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段日子,眼波流轉,要是她像嬌花的話,我就是綠葉,靜靜地相隨,伴隨炎夏換來中秋,秋季迎來寒冬,跟Vivian一起走過春雪初夏,一不覺意間,單戀的心與平凡的人生路添上跟她四季的回憶,我們將近認識一年。
 
天氣漸冷,Vivian的衣著漸漸變回剛認識時的模樣,收起短袖長裙,換上長袖和修身的牛仔褲。
 
她開始會跟我吐苦水,生怕假以時日沒有人要的話,沒有對象,沒有喜歡的人,真的變作「剩女」。
 
嘴裡笑說慰勉,沒人要的話,再過一兩年,我照顧她,哈哈,而且上天總會安排了一位好男人給她。
 
我的心總會暗地答道,沒有人要的,我真的願意要。
 




直到有一天,剛巧星期日休假,跟Vivian相約共晉下午茶,我們心有靈犀異口同聲的指定了Pizza Hut,在前往Pizza Hut的路上,那間麥當勞終於結業了,走過的刹那間,我們不約而同收起腳步,Vivian對著圍上圍板的麥當勞嘆道,
 
「唉,歲月不饒人。」
 
有些人的外貌彷如吃下防腐劑,中和了歲月催化劑的作用,要不是Vivian經常跟我想當年,把歲月不饒人,歲月催人老的說話掛在咀邊,單憑著外貌只能推斷她約二十五至二十七歲的女生。
 
接著,我們再度提起腳步,在Pizza Hut找了一個位置雙雙坐下,憶起當我們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Vivian的臉上帶著愁苦惆悵的神色,跟她現在那張活潑的笑臉,像春天裡嬌艷的鮮花璀璨奪目,形成一個很大的對比。
 
坐下來後,Vivian跟上回一樣,點了許多不同的美食,然後再雙手合十,扁著咀把一些心事跟我娓娓道來;
 




「最近好煩,鍾意我既人,我唔鍾意,我鍾意既人,佢唔鍾意我。」
 
那份本應動人的時光,瞬間被劃破了。
 
「你鍾意既人.....?」
 
原來是有男生追求著她,同時她亦有喜歡的男生。
 
聽到這裡我的心底一沉,一邊聽著她把故事和盤托出,
 




「佢係我同事既朋友有一次食飯既時候撞到,咁一齊食飯啦,本來我都覺得佢唔錯,點知我同事後來同我講,呢個男仔對個個女仔咁好都有目的嫁,佢有一個女仔朋友就係咁俾佢呃左,所以最後我都無理過佢。」
 
「呢個係你鍾意果個?」
 
「唔係呀,呢個係追求者。」
 
「咁你鍾意果個呢?」
 
「喂呀,你聽埋我講啦。」
 
「好好好!」
 
「仲有另外兩個,不過果兩個都係一樣,呃女仔有前科,但就扮到好好人。」
 
「你到底仲有幾多個追求者嫁?」




 
她無奈地苦笑搖頭,
 
「唉,都話鍾意我既人我唔鍾意,我鍾意既人佢唔鍾意我。」
 
「咁你鍾意既人呢?」
 
「佢心入面有對象嫁啦。」
 
她瞄了我一眼,然後側著臉,霞光映照著她的臉蛋,透出粉盈的紅色。
 
原來有些事情沒有改變,我單戀她,她單戀別人,別人不愛她;
 
有些事情,單戀的人總需要面對。
 




有些不願聽的說話,是注定的對話。
 
這一切是單戀的命運。
 
難道時候有一點差錯已逃不過?
 
沉寂的氣氛,讓我毫不自然,於是我裝出笑臉,臉色卻是呆板,打破沉默,
 
「單戀也是正常,天生「你」太善良。」
 
她臉龐的愁意立即退卻笑道,
 
「喂呀,仲講笑。」
 
「嘿嘿。」




 
我沒說笑,只是說出我的心底話,上一回的告白也許在她眼裡是哄騙話;
 
因為單戀也是正常,天生我太善良之後,是早愛著你,可怕是你一早看透真相;
 
