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明恩是一名孤女,十八歲那年找到工作後便從孤兒院搬到北角。房子很小很舊,但總算是自己一片天地。 

    十八歲的她有很多第一次,第一次戀愛,第一次失戀。 

     還有第一次聽見別人腦裡想的東西。她對這新的感覺有點害怕,所以沒有告訴任何人。 

     她在中環的議員辦工室當秘書,工作很繁忙,每天都很晚下班。今天星期五也不例外,她打好文件後正想回家,見老闆不斷朝她這邊看。明恩感應到「逃」不了,低聲對自己說:「去暍杯酒嗎?」 

     老闆順了順筆挺的西裝,來到她桌前, 道:「去暍杯酒嗎?」 





     他們一起行到蘭貴坊的一間酒吧。老闆幾乎每個星期五下班後都找她去暍酒,講一些她年紀都聽不懂的話題。 

     感應力常令明恩很不自在,好像今天,他們在酒吧坐下才一盞茶的時間,四方八面的腦電波已紛然襲來。 

     「四十二吋美腿,正!」右邊幾名青年邊暍咖啡,邊定睛朝這邊看。 

     「雪白的肌膚像牛奶!」後面一個中年漢老實不客氣地盯著明恩吊帶裙下露出的背。 明恩心中發毛,真想起身罵他一頓:「沒見過女人嗎!」 

     「這老頭子可以當她爸了!」一個女人瞟他們一眼。  





    午夜,老闆開平治送明恩回家。她在大廈門口回頭時老闆仍站在車旁目送她。 

     夜裡,她又夢見家雄。早上醒來時滿臉淚水,頭痛欲爆裂。這半年她常頭痛,看了幾次醫生,都說她可能工作太累。 

    家雄曾和她訂婚,但後來卻分手了。她對自己說,也許一生再找不到深愛的人。 

     她沖了杯咖啡,打開電視,看了一會後掩面驚叫:「天啊!」 

     午間新聞:今晨七時,李輝議員從住所四十樓墮下身亡,遺下母親,妻子和兒子三人。李議員一生為國為民,本台上下員工向他的家人表示深切慰問。 





    晚上,明恩和其他同事應警方要求到警局記錄口供。 

     「議員不可能自殺的。他昨天才訂了蛋糕,預備和母親慶祝生日。」明恩對短髮的警官說。 

     「妳怎麼知道?」 

     「我是他祕書嘛。」明恩略猶豫道。其實她是從感應知曉的。 

     「今早一時到八時,妳在哪裡?」 

     「在家睡覺。」 

     「有時間證人嗎?」 

     「我一個人住,你知道的。」 





     「妳和議員每星期五都去喝酒嗎?」 
     
     「對。」 

     「你們有性關係嗎?」 

     明恩再也按捺不住,哇一聲眼淚奪眶而出:「家雄,我是這樣的人嗎?」 
     
    家雄警官喜怒不形於色,道:「謝謝妳和警方合作。妳可以回家了。」 

     家雄是這案件的領隊。他回指揮室再看黑板上的資料,腦內重組案情。半年內第三宗離奇「自殺」案,表面毫無疑點。第一宗是史密夫教授年初在西貢行山時跳崖身亡,跟著富商陳福健在中環國金墮樓,他的員工還聽到他跳下去前大呼:「都是我的錯。我不是好人,不是。」。李議員五歲的兒子很早起床。他說爸爸跳出陽台前曾喃喃哭到:「我是壞人,我是壞人。」 

    其他隊員都嘆道,這城市的壓力太大了,很多人患了情緒病也不知道。 





     但壓力大也不是今年才有的事情,家雄心道。 

     他打開電腦重看議員家附近的交通監察錄影帶,希望找到新的線索。不知不覺,天色發白,已是次日五點。家雄突然趨近螢幕,倒抽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