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他說】 謝謝你的45% (實體書現於各大書店有售): Chapter 03 情人節悄悄的來訪
恬靜跟寂靜只是一線之差,在乎心境,在有人突如其來闖進人生中寂寥的三小時後,日子回復往昔,上班下班,大概她靜悄悄地來過,還是沒有帶走了寂寞。
一個多星期,我跟那位李靜怡-Vivian的女生再沒有遇到。
日復日的情況沖淡下,我差點把Vivian跟我相處的三小時也忘掉,連她的存在面相也漸漸丟淡,那晚忽然贈我的暖和,給我的漣漪,緩緩地被風一般的時日漸把暖意冷卻,漣漪濺過的水波亦不能持久,一切回復正常。
經過早上的折騰,一天走了五個工作地點,範圍概括港九新界,八時回家後立即休息兩個多小時後便起床梳洗上班。
整個人在起床的一瞬間,直到離開家門仍然是睡眼惺忪。
午夜十二時過後,迎來新的一天,今天是二月十四日情人節,可是街上杳無人煙,估計人們還在為出生率奮戰不懈,跟新移民龐大的人口佔有率一戰,香港真的有明天了。
「唔好意思呀,請問…….」
客人嬌柔的一聲不好意思,打破了我的沉思,回神一望只見一位少女尷尬地和一位男性
牽著手拖著一頭小狗,走到我面前;
「係?先生小姐有咩可以幫到你地呢?」
那位少女吞吞吐吐地問,
「唔知我隻狗入唔入得黎?因為我地想買啲野食係度叮埋,但擺佢係出面既話,天氣又有小小凍,唔係太忍心,唔知得唔得呢?」
另一位男性更報以一個誠懇的眼神。
那頭小狗是一頭貌似老虎狗混上北京狗,說實話,樣貌在醜陋之中帶點傻愣愣的可愛,伸出舌頭打量著我。
我見狀微笑地點頭,
「無問題,只要佢唔賴屎就得啦,哈哈。」
少女取出報紙笑說,
「我地有帶埋報紙嫁。」
那頭小狗的確有一種無形的吸引力,樣子無賴間像達叔一樣討人喜歡,總括而言,就是喜歡這頭小狗。
當男性的那位客人從雪櫃選購了食品付過款後,正職的職業病發作,驅使我好奇地問,
「係呢,隻狗仔叫咩名呀?」
那位男性聽到後,對我投以一個心感不妙,苦苦哀求的神色,恰似在懇求著我收回這條問題,可是少女笑容可掬的搶先答道,
「嘻,問得好呀,佢叫迎秋。」
聽到這個名字,我的第一個反應是愣住數秒,然後笑了一笑,
「迎秋?」
那男的叫苦連天對著少女申訴抱怨,
「男仔頭老婆大人呀,點解你係都要同呢隻狗改呢個名呀?」
原來他們是一對!
「你知原因既,你依家同我立即去叮野食,聽到未?」
細看之下,從他們的對答間,根據我在這間便利店閱人無數的經驗看來,女的樣貌雖然甜美,但在男的面前充滿威嚴,估計是這段關係中作主導。
「知道老婆大人。」
「嘻,乖啦,老公。」
男的不用說,天生一副老婆奴相,處處對老婆作出遷就,退讓。
少女偷笑打量著她的丈夫站在微波爐前的身影,還裝出對我窺窺私語,故意放聲地說,
「我話你聽呀,我老公個花名叫夏迎春……」
夏迎春?那鍾無艷何在?