打從Vivian跟賤男分開後的日子間,總有一種預感,她明瞭我的心意,可是不得要領,理由只有一個,就是我的年紀比她少。
 
我的心聽到她再度單戀他人的時候,我的心感忐忑不安,我知道我捨不得像她如此善良的人再受傷害,是羨慕,同時不禁妒忌。
 
因為她是一位總擔任偉大角色,獻奉全部愛,寧願悉心灌溉沒結果的錯愛的一位傻人;
 
她就是一位典形的雙子座女生,愛上了可以付出一切,清醒了便會頭也不回離開;
 
時而感性,時而理性,腦袋無時無計轉動計算著,站於兩個不同的立場交戰,把每件事情均剖析得仔細,深思熟慮,為自己添上許多不必要的懊惱。
 




後來得知,她是介乎金牛座與雙子座交替的日子出世,難怪她的執著倔強如一頭牛!
 
有時候,她總讓我憂心仲仲,像她這樣固執的嬌花會花落誰家?
 
一切的真相,說到底就是喜歡她,不捨得她伏在別人的懷裡,依偎在別人的肩膞。
 
想著想著,把一塊Pizza放進口中,這回的Pizza Hut失了水準,縱然有Vivian的盈盈一笑,她亦吃了很多,味道好像沒有上回般那樣好吃,是我的心情影響了食慾嗎?吃到的東西味蕾總覺得是酸溜溜的,苦澀的。
 
是食物壞掉嗎?
 
這刻我才發覺對Vivian的感覺又再昇華,在這段單戀的日子間,愛上了她不經意給予的斷腸感,不經意的一抺溫柔,一顆真摰的心,斷腸之感彷似她說這首歌曲的鋼琴前奏,清脆寂靜得心碎,偶爾響起便會把心酸的淚水往裡倒流,澀澀的感覺填在胸中。
 
打從那一天以後,隔了一段日子,她再沒有提起暗戀對象,估計是她已經放棄。
 
香港人的冬季靜悄悄地來,雖然西伯利亞人還在等待真正的冬天,我亦在等,不過我等的不是天氣,而是Vivian,因為聖誕節和除夕夜她選擇跟弟弟到日本渡過,開展為期七天的旅行,還不忙每天發照片給我,教我一個人抱著羨慕的心在香港跟工作歡渡佳節。
 
在倒數新一年的晚上,我在便利店拿著手機,聽著歌曲思考;
 
她可以把所有心事跟我暢所欲言,情路上不如意的跟我控訴。
 
而我只可以把情深款款的心事埋於心坎;
 
我因寂寞而把她當作寄託,又愛上寄託,然後再因為她這個寄託而變得落寞。
 
她還是沒有帶走我的寂寞。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Happy New Year!
 
遠處另一所商場狂歡倒數的喧鬧,傳到這裡夾雜著呼呼的北風,更顯出便利店的孤清,我心窩的淒然。
 
看到便利店經過的情侶,眼見人家雙雙對對,心如刀割,猶如世界末日來臨。
 
「新年快樂,這一年很難忘,得到解脫,認識了你!我很高興。」
 
00:00一月一日,Vivian和其他友人準時傳過來的whatsapp,只有她的Whatsapp令我突如其來暖上心頭。
 
我漸漸明瞭,倘若起初只為排解寂寞的話,照道理說不管是誰都可以,那個藝術家女孩?那個浪女人?抑或是其他友人。
 
我明白,只有她的溫柔能解救,心底無邊的寂寞;
 
因為我愛上她。
 
善良人最為可怕,尤其是善良的女生,愈是要想出千萬樣理由狠心放棄,愈會更想親近她,只會變得愈來愈惦念,接著便會暗裡著迷,把單戀的事情不斷輪回。
 
「多謝你。」
 
不消一會Vivian便回覆了我,
 
「謝什麼呢?你在上班嗎?」
 
我報以一副哭相的表情符號答道,
 
「係呀,你呢?做緊咩?」
 
「一個人在酒店房間,但睡不了。」
 
酒店房間?一個人?此刻的腦袋開始轉動,勾起一些邪念,幻想著Vivian穿上睡袍躺在床上,而且頭髮有點沾濕的模樣,的確引人心動,惹人瑕想。
 
說罷,她立即傳了一張照片給我,是她笑瞇瞇的樣子,還說道,
 
「這個旅程很快樂,過去一年有喜有悲,悲的不用說,喜的就是認識到你!這個旅程唯一的遺憾就是看不到櫻花。」
 
「櫻花一般係三月開花嫁傻瓜。」
 
「你有沒有看過?我沒有,但我很想去看。」
 
「你鍾意櫻花?」
 
「很喜歡,漫天飛花的情景很美,很浪漫。」
 
「點解鍾意?」
 
「因為櫻花的喻意。」
 
「花語?」
 
「嗯!櫻花的花語很有意思。」
 
櫻花的花語,代表著生命,純潔,高尚,幸福,一生一世永不放棄;
 
