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部落編年史》: (三)
該來的還是要來!要解釋的事情仍是要解釋!
跟娘親對望一眼,她立即開口道:「仔仔,你返嚟喇?你啊,突然間出國玩又唔講低,好彩有林小姐喺度咋。點啊,玩得開唔開心啊?」
眼見娘親沒有責怪,心裡相當踏實。
等等,該不會是因為Unicorn所施的魔法吧?
跟其他正常家庭不一樣,我們之間沒有血緣這種無法脫離的關係;說到底我也只是養子而已,他們不需要為我的任性、胡作非為而包容。而我亦大可以中二病大發作將我們沒有血緣這事情無限上綱,跟他們大吵一架之類。
不過,沒有;相反,我們一家相處得比很多家庭還要融洽,所以我對兩老還是很關心和尊重的。
扭頭看向Unicorn,她聳肩,表示沒想過會有這種進展,也就是說跟她的法術無關;似乎跟她所說一樣,她所施展的法術,對象除了增加好感外不會有其他副作用。
這樣的話,不知道Unicorn能不能把法術教給我,讓我可以增加Miya對我的好感度……
回歸正傳,聽娘親這樣說,看來是跟阿爹有了一定共識,因某種理由而原諒了我,我也不用解釋甚麼,這樣就是最好的結果。
我隨口應了一聲:「幾好玩啊……」
除了前半段旅程被人虐待以外。
又忽然想到那穿絲袍的老者對我所說,我已經一萬一千多歲,這些不知道娘親是否知情呢?而且,他們也說話我是甚麼強大個體……可是這樣的話,Unicorn好歹也是上古種族,而且還要是高級那種,怎麼會感應不了?
王道漫畫裡面,有所謂的「氣」、「念」等等;小說裡面,則是「威壓」、「殺氣」之類的東西,在現實中沒有這些東西的嗎?
就在思考飄遠之際,只聽見娘親吃驚問道:「仔仔!」
「做咩?」
「呃……」似乎意識到自己失態,娘親把驚訝都收起來,目光直指Miya,「呢位小姐,係咩人嚟架?」
「呢位……係我新請返嚟嘅工人。」我急中生智,胡亂回答。
「夫人,你好。」Miya踏前一步,半躬身,「僕人名為Miya,聽候主人李先生一家差遺。」
「吓?」娘親顯然難以接受,扭頭看向我,「仔仔?」
此時,救星出現,Unicorn從沙發上起來,說:「Auntie,唔駛咁驚訝嘅,嚟,坐低先,有咩等我慢慢解釋你聽……」
Unicorn,你是最好的,你知道嗎?
「其實成件事就係咁嘅……宇恆佢呢,去到外國人生路不熟,有機會出事架嘛。咁你知外國真係無奇不有,我特登請咗呢位女僕照顧佢喺嗰邊日常需要用到嘅嘢……由於請呢種女僕最少都要幾個月年期,所以為免嘥錢,我就叫女僕跟埋返嚟囉。」Unicorn娓娓道來,「不過,宇恆佢都知呢件事可大可小,亦都覺得屋企多個人可能會令兩老唔習慣,所以……」
Unicorn故意拖長尾音,看向我,要我自己說出來。
「呃,所、所以呢,我就想話……搬出去住咁囉。」
娘親聞言後大驚:「吓?點解!咁大件事,做咩無啦啦有咁嘅決定!」
雖然早就知道娘親會有很大反應,可是真的面對時卻一聲也吭不出,也不知道該怎樣說……難道跟兩老說我想擺脫處男之身,所以想跟女僕同居嗎?
幾經掙扎,我答出一句模稜兩可的話:「我……想順便學吓獨立。」
我以前從未想過會搬出去,所以對兩老的反應沒有任何預計,但我不希望事情鬧得不高興,導致我們之間產生任何問題——因為,我是肯定要搬出去的了。
說話時目光同時投向Unicorn,她說過會替我擺平,怎麼現在還不說話呢?