她的丈夫在遠處聽到後打斷她的對話,
「拿,男仔頭我嬲嫁。」
換來少女鬧著玩的怒吼,
「哼,你睇下邊個嬲先?你仲記唔記得果件事呀?」
「對唔住,老婆大人。」
這一對愛侶在便利店耍花槍也當作旁若無人實屬罕見。
少女沒有回應,換上一副咀角微揚的臉孔對著我說,
「佢個花名叫夏迎春啦,咁我以前讀書既時候同佢一齊養左隻狗叫迎冬,可惜迎冬幾年前年紀大去左啦,後來呢個衰佬激嬲左我,原因係走去追蹤個所謂既IG女神,仲讚好人地既相,佢仲好開心同我講話係佢同事,咁我一嬲就嬲左佢幾日啦,後來佢帶我去探下啲流浪犬舍,仲領養左呢隻狗仔,哄返我同我認錯……」
那位老婆奴趕忙地走過來,再度打斷少女的話柄,
「老婆大人,行得啦,啲野凍曬就唔好食嫁啦。」
少女雙手叉著腰間,語帶不屑地說,
「你係都要打斷我講故仔?我係都要講!哼哼哼…..」
她堆出一臉殺機的笑意,男的報以一個傻呼呼的微笑。
然後她戳著那位別名夏迎春的腰間,夏迎春不忙借機迴避,那頭似老虎狗的小狗吠了一聲後,他立即不敢動真格反抗顯得一臉無奈;
看來眼前的該位老婆奴在家中的地位頗為低微,哈哈。
一會過後,少女對我張揚地笑並接著說道,
「我第一眼見到呢隻狗仔,立即改個名叫迎秋,因為要提示住呢個貪玩既衰佬,唔好再做一啲「迎揪」既事。」
說罷,女的捏了男的臉頰,然後在我面前親熱一下,來一個摟摟抱抱。
接著,他們笑意盈盈異口同聲的跟我道別,踏出便利店門外繼續你一言我一語的嬉笑怒罵,
「夏迎春,你今日好似好曳!」
「老婆大人可唔可以唔好再講果個故仔呀?」
「可以既,反正我大把故事,呵呵。」
「你想點呀?」
「一係我下次同七仔哥哥講肥龍既故事呀。」
「咁當我無講過啦,你都係講返呢個好啲。」
「行快啲啦,我有小小肚餓啦。」
「好好好。」
他們二人一狗的身影漸行漸遠,剛才的嬉笑熱鬧聲回復寂靜,靜得無聲,要不是街邊的汽車駛過的話,增加一點喧鬧,這裡的寂靜會變成死寂。
不過,今晚這對情侶可算是見過的最為經典,充滿娛樂性,替我打發了一陣子的時間,但世事無奇不有,當過便利店店員,這個身份接觸過許多不同的人和事後,客人的談吐,他們的眼光等等,總括而言,「一種米養百樣人」,對此感受甚深。
日子沒有不同,偶爾客人會絡繹不絕,但忙碌過後還是變回沉悶,是我的心境對現狀的沉悶感到不滿嗎?
但是這樣的日子真的很無聊,更開始覺得夜裡的時間流逝得沒有意義。
打了一個呵欠,四周無人,店舖亦水靜鵝飛,於是低下頭滑著手機,看看友人的近況更新,分享的語錄控,或者痛罵某高官言論的新聞……
想深一點,口中硬仗說不會對現實低頭,但心態則是無力得誠實;
樓價跌多少,與我無關,原因是依然儲不起首價,供不起房子,股價大瀉,經濟轉差,同樣不關我的事,因為……我們根本管不到。
從前小時候總想著可以改變這個世界,但最終發覺只能隨波逐流,照著前人訂下的規則,拼命上游,直到有能力編寫自己想要的規則。
這就是香港的寫實。
而我就是一位被現實狠狠洗劫過,真我早已從踏進社會的一刻開始日漸受到摧殘的「嘴硬失敗者」。
腦袋過份解讀世事得有點灰頭土臉的同時,一陣女性高跟鞋聲漸近,劃破剛剛寧靜的氣氛;
咯!咯!咯!咯!
便利店的客人進來的門鈴把我喚過來,抬頭一望;
叮噹!叮噹!
清晰的高跟鞋聲,猶如「她說」前奏的鋼琴聲,叩響我的心扉,那數下門鈴,迎來一張久違了……十天二百四十三小時的臉孔。
原來我把每天的日子記得如此清晰。
情人節的來訪,那怕她再度闖進我的人生三小時,至少這晚不用寂寞。
她再一次靜悄悄地來……
他說,寂寞的心是枯竭的,如同粗糙的石頭,暖意的甘露落在石頭上快速被吸收,從此埋藏在石頭內,縱然滋潤不能確保永恆,證明容易戀上他人的人,都是渴求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