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沒有隱私的科技時代,我從殯儀館的網頁打探到森尾將已在昨晚設靈,明天大殮。 


所以我先回了一趟家,打算換身衣服,待明天瞻仰遺容。 


一星期沒有回來,房子的霉味更重,陽光只能從浴室的氣窗稍漏進屋內,我按下燈掣,保險絲好像又斷了,我把菲士箱裡的鈕都往上翻後又自動拍下來。 


「…救……」 






忽然從身後傳來一絲虛弱的聲音,我手還在弄保險絲,僅能回頭顧望,空間仍是空無一人,牆上的那幅壁畫我男子與我四目交投,聽錯了吧。 


這該死的菲士箱任我怎弄也調不回來,我弄了把螺絲批,我沒有電工的認識,拆開來只是因為男性體內愛逞強的成份。我把鐵箱給拆開來,裡頭塞滿了雜亂的發黃電線,看得我眼花繚亂,不過有數條特別粗的卻斷開兩截,銅線外露,我可不懂怎樣駁回來,只好將鐵盒給裝回來,待會找個不怕鬼的師傅上來修一下。


套房裡黑漆漆,不愛吃胡羅蔔的我有些輕微的夜盲症,只好打著電話的燈光置在衣櫃的高處,屋內氣氛又添了點陰森。 







「…我……」 


那婉然不存在的聲音又在我耳畔迴繞,這次的語氣更是詭異,衰弱但清晰非常,那是把忽男忽女的聲線,我的背項滲出一絲涼意,這時我想起森尾。 


「屋主,我也在這邊住了那麼多年了,平時你弄弄電燈泡我也逆來順受,反正我感覺自己過不了多久陽壽便盡,很快就不再打擾你,讓我靜一靜,謝謝你。」我對著空氣強作鎮定的道,說畢還鞠了三個滿躬。 






那聲音好像聽到我的請求,一時消失了。 


話說回來,我住在這邊多年,這房子有鬼的傳聞聽得更多年,我也沒有好好祭拜一下它們,好像也不乎禮義,也該燒些香讓「屋主」享受一番? 


附近有間已一段歷史的紙紮鋪,我在那邊買了三紮香,還有幾枝元寶蠟燭與些紙錢,去結帳時老闆以奇怪的眼神打量著我上下,並說:「先生,近日可有些不如意事?」
「看你怎麼定義不如意吧?」我微笑答道。 


「你臉色可不怎麼好,家裡有人去世嗎?」他瞄了瞄我手上的祭拜用品。 


「一個老朋友罷了。」我淡淡的說。 






「你那老朋友,怎死的?」看上去已踏花甲之年的闆整了整圓滾的金絲眼鏡,又問。 


「自殺。」我輕呼了一口氣,腦內憶起森尾的死狀。 


「節哀。」他呆了一下,皺著眉把零錢找給我。 


我也沒有再回話,點了點頭便離去,但感到背後總有一雙眼晴在盯著我,直至我走出了鋪店。 


我到保安處問那避開跟我搭話的中年女保安借了個生鏽的紙錢桶,她還跟我說不用還了,我道謝後便回到「1/2」樓,把香與蠟燭插在門口的龕上,扇狀攤開象牙色的紙錢。 






「屋主,打擾了一段日子也沒有給你們燒燒香,是小的不是,現在來孝敬一下數位。」恭敬地說罷,我就俐落一擦,火柴在昏暗中燃燒起來,燃起一點代表生命的光芒。


我把火柴扔進紙錢桶,不消二十秒便點燃了乾燥的紙質,慢慢燒成熊熊烈火。接著我才燃起一紮香燭,執著向屋內拜了拜。 


樓梯間不通風,濃煙很快就彌滿了四周,我從屋內拉了把座地風扇出來,吹散著燭煙。 


我瞧了瞧裡邊,煙霧在空中捲著,有三塊臉龐若隱若現地浮在煙裡,我的眼晴被煙熏到,甫拭眼,又只見一團灰白的霧煙。 


就這樣燒了一小時,我看差不多了便把祭品都收起來,下星期也會再用到。 






我不是不信這世上有鬼,而是我覺得陰陽二路,河水不犯井水。但現在好像犯到了,弄點儀式也能讓雙方都心安理得吧? 


三張臉孔,還有那男女聲使我心中又冒起困惑,森尾總跟我說家裡的是一個小孩和一個女人,新住客是……森尾嗎? 


我沒有他那不知是否用來唬嚇我的陰陽眼,屋主也不是說見就能見。 


森尾從小就是個十分孝順的男孩,他來自單親家庭,家境不是十分富有,初中時他的母親給他廿塊買零嘴,他卻原封不動地拿回去給媽媽,說要儲起來給她買燕窩補品,他來找我的那晚,還跟我談起他母親患上了乳癌,需要一大筆錢做手術,說自己已快要賺到這個數目,他怎會捨得他的家人,就此亡命? 


森尾為何要尋死,還有什麼方法可以與他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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