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話:《通往煉獄的窗-上》
 

        我瞄一瞄GShock手錶:13:45。

        看來,手錶的運作依舊暢順無阻,這成為了我們唯一與外界的聯繫。

        白色的時間顯示器,安慰著我,外面的世界依舊是正常的。

        Toby皺起了眉頭,停止了捲曲秀髮,從牛仔短褲端出了一條Four香口膠,拋進嘴裏,使我驀地想起之前想入非非引致的尷尬。

        眾人張口結舌的打量著阿毛手上提著的、正在燃燒著的麻繩頭,無不顯出愕然的神情。





        麻繩頭的火源還沒有熄滅,相反似乎越燒越烈。

        「嗯……屌你老母。」經過了接近半分鐘的默然後,阿毛還是吐出了一句話。

        Toby也不再苦口婆心的譴責阿毛口中的骯髒。

        她沈澱在思考空間中,搜尋著合理的解釋。

        我心中暗忖,若果Mktor在這裏便好了,我們這裏具有超班的推理能力唯有Toby一人,如此情況下她無法跟我們進行互補的交流。若果鬼才Mktor同時在這裏,或許跟Toby互相質疑,互相補充,對找出真相事半功倍。





        一切,也是若果而已。

        捧著麻繩的阿毛一臉茫然,完全沒有打算弄熄火源的舉動。

        火頭引起的灰煙飄滿窗口,Ashley焦急的退後到很遠的位置,Toby猝然拔腳跑到廚房。

        我自問已經沒力氣質問她們倆打算幹什麼了……

        疑問隨著徐徐上升的烏煙,充斥了整個客廳。





        大家也需要時間冷靜,對吧?

        我想著想著,要不是剛才我一時鬆懈,捆綁背包的麻繩會被燒著以致斷掉嗎?

        一切也是我的錯,之前好幾次在後樓梯水深火熱的危機,也是我導致的好事。

        可是,此刻感到的,若果說是愧疚,更多的反而是大惑不解。

        「屌仆街,咁即係點?」儘管阿毛粗聲粗氣,我還是要感謝他把我們從迷茫中拉回理性的討論。

        已經差不多有半米的繩子透出火光了,廁所變得烏煙瘴氣起來,阿毛頓覺緊張,我竄到旁邊的洗手盆,水喉卻沒有清水供應。

        對,停水停電了。





        這時候,Toby提著四支開著瓶蓋的五百毫升的蒸餾水,想也不想便向著火源猛地傾倒。奔跑中開蓋的清水隨著膠瓶的擺動灑滿一地,甚至濺濕了Toby的「I Love HK」Tshirt以及大腿。果然還是女孩比較細心,比我提早更多想到了停水停電這個事實。

        一分鐘後,當最後一點的火光亦被撲滅,眾人才鬆了一口氣,站在原地,卻不聲不吭。

        Toby呼出一口氣,兩個膠瓶回眸凝視著窗外滲進的霧氣,久久不語。

        「麻繩被燒斷咗……」阿毛呆然的凝視著麻繩。

        我把頭湊向窗口,戰戰兢兢的俯視下方。事實上,窗外不論向哪個方向凝望,只會目睹一片灰白色的濃霧,無法窺探外面的世界,或者說,濃霧就是世界。

        這好像是我第二次把頭湊出窗外,接觸外面的空間。

        第一次,那遭遇實在引人寒心不已。此刻的我不敢凝望左右,生怕再次目睹什麼怪異的驚嚇物事……

        我的心臟實在無力再接受更荒唐的事情了──





        怎麼會這樣……

        眾人凝視著地面的一灘蒸餾水,火源熄滅後一陣水蒸氣充斥了廁所的空間。烏黑的麻繩頭,依舊飄蕩著煙。

        「下面有火源……」Toby凝視著焦黑的麻繩,燒焦了的麻繩明顯地斷裂了,具相當重量的背包自然而然的與燒焦的麻繩分離,往下墮了。

        然而,外面怎麼會有火源?怎麼會起火了?

        「屌,點鳩解會有火源啊。」儘管事實擺在眼前,阿毛還是無法擺出一副相信現實的模樣,只管猛抓頭髮。

        對,除了外面有火,還能夠有什麼原因解釋燃燒的麻繩?

        「出面好熱……」我補上一句。





        此刻,我的頭渾然伸出了窗口,外面彷彿夾雜著一些聲音,然而真的無法判別此為什麼聲響。

        真的什麼也看不到,四周全是霧。而且,我感到了些許的侷促,甚至呼吸困難,這並非屋內會感受到的。

        而重點是,當我把頭伸出了窗外時,漸漸感受到了外面稍微高一點的溫度。

        此刻說不上實際數字,但是保守估計不下攝氏三十七、八度。

        香港位處亞熱帶,加上熱島效應關係,都市夏天溫間日漸最高可達攝氏三十二度,然而,攝氏三十五度,或許真的是十年一遇,絕無僅有。更何況,是攝氏三十七、八度?

        這不是沙漠烈日當空的情況下才會有的溫度嗎?

        「其實我有個好naïve既推測,想問下大家意見。」阿毛深深吸氣,注視著我及閉上雙眸的Toby。

        「知道naïve你仲要問……」我沒好氣的盯著他。





        「Shut the fuck up,」阿毛裝了個鬼臉,卻隨即回復了嚴肅的神緒,「會唔會……出面D霧只係濕度過高咋。」

        「濕度過高?」Toby聽罷,張開雙眸。

        「之前香港都試撚過,多數係春季……點解係春季我唔鳩記得啦,問翻Geog果條撚樣喇,乜撚野都冇教過,都畢業喇都剩係教咗兩課,真係屌你老母。」阿毛擦著鼻子。

        Toby鼓起臉蛋:「係有可能既,春天既時候冷熱空氣相遇,空氣濕度達致100%,就會造成春霧既情況,好似宜家出面咁。」

        「但係……」我舔著下唇,「外面好乾燥wo……」

        「Exactly,同埋外面既霧好似……唔係完全白霧,有少少灰,同水蒸氣形成既水霧唔同。」Toby睜著眼,「加上出面咁熱,根本就似係外面被火環繞……」

        「會唔會Mktor都係因為……因為跳窗,然後比地面既火焰燒死……」我吞吞吐吐的提出自己的猜測,「因為我記得……當時係地面大堂既防煙門旁邊,個氣溫係比呢度高好多。」

        「係好鳩熱添啊芝士漢堡。」阿毛隨口附和著,眼神空洞。

        「唔出奇……」Toby從阿毛手上奪去麻繩,細心端詳著,「但係點解……點解出面會起火,而大廈內就會一D事都冇?」

        大家都沉默了半餉。

        「陰魂不散……」我忽然憶起昨晚Toby跟我提及過的奶路臣街火災。

        我忽然想起男神張家輝的電影《孟蘭神功》,鬼故事裏一個怨恨劇團的女人一把火燒掉了劇團,造成了嚴重死傷。死者陰魂不散,一直纏繞劇團,因怨恨而報復,最終殺掉了劇團的大部份成員。

        當然,我並沒有這個膽量觀看如此令人悚然的電影,剛才對電影的描述僅是有一次如廁時拿起某份生果日報無聊一讀碰巧瞄到的。

        僅僅是一小個方格的描述,已經足以讓我膽戰心驚了好幾日。

        現在的情況,如果從神怪的方向進展,那麼或許是因為一班因火災而死去的靈魂對大廈作出的報怨,用濃霧及火焰濃罩著這棟建築物,讓我們體會當年死者的痛苦。

        被火焰所濃罩,卻被防煙門所困,沒有Exit的深惡痛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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