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話:《Possible Exit 4-上》
 
      我們身處9樓的後樓梯防煙門位置。

      因為辛對於煙霧的觀察,我也端詳起電梯大堂的通風窗。窗外的霧果真跟後樓梯的霧有分別嗎?

      誠然,我留意到外面的霧是白中帶灰的,跟辛的所述並無矛盾之處。

      可眼前的辛,實在危險非常。可我實在不敢於此刻揭開真相,生怕會惹來殺身之禍。不只受害,而且殃及池魚。





      震撼的冰寒悚然,只管先孤自忍受,靜觀其變……

      辛,絕對不是阿Sam。

      自從辛發表了對Mktor筆下的虛線的獨特見解後,眾人眾志成城的準備前往11樓的垃圾房。那是最接近的,連接垃圾槽的方向。

      「點撚解你地住呢度會唔知道有呢條路架。當然,我冇屌鳩你地既意思。」阿毛調皮的苦笑著,凝望著旁邊的Toby。

      Ashley在後不斷的咳嗽著,她的喉嚨發炎情況似乎嚴峻了不少。





      「真係唔知道……哈哈。」Toby不好意思的尷尬笑著,「不過老實講,我地係咪去到垃圾管道,都係個問題。」

      「Relax,管道由於要比大袋垃圾暢順通過,所以管道個闊度其實係容得下多於一個人通過既。」辛在旁道。

      我瞄著手錶:15:16。

      其實,這個空間有終結的時候嗎?

      若果這是一個殺戮的遊戲,由一個全能的遊戲管理員主宰一切,那麼這個遊戲有限時的嗎?真的不得而知……





      然而,或許我們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9樓電梯大堂充斥著屍臭,屍體堆依舊堆積在黑色橡木門兩旁。大家都不禁掩鼻,極想儘快離開這個慘不忍睹的地獄。

      「我地……行啦?」Sunny把手按在防煙門上,「但係……真係好危險,其實不如都係唔好行……」

      「屌你,你條餚底hihi咁撚鍾意留係度自己留,哥就唔想咁早死住既,我連西瓜恩BB最後有冇大鳩四喜都未知。」不知怎麼的,自從認識范國富及Sunny後,阿毛的脾氣暴躁了不少,或許彼此的價值觀實在南轅北轍。

      然而,儘管Possible Exit 4很可能就在垃圾管道,我們亦瞭解如何到達該處,可是我的心扉裏依舊充斥著無可比擬的無力感。

      老實說,或許因為Jerry及Mktor的離去,連武功非凡及才高八斗的兩人亦無法戰勝遊戲管理員擺下的程式,自問體格瘦弱,不辨菽麥的我,難以有什麼成功逃出的機率。

      後樓梯白霧的環境,漸漸被潛意識裏判別為常態,我的思緒亦開始對濃霧產生了異樣的熟悉感。

      「咪住先,」Toby從褲袋抽出了電筒,「管道係垂直,如果我地係11樓落去,我地要依靠繩索。」





      「屌,點解唔係6樓垃圾房落去?」阿毛自作聰明的調侃著。我心中暗忖,以Toby的細心謹慎,又怎會出現如此劣質的思考漏洞呢?

      「哈哈,因為呢,」Toby輕笑,由然自若的捲曲著短髮,「我相信樓下都係非常危險,尤其係8樓以下,我地最好都係最小化遇到黑幫尋仇既危機。」

      對。那實在過於危險了。

      Toby掃視著我們,尋求我們的支持:「我地宜家不如翻8樓搵翻麻繩先,然後再翻9樓?」

      「What the,麻繩邊度承載道人既weight?」辛目瞪口呆,「而且,the main point is,管道處應該有工具可以爬落去,因為平時工作人員都要檢查嘛。」

