唔住啊……』


阿dee係洗手間入面瑟縮一角,心內盡是內疚同自責感…

不過喊過傷心過後,阿dee就馬上要回復平靜既心情…

阿dee知道自己一定要努力生存落去,一定要將任務成功…如果唔係就將阿沁既死變得毫無價值。

於是,阿dee抹去眼淚,洗了一把臉後,就步出洗手間,走回趙政祺辦公室之內。



『哦?回來了?』

『嗯…』阿dee雙眼泛紅。

『怎麼了?對自己兄弟的死有點難過,所以哭了嗎?』


『唔係,』阿dee冷靜地回答:『只係想起終於冇人阻住我做野,心情有啲激動,不過佢始終係我曾經既兄弟,如果佢死左…我某程度上都會替佢難過,流一滴淚…當係為佢安息。』

『哈哈,』趙政祺開懷的笑著:『你這回答真有水準!』

『咩意思?』

趙政祺透過杯中的烈酒看著阿dee:『既不會得罪於我,又能掩飾自己傷痛之心。』

『唔係…我只係有話直說。』

『你就別裝了,』趙狡笑著:『你不知道這一層就連洗手間也有監視器嗎?』

『監視…器?!』阿dee表現得難以置信,但想深一層,係趙政祺既話…又唔會感到意外。


『你剛嚎啕大哭的聲音我都聽到了,』趙政祺平心而回:『不過,那是很正常。』

『趙小姐…?』

『如果你連自己好兄弟的死也不感到傷心難過,我反而會感到你有復仇之心哩!』趙笑言。

『下…』

『所以,我才相信你。』

『多…多謝你!趙小姐!』阿DEE感激的說著。

『廢話不多說了,這份地圖我待會發給你,現在你跟著我來。』

『去…去邊?』

『金庫。』



趙政祺親自開上跑車,並和阿Dee一齊前往目的地,轟隆一聲引擎發動後便於公路上揚長而去。

不過阿dee心中盡是懷疑,更有好多唔明白既地方。

大後日就要行動,到底趙政祺點解要親自前往金庫?唔會引人懷疑咩?

同埋點解要自己去?唔叫其他人去?

再者…去金庫又有咩目的?阿dee平日返工時已經好清楚,金庫除左銀行既人,同埋解款員、保安之外,基本上係唔會有閒雜人等可以進入,保安嚴密既程度,連一隻烏蠅都唔可以飛入。

呢一個唔係比喻,係因為假如有昆蟲飛入,真係會誤觸發到保安系統,所以係確有其事。


『怎麼樣?』趙政祺操著呔盤:『覺得很奇怪嗎?』

阿dee低下頭:『嗯……』


趙政祺神態自若:『我明白你在想什麼,不過你很快就會明白。』




距離平安夜,尚餘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