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目擊少女被分屍後,艾塔一直耿耿於懷。

她不願意再看到有人遭遇不幸。

她像流星一樣全速飛翔,搜索生還者。

艾塔心臟一麻,感知到百米開外有人正逃命。

強烈的不安和恐懼的情緒傳到艾塔的心中,令她煎熬。





艾塔趕向那個位置,她看到一個男生正建築工地被一群感染者追趕。

他跌跌盪盪,跑上一棟半建成的石屎建築。

艾塔二話不說,飛到他身邊,拉著他的手就跑。

男生被嚇一跳,稍有遲疑停下腳步,立即被一個感染者拉跌,倒在地上。

「跑阿!!!」艾塔大叫。





男生的腳就是不使喚。

他突然拾起旁邊的竹枝,一棒毆在感染者腦袋上。

男生死命跑,快得突破身體的極限,渾身的肌肉都在發熱。

感染者被他拋離數層的距離。

他跑到樓梯的頂層,上面就是未建成的平面。





「跳阿!」艾塔大叫,拉著他走到窗邊。

男生大腿肌肉一抽,正想縱身一躍時僵住,停在邊緣。

他看著地面,約二十米的距離,他害怕起來。

「我會接著你的。」艾塔按著他胸口說,眼神堅定看著他。

男生的恐懼沒有減少,反而像熱水一樣開始沸騰。

艾塔感到他傳出越來越強烈的絕望感覺。

男生彷彿變得黯然無光,和附近的石屎一樣成為死物。

「為甚麼。。。」男生口中呢喃。





艾塔乾脆推他下去,但他的腳像被強力膠黏緊一樣站在原地。

感染者已經追在身後,馬上要撲上來。

「快點!不然會死的阿!」艾塔哭說。

「嗯。。。多謝你。」男生淡然說。

他看著艾塔,報以一個微笑,身體回復淡淡的光芒。

艾塔嚇呆在旁。

下一秒屍群一湧而上,再一次在她眼前把男生分屍,血花四濺。





「為甚麼?」艾塔被眼前的畫面震懾,男生的反問像磁鐵一樣牢罩著她的思緒。

「不對~~~這樣不對勁。不可以放棄的阿!!!」艾塔憾動痛哭,跪在男生和屍群邊大叫。

 

 

 

「爸爸!黑色既煙花阿!」一個女孩子興奮拉扯陳老師的手,指著窗外大叫。

「小牧,依家唔會再有煙花睇架喇。。。仲有煙花冇黑色架。。。」陳老師摸著心肝寶貝的頭說。

「上次我見到一隻好大既鐵蜻蜓你都唔信我。。。」小牧嘟起小嘴,淘氣說。





「嗯~~得喇。早啲瞓啦。」陳老師抱著小牧到床上為她蓋被子。

小牧一言不發,雙眼充滿期待則著陳老師,陳老師低頭裝作整理床舖。

「媽媽呢?。。。你話媽媽今日番。。。」小牧終於開口問道。

陳老師萬箭穿心,身體顫抖。

「醫生姨姨話媽媽。。。要多啲時間。。。」陳老師壓下淚水,柔聲哄女兒睡覺。

「嗯。。。小牧繼續等。」小牧微笑說,把小手搭在父親發抖的手臂上。然後閉起眼晴。

陳老師看著女兒的睡相,想起自己的太太。





和太太一樣漂亮的臉蛋,遺傳天然啡色的秀髮,配以粉紅色的小嘴,水汪汪的眼睛;她像一個小天使一樣安然睡在床上。

陳老師哄在女兒的臉上,聞著和太太一樣溫柔的香氣。

他在女兒嫩白的額上輕輕一吻,放輕腳步退出女兒房間。

小牧聽到爸爸離開後,把臉埋進枕頭,默默啜泣,枕頭被慢慢沾濕。

陳老師關門後感到一陣揪心,整個人蜷曲在牆邊。

他咬緊嘴唇,眼淚如暴雨一樣灑落。

 

橙堡另一邊廂,Lincoln的實驗室熱鬧非常。

「今日既頭盤係~~~午餐肉夾餅乾;主菜係忌廉磨菇汁意粉;仲有一個神秘甜品!」小靜眉飛色舞說,她和古瑪捧著兩個大鐵鍋走進來。

「哇。。。會唔會太奢侈呀?」心姐看著鐵鍋有點擔憂。

「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小靜輕快回答。

「Exactly!」阿申舉起可樂歡呼。

桌上的鐵鍋飄出陣陣咸香,眾人垂涎三尺。

「係用多左啲蒸餾水姐~~~」小靜經過心姐身後時向她耳語,吐出小舌頭。

心姐嘆氣苦笑,像對付頑皮的妹妹一樣。

馬松山餓得口水直流,拿起叉子就插進鐵鍋。

古瑪立即輕打他的手,用眼神警告他。

「我地祈禱先~」古瑪說,並用手勢叫其他人低頭。

「無心挑釁,但我唔信依類嘢。」心姐皺眉說。

「我都探索緊,一齊~」古瑪用堅定的眼神說服心姐。

古瑪合上眼深呼吸,張開口開始禱文。

「。。。。。。。。。。。。。。。。。。多謝。」

古瑪良久沒有說話,只說了多謝二字。

「阿門~」眾人奇怪睜開眼。

「霍醫生呢?」小靜問。

「Sandy話曹醫生同佢做緊實驗,唔得閒嚟。」Carey說。

「哦。。。」小靜扁嘴說。

 

