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後,我換好衣服就拿著一袋零食往三樓走去。一走到達三樓,我就立即躲在走廊的一角,悄悄地探頭出去⋯ ⋯ 

向走廊前方看了一眼,護士站內的的前輩如常地工作,其他病人也在病房內休息,整層三樓都格外寧靜,不像往日的嘈吵,更不見那一大一小經常在走廊徘徊的身影。

 很好!我用手輕輕拍著自己的胸口彷彿在安慰自己,叫自己不用害怕⋯ ⋯ 

不!我怎麼可能不害怕呀!

 這些天來都因為人手不足而被調到其他樓層去,而每天午飯時候甚至是在走廊經過時,前輩們一看到我就叫苦連天向我訴盡這些天來被那醫院內的兩大魔王折磨。 





說他們一老一少如何到處亂跑,一邊叫著我的名字說我是騙子。就連在走廊跟洪承君碰到時,他也露出微笑叫我騙子⋯ ⋯ 

一想起就氣死我了! 但氣著氣著卻忽然想起我之前好像答應過⋯ ⋯ 

要買手指餅送給他們的⋯ ⋯ 

那個承諾好像已經過了差不多一個月了,一想到這裡我就流滿一額汗。 

待會他們看到我不會折磨我吧! 我輕拍著胸口,悄悄遛進了病房去。





一踏進病房,那二人竟乖乖地躺在床上,看來正在午睡。

為了不吵醒他們,我放輕動作把一袋手指餅放桌上,但膠袋發出的微細聲音把鄭興吵醒了。
 

他一睜開眼看到我就露出興奮的神情,可以下一刻就板起了臉慢慢地扶著床邊坐了起來。 

旁邊的曾桐桐也因他的動作過大而醒了,但他醒後仍靜靜地躺在床上,樣子看起來十分疲累,臉色比之前看到的更差。 

他們二人盯著我沒有作聲,而同病房內其他病人也沉著氣,豎起耳朵向我們投向好奇的視線。 





他們二人一直沒有說話,使病房內瀰漫着尷尬的氣氛。

為了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氣氛,我就鼓起勇氣把放在膠袋內的手餅拿出來道:「我特地去買了一些低油低鹽的手指餅,比較健康⋯ ⋯」
 

我還沒有把話說完,鄭興已經拆開了包裝,逼不及待地把餅乾送到口中,但是他仍然沒有給我好臉色。 

我拿起他的杯子走到水機前替他加了溫水。

我一走近床邊,他就一手奪去水杯一邊向我抱怨道:「怎麼這麼天妳都到別的樓層當值,都不看看我們。」


 在一旁的曾桐桐都向我投向抱怨的視線。 

聽到他們充滿怨氣的語調,我不禁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怎麼一定要我探望你們?難道我是你們的監護人嗎?」






 話畢,他們二人的雙眸充滿了光彩猛地點頭,他們二人真的把我當作監護人看!真是沒他們辦法。

 眼看鄭興不斷把餅乾送進口中,而曾桐桐仍然沒有神氣地躺在床上,使我不禁感到奇怪。

「桐桐,你怎麼不吃?要是不吃的話,很快會被那個貪吃的老人吃光喔!」 

話畢,鄭興就替他回應道:「當然是我吃光!桐桐他化療後口腔潰爛得很嚴重,都不能進食。」說著他又一次向我投向不滿的眼神,像是在投訴我「怎麼忘記了他化療的日子」。 

我走到曾桐桐的床邊輕輕地坐下,替他整理著頭上的帽子道:「抱歉,明天我又調回三樓工作了。下次待你好點我再請你吃好嗎?」  

曾桐桐聽到我的說話就慢慢轉過頭來,用一雙泛著淚水的眼眸看著我。

良久,他微微張開乾燥脫皮的唇,吃力地說出了幾個字:「有下一… …次嗎?」






 聽到他話我的心不禁抽痛,聽到他的話像是他預料到自己命不久矣似的。

我搖搖頭吸了一口道:「別說傻話,不吃東西就替你實現願望好了。桐桐想要什麼?
 」

「我想見媽媽… …」 聽到意想不到的答案,那一刻我跟鄭興都呆住了,而且更沉默起來。

因為這不是容易實現的願望,因為我從沒見過他的母親探望過他。
 

曾桐桐因為聽不到我的回答,像是察覺到什麼,便慌張地抓緊我的衣袖,我便把他抱在懷裡,用手輕撫著他的背安慰著他,而且我的耳邊一直聽到他用著沙啞哽咽的聲線不斷喃喃道:「桐桐好不安… …好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