      Toby「嗯」一聲,誠然辛也是對的。

      「咁我地直接去11樓啦,」范國富故作幽默,「各位旅客,請扣上安全帶。」





      「Hi你個傻的嗎仔啦,好向左走向右走好笑。」阿毛輕蔑一笑。

      「學好D廣東話先同我講野啦。」范國富必然很想知道阿毛的用詞含義,只好先裝出一副置若罔聞的大人臉。

      「不過認真真心講撚真,」阿毛也以忽視還擊,「去到後樓梯真係唔鳩好出聲啦。」

      對,過往後樓梯的詭異事變都可歸咎於我的錯。

      我們隊伍的四人,加上朗朗,還有兩個新加入的陌生男人,一同往樓梯上方走著。

      Sunny手中提著所謂的仿製石中劍,戰戰兢兢的邊走邊呢喃著:「其實我地可以唔理,哩埋係屋企……」

      「Stop la。」阿毛堅挺的兩隻中指,立時使Sunny停止了製造噪音危機。

      又一個犬儒的井底之蛙。





      我們步步為營的步下梯級,防範刺激到失常者或者被那些黑幫分子發現。

      此刻的後樓梯寂靜如災劫洗禮後的死城,了無生氣。煙霧徐徐飄蕩,光線從通風窗透進來。

      或許因為後樓梯內的極度寂靜……窗外的什麼聲音傳進了我的耳朵。

      走在最後的我停在通風窗旁邊的梯級上。

      窗外面傳來從不間斷的某種聲音。

      老實說,有點像氣體泄漏的聲音,而且頗為響亮。

      就像在餐廳外的冷氣機散熱器聽到的聲響一般。





      我一怔,只因這種聲音熟悉不過。之前的數十小時,其實窗外好像一直傳來這種聲音。只是因為聲量完全沒有增減,並且絲毫不吵耳,就像睡覺時空調運作的聲音一樣。

      此刻,由於後樓梯保持了極度的寂靜,我才察覺到了這一點。

      那是什麼東西發出的雜音?老實說,那雜音,或許蓋過了其他不同的聲音。

      因為,那是的確頗為響亮、完全恆常不變的規律。

      「騰。」Ashley在前方,回頭凝望著我。

      Ashley一直給予我的印象,陰森詭異,那如鯊魚般誇張張開的血口,深深烙印在記憶裏。

      轉眼我們已經來到了11樓的防煙門外了,我還在十數級階梯上,呆呆的凝望著通風窗。

      Ashley口中吐出的一顆字,清晰而柔弱,嚇得我差點兒破口嚎叫。我掩蓋嘴巴,可受不住刺激,大驚失措的失足,跌倒在梯級上。

      右腳腳跟斷裂般的撕心之痛,竄遍了渾身。

      「好痛……」我撫摸著傷處,那腫痛的地方看來日益嚴重了……

      「Sorry啊,嚇親你……」Ashley向我伸出左手,擺出一副欲扶起我的尷尬樣子。

      我差點兒想握著她的手,卻立時縮回手,自己扶著旁邊的扶手,渾身顫抖的站了起來……我根本不敢瞄Ashley的臉一眼,生怕此時會目睹一副血淋淋的妖女容貌。

      低下頭的我,完全忽視眼前的神秘女孩。

      Toby的小耳朵緊貼在後樓梯的防煙門前,壓著嗓子:「裏面好似有D野。」

      「咩聲?」阿毛在旁,慄慄危懼的注視著短髮女孩。


      「唔知,」Toby苦笑道,聲音依舊小得離她一米以內才能清晰聽 見,「其實我聽唔到,係從朗朗反應得知。」

      Toby旁邊的小貓如惡犬遇到陌生人一樣,張牙舞爪般恨盯著防煙門,彷彿如臨大敵。

      場面一方面滑稽到了極點,家貓通常遇到危險,一時逃之夭夭,二時保持極度的鎮靜。此刻的朗朗,表現得更像時隻狼狗吧……

      到底,朗朗,聽到了大堂內的什麼聲音呢?

      「What the,我地點都要入去,就算係Leviathan都要入架啦。」辛緊張的轉了一個圈。Leviathan,是聖經裏的一只所向披靡的邪惡海怪。如此古老的比喻,真的是才高八斗,熟讀三書五經的辛才能舉出。