「Auntie……我覺得都未嘗不可,你知啦,佢以前一直都屈喺屋企,就嚟變成隱蔽青年……趁呢個機會,可以等佢離開屋企,呢樣唔係你哋一直擔心嘅嘢咩?」
娘親看了我一眼:「仔仔,你真係咁諗?如果真係咁嘅話,你答應我兩個條件我就批準你出去住啦。」
我頓時大喜過望:「咩條件?」
「一,一個禮拜一定要返嚟一次;二,既然你話要獨立,咁你就要好好搵份工做……如果你做唔到呢兩樣嘢,咁就唔好搬出去住喇。」
兩個條件聽起來不是很困難,是找工作有點麻煩,不過以Unicorn的能力和意願,應該能隨便找到一份工作給我,然後實際上我還是替她找東西的。
「好,一言為定。」
「嗯,難得你肯踏出第一步,我一定會支持你。今晚大家都留喺度食餐飯,我同你一齊向Daddy解釋啦。」
「知道。」
本以為事情會相當複雜,誰知道Unicorn只消一句,就令娘親同意了這個提議,真不知道是法術還是說話技巧建功了。
說服了娘親之後,她便進了廚房開始準備晚飯。Unicorn讓我開始收拾行季後,便進了廚房跟娘親一起煮飯。
我跟Miya亦進了房間,開始整理一下需要搬走的東西。
到了房間後,我便著手將安裝在房裡的電腦解體,而同時吩咐了Miya讓她替我找個袋子隨便撿起幾件衣服。Miya依然如我,冷冰如雪,動作倒是乾淨俐落,如同行雲流水,不消一會就已經把我所有抽屜都了解清楚,將衣服都放到一個運動袋中。
還記得這運動袋,是小時候兩老希望我學個運動而買的,結果這袋子最後就在房裡塵封了十多年。想不到現在竟然用來搬家,實在五味雜陳。
別想了,我也不是會離家多久,只要替Unicorn找到另一匹獨角獸和成功脫離處男行列(或者讓Miya愛上我)之後,就會回到這個讓我感到安心的地方。
就這樣,一直到了晚飯時間。
阿爹晚上回到家裡,我向他介紹了Miya,他顯然也是一陣愕然,但很快就接受了。
整頓飯都沒有人提過搬家一事,直到晚飯吃完,阿爹竟然主動找我說話。此時娘親還在廚房裡洗碗,心裡暗叫不妙,要是阿爹問我Miya的去留,我該怎樣回答?
只見阿爹從銀包中拿出了兩張金燦燦的千元鈔票,塞到我手裡,並說:「雖然你唔係我親生嘅,但係做左兩仔爺咁耐,你諗咩我大概都估到嘅……其實你都廿歲人喇,男人點可以一直屈喺屋企度無所事事呢?我未知你想搬出去邊度住,但係你而家未有工做,呢兩千蚊就畀你傍身,等你搵到地方租個陣就同我講啦,我幫你交住頭幾個月嘅租先。」
聽完阿爹一番說話後,心裡一陣溫暖。
沒有問為甚麼他這麼快就知道我的想法;沒有問為甚麼他會答應我的要求;沒有問為甚麼相信我的選擇。
我低著頭,跟阿爹說:「嗯,阿爹,你唔駛擔心交租方面嘅嘢,我會喺Unicorn……林小姐嘅屋企度住……」
還未把話說完,阿爹與廚房中的娘親異口同聲說:「吓?咩話?你同林小姐一齊住?」
糟了,口快說了出來,他們怎麼反應這麼大?
「喺『林小姐嘅屋企附近嘅員工宿舍』……Uncle Auntie我之前咪同你哋講過我屋企係開公司嘅?我打算推薦宇恆入去公司度做,當然,絕對係會畀佢由低層做起,請放心。」Unicorn編謊言時毫不猶豫,說完還狠狠以眼神兇了我一下。
「哦……員工宿舍。」阿爹鬆了口氣,「咁都好嘅,等你出去見識吓世面,不過麻煩林小姐你就真係唔好意思。」
「哦,點會點會,舉手之勞啫。」Unicorn走到我身邊,手臂摟住我的肩膀,「我哋以前咁Friend,我都唔想睇住佢變成隱蔽青年嘅。」
明明是為了一己私心,而且,我好像早就已經是一名隱蔽青年。
兩老見狀互望一眼,同時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說道:「哦……原來係咁,咁麻煩林小姐幫我睇住宇恆喇。」
看見兩老那笑容,頓時感到笑哭不得。
看來他們誤會我跟Unicorn之間的事情了……我們如果真的是中學同學,她也只會是無數厹口中的女神,跟我不可能有任何交集。更何況,她根本不是人類,人獸交就算我有多麼想脫離處男行列也做不到。
吃過晚飯,我跟兩老交待了聲,就把電腦和行李帶走,他們雖然想留我多一晚,但看到我把行李都包好,大概也意會到我始終都要離家,早晚不會改變這事實,便放我走了。
Unicorn領著我們到她那粉色跑車處,我將電腦和運動袋後座,這才知道原來這種跑車沒有車尾箱。最後Miya跟行李共坐後座,而我則是和Unicorn一起坐在前方。
話說,我都已經成年這麼久,還是不會駕車……得要找個時間去弄個車牌好了。
車程略長,一路上腦袋放空,看著車窗外飛掠而過的風景,忽然有種異樣的期待湧上心頭,好像會有甚麼好事發生一樣。
淺水灣住宅區是一個怎麼的地方?唔……其實我是從來都沒有來過淺水灣,主因自然是我極少外出;另外,南區這種地方,對於在九龍居住的人實在很遠,所以一直都沒有機會來。
來到以後,才發現這裡環境相當幽靜,風景又怡人,難怪是高級住宅區。這種地方可能外國多的是,可是放到香港裡面,簡直是世外桃源。
再說Unicorn的住處,起初我有幻想過會是別墅形式之類,最後才發現我想太多,香港人即便是所謂高級住宅區還是要住大廈公寓,實在可悲。
進門,四周打量我的新住處,發現Unicorn雖不是人類,但品味不錯,連我這個外行人也能從佈置裝潢中感受到一股清新氣息,又難掩貴族味道。
「點啊?幾好嘛?」看來Unicorn對家中佈置相當自信,「呢度三千幾呎,三房兩廳,夠三個人住有餘。」
甚麼一平方米幾多呎那些我沒有概念,只知道這裡的面積確是大,雖然是公寓但空間絕對足夠。
「係幾好,呢度幾錢租?」
「十萬三一個月。」
「吓?」聽到數字後我頓時驚呼,每月十萬元?這Unicorn會不會太富貴?
