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喝醉了的詩喬沒有亂說話。她不是不想說,而是想到的話都好像很多餘 - 你試過窮得只剩下三十元但不敢告訴父母嗎?你為什麼喜歡我?你喜不喜歡我?我很想記住阿琳,有時候發現自己沒有想起她,會傷心和內疚。我不想回香港,不捨得你。你說的土東,我不知道是什麼地方,但我想去,很想去。
  帶著這些心事,她和他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一杯接一杯地喝著。他沒有阻止她,他也想醉,但他的雞尾酒的酒精成分不高,他又不敢造次。
  終於,侍應來通知他們餐廳要關門了。他把已經爛醉的她扶回房間。才剛關上門,她便不慎把他推倒在地上。
  「很痛。」她說,軟癱在他的胸膛上。
  他忍住額頭撞牆的痛楚,扶著她的肩坐起,「哪裡痛?」
  「我們怎麼回來了?」她神志不清地問。
  他失笑,「餐廳要關門了。而且你明早不是要去看日出嗎?」
  聽見『日出』二字,她掙扎站起,踏著虛浮的腳步走向雙人床。
  站在兩級木階梯上,她停下來依著門邊說:「其實……」
  「嗯?」他站起來。




  她回頭,「我想你陪我。」
  幾縷頑皮的髮絲再次黏到她臉上。他一如以往忍住替她撥好頭髮的衝動,卻避不開她迷離的目光,微紅的臉頰和半張的唇。
  他肯定她沒有誘惑她的意圖。
  還是他低估了酒精對她的影響?
  她是想他陪看日出還是陪睡?
  他心頭一熱,連忙甩甩頭說:「你快去睡吧。我今晚睡沙發。」
  「為什麼?」她問,有點嬌嗲,又有點傷感。
  「我想洗澡,怕待會會吵醒你。」此刻他需要的,是一盆倒頭淋來的冰水。
  「洗了澡的話……」她沒有說下去,邁步走到他身前,掂起腳尖,揪著他的衣襟湊到他的脖子去。
  她原本只是想嗅嗅他的氣味,但酒精使她的距離感變差,她一不小心吻到他的耳垂。他扶著幾乎又要跌倒的她,終於忍不住吻下去。




  她的耳根更燙了,卻沒有推開他的意圖。他的嘴唇很軟,鬚根都扎到她的臉上。沒有一種距離比這種更適合嗅他的氣味,他卻把雙唇移到她的鎖骨,而她不但不打算推開他,還把他擁得更緊,生怕一放手火花便會消失不見。
  他知道這樣很不正人君子,但他從不稀罕當個正人君子。他只想他喜歡的人喜歡他。而她是喜歡他的對嗎?所以才會那麼熱烈地回應他的吻。
  他愛她,很想徹底地擁有她。  肩上一陣寒意喚醒了詩喬。她在暮光中看見熟睡中的Kenny,想起他剛才火熱的吻,有些害羞。她從沒試過被誰那樣吻著。她從沒試過讓誰那樣撫摸自己的身軀,也沒試過那樣渴望著誰。
  不過後來他停下來,輕輕吻上她的額角便擁她入睡。
  他始終是個有風度的人。若不是阿琳的事……
  她身軀一顫,立刻起來翻出電話。
  五時正。
  她顧不得弄醒Kenny,匆匆推開被子穿上衣服。
  「怎麼了?」他如夢初醒。
  她沒有回答,連手袋也沒帶上便跑出房間。他只好穿上衣服追出去。  這時天色昏暗,是黎明前專屬的深藍。詩喬勉強在微弱的燈光中向東方奔跑,直至踏上尖石才想到自己忘記穿鞋子。




  沒時間回去了。
  尤如懲罰自己那樣,她加速跑上去,把緊追她的Kenny拋離了一些。
  無奈他始終捉不住她。
  如果剛才他把她再擁緊一些,現在陪她去看日出的會是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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