      「咪走!咪走!」

      這個時候,樓梯下方迴盪著數把男人的嚎叫聲。

      不消十秒,數個男人的身影出現在我們的數米之外。

      他們大概有五人,後面還有沒有人我看不清楚了。他們大多穿著黑色背心,身上有著龍圖騰的紋身,每人手中都持著手槍,全部牢牢的指向我們。

      「What the fuck。」臉色煞白的辛拋下一句。

      我吞下一口口水,這都算我面對過最嚴峻的困局了。

      我們現在,根本無法逃走。

      幸好,我和阿毛這一次表現機智,同時拔出手槍,指著他們。

      他們,或許是凌哥的手下,亦可能是鷹哥的手下。

      對方或許見我們都持有手槍,不敢草率主動開槍,我們雙方維持著對侍的狀態。

      眾人都不敢鬆懈,情緒如繃緊的弦。

      想不到,最後還是遇到了黑幫的狙擊……

      如果此刻我不小心走火,造成的兩敗俱傷後果不堪設想。

      「你地咪係逃走既人?」

      對方其中一人忽然拋下這一句話。

      我們沒有回答,然而此刻已經可以斷定他們是黑幫分子了,只是不肯定是來自哪一方的。

      「我比機會你地投降,我地最多捉走女人,男既可以加入我地隊伍。」開口的男人正色迷迷的盯著Toby牛仔短褲下的大腿。

      Toby一臉淡然,當然心中必定不好受。我更不好受,真的想一槍轟爛他的全身。

      下一秒,令人震愕的事情發生了。

      陌生男子的口裏立時增加了一個洞,血液噴灑出來,當然那是鮮紅的血液。

      全部人瞬間都倒了下來。

      我完全看不到,亦無法預計他們的口腔會突然生出一個洞來。

      數個人的喪生,近乎是在同一時間。

      某人擦槍走火,向著地板的方向開了一槍,幸好沒有擊中我們。

      「Fuck off!」范國富,或許因過度的驚恐,嚎叫了一句。

      口中突然生出如此一個洞,必然傷及動脈,無法生存下去。然而,怎麼會有那麼突發的事情呢?

      若果神經變失常是這裏的一個怪異病態,或許口中突然衍生出洞子,也是病之一?

      然而,神經變失常也可以跟傷口勾上關係,然而面前的黑幫分子,理應沒有什麼傷口,是什麼身體毛病使他們有這個突然的突變呢?

      「屌,仲望,入去!」阿毛反應迅速的猛地扯開11樓電梯大堂的防煙門,氣壓使大量的霧氣從大堂裏洶湧而出。

      灰色的鋼琴貓凶神惡煞的,竄進了電梯大堂,眾人則一臉愕然了須臾。

      此刻,還是無法不進去吧……

      電梯大堂內滿是血腥的色彩與氣味,數個人影蠢蠢欲動。

      他們為數四人,臉露凶光,穿著睡衣,手中提著……菜刀。

      而且他們每個人口中都傳出吵耳的嚎叫聲。那不像是人的嚎叫。

      他們必然不懷好意,而且他們看來是失常感染者了……

      因為我目睹地上染滿一地的黑色液體。

      一秒內,若果不反應過來,我們必然危在旦夕。

      電光火石之間,我猛然向口袋伸,嘗試掏出殺傷力強大的手槍,儘管從來未曾使用過槍械,然而沒有其他辦法了……

      Toby的手按住了我往口袋裏塞的手,示意我不要掏出手槍。

      怎麼會這樣?若果沒有手槍,如何招架眼前的失常感染者?

      白霧內,思緒繃緊到極致之時,我隱約目睹離我們最近的失常男子已經提著菜刀向我們撲來,看似準備私以致命斬擊。

      我瞄著手當其衝的短髮女孩,心急如焚,數秒內無數概念及髒話如火山爆發般暴現:「屌那媽,你唔係連一個女仔都保護唔到啊?」

      我已經親眼目睹Capricorn被禽獸凌虐了,當時我可以做的,僅僅是坐在旁邊,凝視著被蹂躪的可憐天使。

      此刻,心儀的女孩就在團隊的最前方,隨時下一秒便被斬成個稀巴爛。

      別忘記,在這殺戮空間裏,不需要大量失血,導致遊戲結束的,不過是從薄薄的皮肉上擦出一個一平方釐米的傷口就足夠有餘。

      Toby叫我不要拔槍,我不管原因為何,然而那絕對並非明智的抉擇。我不像再目睹身邊的人再度受傷了……


      我終究鬆開了Toby的手,半秒內拔出了從未使用的手槍,對準了已經奔至Toby一米前的嗜血失常者。

      那人已經肆無忌憚的拉弓準備向Toby施以斬擊……怎麼其他人還沒有反應過來。

      男人的步伐急促而且不穩,一時間難以瞄準敵人……

      天,不要。

      我費盡了僅剩的勇氣,打算一下撲向弱質的Toby,代她擋下一刀。

      我必然會後悔的,所以趁我後悔前,逃走吧……

      「啪」一聲,下一秒我在地板上,撲了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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