「但我唔係租嘅。」
「咁你買咗幾錢?」
「我冇買,我將上手業主殺死咗。」
殺人,Unicorn如此輕描淡寫的說著。
眼前這位以高貴血統自居、純潔的化身竟然會殺人?只為了一所房子嗎?難道,那些上古種族都是靠殺戮才賺取財富的嗎?
我並非黑白分明的人,讓我感到不適和驚訝的原因只是出於形象與認知上的巨大反差。
面對Unicorn,我也不知道接下來該說甚麼,轉頭看看Miya有甚麼反應;只見她依然處變不驚,臉上毫無波瀾——我們可是要跟這一位疑似殺人犯一起同居,怎麼她還能這般冷靜?
還是說,Miya跟Unicorn一樣也是……
「你做咩?係喇,走廊盡頭間房係我嘅,其他你哋就自己搞掂啦吓,呢度有些水電煤上網,你應該可以好快就幫我搵嘢……架可?」
「哦,呢層當然。」
「係就好。」
說罷,Unicorn往屋子裡一個走廊走,那就是她自己的房間。
算了,不必糾結在她殺人這事上,反正她要殺我早就可以動手,用不著等到現在,還以甚麼心魔誓言來要脅我……而且,她還需要我去替她找另一頭獨角獸,至少在那之前,Unicorn應該不會對我有任何殺意。
現在先安排自己跟Miya的事情吧,Unicorn理也不理那樣丟下我們兩個,真是……
「咁今晚你瞓邊度?有兩間房,我諗你應該想自己一間房?」
「靜候主人安排。」
冷冰冰的六個字,沒有任何語氣,我真懷疑她到底是不是沒有感情的。如果要我安排,我當然想女僕同睡啦……當然,經歷過「主人自重」之後,我知道不能太過急進。
最後我跟Miya各住進一個房間;房間不小,事實上,這房間可以媲美我家的客廳,高級住宅不愧為高級住宅……雖然沒有豪華獨立屋那麼大,但這大小、這地段,對於很多香港人來講已經是非常奢侈的空間。
也不知道Unicorn獨住這房子為甚麼會有三房,而且裡面還有一張King Size床、衣櫃和書桌三件主要傢俱,剛好讓我可以住進來。
將電腦設置好,連上Unicorn家裡本來就有的網絡(還要是LAN線連接),差不多該做正事了。
打開Deep Web,開始我的尋找獨角馬之旅。
這一找,便是幾個小時。
在DW裡找東西其實很難,像我之前所說一樣,DW裡不像表網絡,一個G搜索引擎覆蓋了很多日常所需的資訊等等……
很快,我就失去興趣,打算開啟遊戲輕鬆一下。
接下來的事情,我想只要是我的同類就能夠理解,當沉迷在遊戲裡面就很容易不能自拔,就連肚子餓也無動於衷,一直就這樣玩到深夜……結果當然是甚麼都沒幹成(除了遊戲進度以外)。
直到我開始感到睏倦,才發現自己整晚都沒有吃過任何東西,果斷關掉遊戲,先解決生理需求。
打開房門,外面一片漆黑,才想起為Miya跟Unicorn兩個都沒有喚他吃晚飯,而且此時也不知道跑到了哪裡去了,這房子就像空無一人那樣。
飢餓感有點強烈,所以這問題只好擱在一邊,先摸黑找電燈開關。冰涼的地面沁進腳底,憑記憶想找出客廳的電燈開關。
「啊!啊……」走了幾步,背後忽然傳來一串奇怪聲音,似是出自女性的痛苦呻吟。
聲音不大,而且跟愛情動作片那些不一樣,不知怎麼我光是聽見,已經能夠想像到聲音主人的痛苦。
腦裡忽然想起Unicorn之前所說,她殺了這上手業主的事情,頓時汗毛直豎,急忙幾步回到房間拿出電話來照明……那聲音,是Miya?是Unicorn?還是……女鬼?