小靜張開小口吃著餅乾,卻目不轉睛看著身邊的朋友嬉戲。

她嘴角總掛著微笑,彷彿房屋裡的歡樂比熱騰騰的意粉更令她滿足。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

小靜在逃避甚麼?也許她心底裡也不清楚。

室內喧嘩非常,有人開懷暢飲,有人狼吞虎嚥,歡笑聲此起彼落。

Lincoln拿著叉,愁眉不展翻攪意粉,沒有進食。

小靜走到他身邊,彎下腰。

「唔岩食?」小靜問。

「嗯?唔係。。。」Lincoln一悟,吃下一小口意粉。

「覺唔覺啲意粉本身咸咸地,唔會淡口?」小靜指著意粉問。

「哦。。。」Lincoln滿不在乎,冷淡回應。

「晞敏教我煮果時落鹽,佢話咁樣好食好多。」小靜跟Lincoln耳語。

Lincoln瞪大眼看著意粉,若有所思。

他捲了一圈意粉送進嘴裡,慢慢咀嚼,然後又是一口,緊接一口,開始大口大口吃起來。

小靜回到坐位上繼續享受這刻的快樂。

 

大快朵頤,杯盤狼藉。

大家也揉著肚皮聊天。

唯獨心姐拿著一碟意粉,一聲不發離開了房間。

小靜正被馬松山纏著追問橙堡的過去,好不容易擺脫他後便追出房間。

她沿著樓梯向下走,離開了會所,看到心姐站在圍牆上。

她把意粉分給其他正站崗的強盜們───應該說保安組的人吃。

小靜遠遠站在會所樓梯看著,沒有上前。

「咦?做咩出左嚟?」心姐回來,看到小靜正坐在樓梯看著自己。

「我攞多碟比你啦~」小靜笑著說。

「唔洗。咁做只會變得冇意思。」心姐微笑婉拒。

小靜暗暗欣賞心姐的氣節。

「我見你唔食,就係為左留比佢地?」小靜問。

「唔係,我覺得太奢侈,有罪惡感。」心姐皺眉看著牆上的兄弟們興高采烈分吃著意粉。

小靜感到少許慚愧。

「噢!唔好誤會,你既出發點係好。好好食,多謝款待。」心姐客氣笑說。

「你同佢地真係好似一家人咁。。。一齊出生入死左幾耐?」小靜問,一邊看著守衛們。

「哈。。。唔記得喇~只係知道本來有更多人。。。」心姐唏噓一句。

然後坐在小靜身邊,點起一根香煙,看著面前冷清的廣場。

「。。。。。。。。。」小靜默默不語,想起酒店的事。

「你個樣好迷茫。。。做咩?」心姐注意到小靜神色不對,問。

小靜看著心姐,內疚瞬間注滿眼睛,抿緊嘴唇。

「係我。。。」小靜垂下頭,她的罪惡感哇啦啦滴在地上。

「你咩?」心姐一眨眼,看著小靜。

「佢地。。。」小靜聲音嗚咽,不敢面對心姐。

心姐皺著眉,大約明白小靜的意思。

她手指夾緊香煙用力吸啜,煙頂瞬間燒得通紅,火圈發出微微的啪喇啪喇聲。

「呼~~~。」心姐噴出一口白煙。

「第一次?」心姐皺著眉問。

小靜默默點頭。

「嗯~~~我都仲記得我既第一次,就係你咁樣。」心姐淡淡說,再用力吸一口煙。

「。。。。。。。。」小靜沒有回應。

「你驚唔驚我?」心姐突然問。

「吓?!」小靜看著心姐,然後擰頭否應。

「呵呵。。。依個年頭,大家都唔當殺人係咩一回事。」心姐苦笑。

她呼出一口煙,低頭彈一下煙灰。

「真係恐怖。。。。。」心姐感慨說。

小靜沒有回應,呆望前方。

「肥雞,阿山,寶姨。。。據我所知佢地係酒店頂樓比人殺左。。。如果你想知道佢地個名。」心姐耐人尋味看著小靜,臉帶微笑。

小靜不停眨眼看著心姐。

「咁我既罪孽就算清?」小靜問。

「吓?我何德何能清算其他人罪孽?哈哈。其實我同佢地都唔係好熟。我雖然搶哂佢地既物資,但係我保護到佢地,仲每人定量分配野食。我地

本來只係想好好生存,冇諗太多。。。」心姐笑說,繼續吞雲吐霧。

「你既第一次。。。係點?」小靜決定犯禁,試問。

「哼。。。」心姐笑著搖頭,眼眉緊鎖,用力吸一口煙。

「呼~~~~~下次話你知。番去啦,仲要洗碗呀你!」心姐一笑置之,然後踏熜煙頭站起來離去。

小靜依然坐在原地,沒有動彈,靈魂被抽乾似的。

「死者已矣,不必深究。好好諗下自己會變成點仲好。。。」心姐甩下一句,頭也不回走上圍牆去。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