日本人認為生命一閃即逝,人生短暫,活著就應該像櫻花般燦爛,離世時抱著灑脫無悔的心離開,正如櫻花淍落時,不汙不染,於是把自己比喻櫻花,更把櫻花視為日本的精神象徵。
 
「你一定可以做到既,會得到幸福,會活得精彩。」
 
「哈哈,知道啦!你呢,你喜歡嗎?有沒有看過?」
 
「我未睇過,有機會既我都好想去睇下。」
 
「有機會,你一定要去看!我也想去,可是沒有假期呢。」
 
「其實我無去過日本,連去旅行都無咩機會,只係去過一次台灣,仲要係一個人去。」
 
回想起亦慚愧,活得這麼大了,人生只是坐過一次飛機到台灣旅行,其他地方則無緣,畢竟沒錢沒時間。
 
我就像一隻井底的青蛙,在井底看著那片狭窄的天空,水井以外的地方從未踏過,縱使我沒有因此而感到看透世事,反之拼命一直跳出那口井,就算千般百般不願,無奈地卻要依賴著那口井的井水來維生,直到擁有能力離開這個約束之地。
 
「台灣我去過三次,挺不錯的地方,其實這是我第一次到日本旅行!很多地方我還未去過。」
 
「我只係去過台灣,其他地方無去過。」
 
「呃!我聽說同事說,香港雖然沒有櫻花,但有紅葉,我們可以一起去看,好嗎?」
 
「香港有咩?」
 
說了我是一隻井底的青蛙,她是一位受過高等教育的老師,而我只是一位中學畢業後便投身社會的小伙子,便利店店員,朝不保夕的寵物保姆,我們的眼界視野差之千里,唯有一直努力裝備自己,希望總有一天可以彌補我們之間的距離。
 
我一直在問老天,在問自己,我要用多快的速度,才能更靠近她呢?
 
「有喔,她發過照片給我,在元朗大棠,同樣很美。」
 
她立即把數張紅葉的照片傳給我,果然美景醉人。
 
「好靚呀。」
 
「你何時放假?待我明天回港了,我們約好一起去看吧。」
 
「幾點返呀?今個星期既話,我後日呀。」
 
「我坐夜機,約晚上十一時左右回到香港!就約後天了,而且我買了手信給你,嘻。」
 
「Wow,多謝你,咩黎嫁?後日唔洗返工咩?」
 
「保守神秘感會好一點。傻瓜,你忘記了嗎?還是學校假期。」
 
「哈哈,太耐無做學生啦。」
 
晚上十一時,即是我無緣接機吧!縱然有緣接機,人家的弟弟在場的話,氣氛只會變得奇怪,而且失了可以替她挽行李,時候不早送她回家的一個籍口,即是出師無名。
 
「我知道我老了。」
 
「唔老呀,我真係唔覺你老。」
 
「信你一次!」
 
「嘿嘿。」
 
「我睡了,回來再找你,晚安!工作加油。」
 
「早抖!」
 
我們約好了在大棠觀紅葉,我在想,到底我何時才有機會,有能力邀請她到日本一趟賞櫻花?
 
苦笑一聲,腦袋清醒了,難免數分無奈之感上心頭,直到晨曦的第一抺曙光劃破了漆黑的夜空,從前的我會懷念黑夜,害怕日出,因為在朝陽的光耀下,我只會更加認清無能庸俗的自己,直到她跟我說,我是一位在夜間照耀的人,從那刻以後不再怕天明,但我變得害怕清醒。
 
因為有她在的時候,我的心不分畫夜的醉掉,她不在的時候,正是我覺醒的一刻,再度為自己的現況感到無奈,感到痛心,感到自責。
 
 
他說,她問過,往日我們常喝的檸檬水為何不再放糖,因為我的人生不再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