用電話的光線將整個走廊都照過一遍,聲源好像是從廁所裡面傳出。
李宇恆,不要慌張!跟兩個女人同居,有女人聲音一點都不奇怪!定住心神,伸手敲進那廁所木門,「確確」兩聲,那女人呻吟戛然而止。
現在該怎樣,要開門看過究竟嗎?
正當我不知如何進退時,浴室裡面響起一陣灑水聲。
這種反應,看來不是女鬼。
「咳咳,係咪有人喺入面?」我鼓起勇氣問道。
水聲止住,廁所裡面的人回應:「主人?有咩吩咐?」
原來是Miya?
我趕緊回答:「哦,冇事,我想食啲嘢啫。」
「明、明白,僕人好快會為你準備!」
是我的錯覺嗎?為甚麼Miya的聲音聽起來不一樣,好似沒有那種冷冰冰的感覺。
「好。」我應了一聲,廁所的水聲再現,看來Miya是要洗澡了。
怎麼這麼晚還洗澡?不管了,反正詭異怪聲的來源弄清楚後,也沒有甚麼好怕;先把客廳的燈火全開,坐在沙發上,等待Miya出來替我弄點食物就好。
躺在沙發上望著天花,玩完遊戲有專人服侍煮東西給我吃,這還不是帝皇級的享受?
對了,進了這屋子好像根本沒有把整個地方看清楚,我連廚房都沒有進過呢,去看看是甚麼模樣好了。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靛藍,定睛一看,這廚房面積相當的大,應該有外面餐廳廚房三份之二那麼大吧;扭頭望向那片藍光的來源——
這,也太喪心病狂了吧?
那片靛藍是從一個巨大水缸中射出,不見任何光管之類,看來裡面是某種特殊發光的水。水缸被鑲嵌到牆裡面,圈養著各種海洋生物,也就是海鮮……這還不止,雖然我對於食材的認識沒有「雞汁姨」那麼充裕,可是我也能看出這裡面的海鮮「非富則貴」,拿出去街上給各種酒樓拍賣說不定有數十萬交易。
更讓人奇異的是水缸裡面的物種,有些好像是天敵,就算不是,正常來說它們會有地盤意識,不可能這樣共享水缸空間。
對著這缸海鮮看得出神,身邊忽然響起女聲:「主人?」
Miya一把金色長髮帶點水氣,身上的女僕服食服穿得齊整,語氣平白地把我從發呆狀態中喚醒。
「請問主人想食啲咩?」
聽著她的聲線,確實跟剛才在廁所裡聽見的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語氣,在洗手間裡到底發生甚麼事?能讓如同冰山一樣的Miya融化?
嗯,沒錯了!想要攻略成功,這,就是突破口!必須弄清楚Miya態度語氣改變的原因!
直接問她?根據先前的經驗,任何套話或是詢問都不會成功;必須硬來,等她下一次再出現這種情況的時候就衝進去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暗自下定決心以後,便回答Miya的問題:「求其啦……我都唔知有咩食。」
事實上,來到以後我連地方都沒有參觀就衝進房間跟電腦交纏了許久,怎會知道這裡有甚麼吃的東西?以Miya嚴謹的態度,作為女僕,應該已經把整個房子都檢視過一遍了吧?
「主人,呢度有太多食材選擇,請問有冇咩方向可以等僕人思考?」
「吓,咁你講吓有咩揀?」
「係嘅,首先,林小姐臨出門口之前吩咐過我呢間屋入面任何食材都可以隨便食。」Miya陳述,「肉類方面,牛、豬、雞、羊扒等等都有,海鮮就如主人所見有好多唔同種類,至於蔬菜,僕人可以帶主人可以去溫室度睇吓。」
連溫室都有?就算是香港首富也沒有聽說過這麼誇張的配置啊!我、我是在作夢嗎……
胃袋一陣灼熱感提醒了我這不是甚麼夢境;款式這麼多我也不好選擇,而且也不好意思吃掉Unicorn這些東西,總感覺太過奢侈我一時間還無法適應。
「我都係食個公仔麵就得喇……」
「主人,真係唔好意思,林小姐嘅儲備入面冇公仔麵……如果主人想食,僕人可以而家出去便利店買。」
不是吧,這麼多的高級食材,反而連方便麵沒有?
「咁有冇類似嘅嘢食?唔想整到太麻煩……」
「係,僕人明白。」Miya半躬身,「咁僕人就去煮一碗虎蝦粉絲畀主人食。」
呃,總覺得有種身不由己的感覺,這大概就是無法拒絕就只好享受的感覺吧?再推搪就會顯得我有點虛偽,所以我沒再說話,就由得Miya去忙。
等了一會,Miya將一個冒煙的碗從廚房遞出,遠遠就能嗅到一陣香氣……Miya還是廚藝高手嗎?黃金色的上湯裡浮住一團晶瑩剔透的粉絲、掌心大小的虎蝦懸在上面,最後灑上少量蔥花,這絕對是我一生之中吃過最好的夜宵!
早已飢腸轆轆的我自然是大快朵頤,那些大隻虎蝦肉質爽口彈牙,粉絲如同一匹絲綢盤於舌上,口腔中滿是幸福感。
簡單來說,好吃。
這道麵食所有食材我都曾經吃過,可是從沒有試過打從心底裡感到幸福;飢餓感所造成的反差肯定是有影響,但不至於會讓我如此迷倒。
這一刻我才發現,那些美食漫畫的食家反應並沒有誇大……那些不理解的人只是從未吃過會讓他們面容扭曲的世間美味而已!
這實在太完美了,但為甚麼Miya作為上古種族,會有如此高超的廚藝?是法術?還是每個上古種族都有這種技能?應該不會吧……
「好、好好味!」
「多謝主人讚賞。」語氣中卻感受不到絲毫高興。
又是這種冷冰冰的語調……直覺告訴我,這種冷漠、嚴肅肯定是有原因,只要找出原因,那麼,就距離Miya攻略成功不遠了!
這原因,跟早前她在廁所裡面痛苦呻吟有關——到底她在裡面幹甚麼呢?難、難道是打……不,那聲音聽起來確實悽厲,不會是M吧?唔……如果是M的話應該會享受「痛苦」才對,也就是說她確實是在忍受某種痛楚。
到底是甚麼呢……有點擔心,為甚麼不坦率地說出來?有甚麼不能讓我知道?還是懶得告訴我?
唔,這碗粉絲實在太好吃了,就連份量都剛好,連湯喝完後剛好飽滿。
Miya真是神秘,好像甚麼都拿手,對甚麼都有著一絲不苟的執著,到底她還有甚麼技能?真是讓人期待……
真是,想把她留在身邊啊。
不過像我這種級數的雄性(還要是人類),哪有這麼簡單……
唉。
其實我在腦裡想這麼多這樣那樣攻略,也只不過是「最終幻想」,結果我跟Miya之間的關係根本毫無進展……跟中學那時一樣,對心儀的女孩沒有表白,要是我能像某某聯經常成功爭取東西那樣就好。
多麼的厲害……上至北極有企鵝,下至某某邨新增小巴線也能爭取得到;可惜,我是相反,只是一名小毒男,甚麼也爭取不了。
「唉。」
主人,有心事嗎?
為甚麼你不這樣問我呢?那對深青眼眸、那副白晢容顏底下究竟藏著甚麼?為甚麼能夠有如此定力?
我一定要知道!你的真身、才能、身世、想法……通通都要知道!
忽然,屋子大門打開,是Unicorn回來了;臉上先是疑惑,看到湯碗後頓時釋然。
怎麼她這麼晚才回來,先前一直在外面嗎?在外面做了甚麼……又是去殺人嗎?
「你哋兩個仲未瞓?你幫我搵到未?」Unicorn邊脫鞋邊問道。
「哦……」我有些心虛,因為只花了一半時間去找,另一半時間倒是去了玩遊戲,「未搵到啊,你知啦,呢啲嘢都幾難搵吓。」
「盡快,我……好趕。」
「明白明白。」我急忙回應,生怕她一個不高興又要為難我。
待Unicorn回房後我也是倦意侵襲,跟Miya說了聲後便回房睡覺——這一睡,便睡到翌日下午,跟大部份廢青一模一樣……不一樣的地方,就是我正寄居在有錢人家中。
陽光從窗戶透進來,第一次從熟悉的床舖上起來,總覺得有點新奇興奮,這大概就是去朋友家裡借宿一宵的感覺,只是我中學時代人緣不好,自己性格也孤獨,所以這些機會從來都不是屬於我的。
可是現在我以一名廢物毒男身份,卻能與兩個超級美女同居於高級住宅,這除了大陸YY小說以外,根本無人能出其右。
想到這裡,一種無比優越感頓時充滿心頭;要是別人知道的話,說不定瞬間便能酸出一個葡萄園!
自High完畢,下床梳洗;離開廁所後,Miya已經在客廳忙碌清潔,她看到我後便問:「主人,需要為你煮午餐嘛?」
「哦,好啊……」想起昨晚的事,便補上一句,「我食咩都得,你揸主意。」
「係嘅,請等僕人先完成手頭上嘅嘢,好快就會為主人準備午餐。」Miya以一貫平淡語氣道。
回房打開電腦,卻發現手機多了一個交友程式好友邀請,手指一拖,查看到底是甚麼人,一看之下,竟然是TM Club的西裝男?
名字是,「Vladimir Jr.」?
這名字……相片裡的確是西裝男,而且他的樣子也是一副亞洲人樣而且明明會講粵語,但這名字不是香港人吧?
不過這樣也難說,因為Miya是白色人種,可是依然會說廣東話(有些口音就是了),這些上古種族真的是難以捉摸啊。
這西裝男加了我以後倒沒有說甚麼,除了系統傳來的打招呼訊息以外,就沒有任何話了。
對了,我還沒有跟Unicorn說有關加入TM Club的事情,說不定她願意進會的話我們就可以動用TM Club的資源來替她尋找另一頭獨角馬。
「主人,午餐已經準備完畢。」
「哦,嚟。」
Unicorn在我午餐吃到一半時出現,差點讓我把口裡的食物給噴出來;她只穿著一件薄如雨絲的絲質連身睡衣裙,跟沒穿一樣,睡衣底下的一切都幾乎肉眼可見,身材依然玲瓏浮凸。
把我當成空氣嗎?還是她根本沒有羞恥之心啊?
說起來,這傢伙可是面也未見就敢傳裸照給我看的女人啊……相比起來,現在這根本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Unicorn來到客廳後一臉慵懶伸了個大懶腰,看也不看我便向Miya命令:「整杯咖啡畀我。」
「知道,林小姐。」
而我則是完全在狀況外……她們似乎有種某種默契,看來昨天已經有交流過,但交流的程度去到哪裡呢?她們知不知道對方的身份都是上古種族?
Unicorn坐到我對面,那對峰巒在她坐下時還跳動了一下。
糟糕……眼神實在無法離開她的身體……那睡衣根本如同虛設!竭力將注意力放到別處,目光便落在那些副黑刺青圖騰上。
對了,還記得Unicorn變身時,這副刺青曾經像墨水一樣脫落,這難道是某種法術封印?讓她作為獨角馬可以人類形態出現?
「點啊,睇夠未啊?你唔係對我冇興趣架咩?哈,你唔係接受唔到人獸交咩?」Unicorn語氣帶點戲謔,打斷了我的思緒。
「吓,呃……我、我冇……」不善辭令的我自然被她嗆得窘態百出,好死不死這時候Miya從廚房捧住咖啡杯出來,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我們的對話,又有沒有誤會甚麼?
糟了,Miya會不會以為我對Unicorn有非份之想?這樣的話,好感度可是會下降的啊!
「哼,人類。」Unicorn接過咖啡,喝了一口,「點啊,我叫你查嘅嘢有冇進展?」
我才剛剛起床!有沒有追得這麼緊啊?好像自從我答應了以後,她就每次見到我都會追問我進展如何,有必要這麼急嗎?
琢磨了好一會兒,才想好該怎樣跟Vlad開口;先介紹自己,認確對方沒有加錯人,然後就開始解釋Unicorn沒有加入TM Club的打算,最後就趁機會問他有沒有其他類似TM Club的組織。
雖然一口氣說這麼多有點奇怪,而且看起來更像一封信件……可是沒辦法,總覺得突然跟對方展開對話有點尷尬。
打出訊息以後,我刻意將手機放到一旁,盡量不去注意它,以免自己過度緊張;這是我從小至大的一個小毛病,我總是不願意主動接觸別人……如果遇到無法避免的情況,我就會顯得異常尷尬。
反而別人主動接觸我,我從來都沒有任何抗拒,我想這也是毒男的其中一個特質吧。
沒想到不到半分鐘,手機震動,該不會是西裝男回覆吧?有這麼快?
首頁顯示的確是西裝男已經回覆,手指滑動,打開對話介面,他竟然也以差不多形式回答我。
大致上就是說他預料會有這種結果,讓我不必太過在意,還問我的朋友(Unicorn)是不是以人類林氏女性身份生活;至於有沒有其他類似TM Club的組織,他沒有回答,不知道是沒有,還是他不願透露……依我看,兩個可能性都有。
為甚麼西裝男會知道Unicorn的存在?兩者之間果然是有著甚麼過節嗎?這事情必須問清楚,既然Unicorn不願說,那我就從西裝男這種下手吧。
「係啊,你有佢嘅資料?佢係會員?」這時候當然是裝傻套情報。
「其實件事係咁嘅,以前我哋都曾經招攬過呢位小姐入會,可惜佢拒絕咗,所以我哋組織依然都有一份檔案喺度。上次你話你朋友係獨角馬嗰陣我都未醒起,返到分部之後搵吓資料先記得,真係唔好意思,冇事先同你講。」
「哦,唔緊要,唔係咩大件事。」除了頭一次看見Unicorn的鄙視嘴臉以外。
招攬歸招攬,那為甚麼Unicorn會如此討厭這組織?談不妥條件?不像啊……雖然我認識Unicorn沒多久,可是她的性格根本不是這種小器的人,這事情肯定沒有這麼簡單。
「係呢,之前招攬佢做咩會拒絕嘅?」
「以我本人嚟講,我係唔知呢件事嘅來龍去脈,至於組織資料庫呢,呢方面我哋就冇資料……就算有,都係機密級別,我唔可以透露架。」
西裝男不知道嗎?然後「『就算有』,都係機密級別,我唔可以透露」的意思就是暗示了TM Club根本沒有記錄下跟Unicorn結怨的過程;所以,從他身上應該問不到東西出來了。
「咁好啦,唔該晒。」
又一個死胡同,這些事情比想像中還要沉悶和耐人尋味,這樣下去還真是看不到任何希望呢……果然跟Unicorn所說一樣,事情遠比想像中困難得多。
正當我打算關掉手機,踏上DW之際,手機再次響起。
「唔駛客氣……李先生,唔知你介唔介意我問你一啲嘢?」還以為西裝男Vlad純粹客套回話,誰知道他竟然有問題問我?
他到底有甚麼東西想知道?
老實說,我對TM Club的印象就是,它比香港任何一所公司龐大,還有無數上古生物在內經營,堪稱是喪心病狂的一個組織;雖然不知道Unicorn對它為何如此不屑、不知道TM Club為何如此重視我(稱我為強大個體),但這些都不影響我對它的看法——TM Club單從情報網就已經能媲美國家級機關,光是能夠輕易跟蹤到我的位置就可見一斑。
所以,Vlad作為TM Club的成員,又能掌握其情報資料庫,這樣的人會想獲得我身上甚麼資訊?
「唔介意……」
「其實係咁嘅,首先要道歉先……因為先前你登陸過TM Club嘅網頁,我哋技術部跟蹤咗你嘅IP同種咗一個監視間諜軟件喺你部電腦上面。先前我查資料庫嗰陣,無意中見到你好似搵緊有關上古種族嘅嘢……李先生你介唔介意講畀我知你到底點解要搵呢啲嘢?有冇咩我係可以幫到你?」
嗯?還以為要像玩遊戲那樣卡關了,誰知道這NPC竟然有驚喜給我!先別著急……他這樣問,我該如何回答?
我的確需要他的協助,可是這次我學乖了;絕對不能隨便就把前因後果告訴對方——特別是Unicorn跟TM Club有著不明不白的鄙視,要是我亂來的話……
我不禁輕撫自己的左胸。
每次都這樣被人以性命要脅實在不爽,必須好好利用這個機會解決一切才行。
先整理好思緒;雖然不知道Unicorn跟TM Club不和的原因,但這樣可以想到TM Club裡面應該沒有其他獨角馬才對……我想知道的是,除了TM Club以外,有沒有其他上古種族組織,這樣我就可以開拓一條新道路,有新線索。
「哦,其實都係冇咩嘢,我一開始咪問過你有冇其他類似TM Club嘅組織嘅?我只係好奇想知道會唔會有其他差唔多嘅組織啫。」我補充,「係喎,咁其實有冇架?」
Vlad頓時如釋重負,聽起來根本就不是在擔心我打探其他組織的消息:「原來係咁,的確,除咗TM Club之外仲有其他由上古種族組織嘅公司或者機構,不過,嗰啲組織相比起我哋TM Club作風就嚴謹好多。始終大部份上古種族都唔主張同人類接觸,我諗呢方面李先生應該都明白,我唔係好方便講出嚟。」
確實,五百萬上古種族聽起來像很多,但跟Vlad之前所說那樣,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五百萬比起六十億人類就顯得相當渺小了,即使他們懂得使用法術之類,也不過是血肉之軀,要是跟人類整個族群產生矛盾的話,一顆核彈轟下去就……更何況他們身上應該擁有「刺青封印」這個印記,要混入人類著實困難——當然,這些跟我們一般蟻民的沒有關係,我也不認為會有上古種族大規模高調出現引起恐慌。
一個很基本的問題,我想在香港每天也不知有多少人會問自己這個問題,特別是處理跟政府、銀行有關的事情時——我理解他的難處……可是,有誰來理解我的難處?
像我之前所說那樣,我是一名毒男,並不是披著毒男皮的MK……面對這種話,我能聽得懂,可是要我繼續進取去問?不是不可能,是相當困難而已。
如果要主動詢問一個Gfable快餐店員電話號碼的難度是十星的話,要我繼續逼問下去的難度大概有七星。
可是問題來了,放棄的話或許憑自己的努力去找會有機會,但亦有機會失敗然後被那個甚麼心魔誓言殺死。
兩個選擇都是困難,但一個是挑戰自己,一個是盲目賭博,我還可以怎樣選擇?
「呃……我明白,」我對著手機說,「但、但係呢,我真係好需要——」
不行,把話說得太吞吐了,再來;手指一滑,把留言取消。
要不要改為用文字發送呢?那樣好像又會變得尷尬……
該死,只不過是說一句話而已?有甚麼可怕!他拒絕就拒絕!李宇恆!有點自信好不好!
「你唔方便關我咩事?你講啲名畀我就得啦!有咩事我自己會負責!」一時無名火起,語氣跟聲音都提起來。
莫名其妙發對方脾氣好像不太好,還是取消了吧?
稍一恍神,多虧水果電話那超敏感觸屏,手指大概只離開螢幕一毫米,訊息便發出。
呃……糟了。
該怎麼辦?要再發多一個語音道歉嗎?不,那也太奇怪了,而且我也為自己的想法感到窩囊廢啊!算了!不發也發了,那就等待回覆吧。
「李先生……」Vlad的語氣聽起來相當無奈,但沒有一點怒氣,「唔係我唔想講,但係基於上古種族之間嘅保密協議,我真係唔講得……」
不知怎麼,聽到Vlad讓步隱忍,我有種要得寸進尺的感覺,好像在TM Club基地時那樣:「我唔想逼你,不過,我想知嘅嘢其實都冇咩大不了,如果你話我聽,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
平時聽到「欠人情」時,我總會想起某張論壇圖片和一句說話:「真是荒謬,把自己看得那麼高。」
對,人情,又有甚麼價值?我的人情更應該一文不毫——那是在一般人眼中而已。
在TM Club高層眼中,我是一名年過萬歲的強大個體——Vlad雖然不是高層,但他把兩名老者的話都聽得清楚;而且,他的隱忍更讓我覺得,我的人情對他來說,是有價值的。
Vlad大概也在衡量得失,一直很快回覆的他陷入沈默。
見他沒有回覆,我又開始心虛了。
果然,古言有云「毒撚最忌有自信」是沒錯的……Vlad似乎不想賣我這個人情,果然是過份自信了嗎……現在要承受這個被羞辱的後果了……
就這樣懷著有點忐忑和後悔的心情,過了好一會兒,手機響起。
「李先生,都係講返正題,組織方便希望我幫你搞掂個監聽軟件,不如約出嚟傾吓應該點做之類?」
Vlad忽然沒頭沒腦的一句,讓我有點不知所措;那即是怎樣?是打算告訴我還是不賣我人情?為甚麼要約出來?難道他想對我做些甚麼?
不對……他應該不敢,像之前在TM Club那樣,他們也有說過想要把我殺死(當時他們自以為使用了我聽不懂的語言),結果因為忌憚某種類似禁制的東西?我不知道,但Vlad想殺死我的可能性不大。
這不協調的一句肯定大有玄機……慢慢來,先假設,再逆向思考……要是他不願告訴我的話大可以在電話裡面堅定立場,直接拒絕我,不需要把我約出來。
也就是說,他想賣我這個人情;在電話裡忽略了我的半威脅利誘,說了一句看似跟我有關的說話,暗示了他接受我的建議,卻不直接答應——再回想先前他說不方便跟我說,兩次拒絕我,那很可能,他怕自己被監聽了。
釋然以後,就跟他說:「好,就約出嚟傾,今日你得唔得?」
Vlad:「好,就咁決定,今日六、七點我就得閒,你想約喺邊度等?」
「港島區方便我……」想了想,還是不要透露任何消息給他比較好,連忙把錄音取消,「九龍區,旺角近我屋企。」
「好,就咁決定,我而家將電話Send畀你,你到咗打畀我。」
我打字回了一個「OK」以後就把Vlad的電話號碼儲好,準備今晚跟他會面,聽聽他有甚麼好說。
今天起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兩點,跟Vlad聊了一會就已經是三點多了。既然Unicorn的事情有了著落,那麼玩一會遊戲不過份吧?
這一玩,在我精心設計的各個女角陪伴之下,便是兩小時過去,到了出門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