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記憶: 1
黃泉記憶
「老公~~」
「嗯?」
「幫我扭開個樽蓋啦⋯⋯ 好難開呀!」
我走到她面前一手把樽蓋開了
「老公好叻呀~~ 第時BB都要好似爹地咁叻先得!」
她撫著那隆起的肚子說
「傻妹⋯ 快啲坐低休息下啦」
她伸一伸舌頭,便擁著我坐在沙發上。 我坐在沙發上看著我的家,潔白的牆壁、落地玻璃之外是一個小花園、沙發、餐枱、櫃子⋯ 都是光亮雪白的。我跟Tracy就這樣住在這裡,無憂無慮的過日子,很快,我們的孩子就會出生⋯ 那時候就是我想像中最完滿的家庭⋯
韋晉月!⋯⋯韋晉月!⋯⋯韋晉月!⋯⋯韋晉月!⋯⋯
怎麼好像有人在叫我?!
我看著房子裡的天花,有點像漩渦一般扭曲⋯
韋晉月!!! 喂!!!
聲音好像越來越大,地面牆身都開始融掉⋯ 我回身想抓住Tracy說
「老婆! 你小心⋯⋯」
咦?! 她不見了?
忽然之間,一度強光把我整個人覆蓋了⋯
嗚哇~~~~
我一張開眼睛,便看見兩名穿著緊身衣服,披著薄紗和絨布的男子⋯ 他們一個全身都是黑色的衣服和皮膚,而另一個則是全身白色,就是連頭髮也是全白⋯
(這不就是傳說中的黑白無常嗎⋯)我心想
「起身啦! 頭先你見到既係夢黎⋯ 唔係真架!」
黑色的男子伸手扶起我
「你自己望下後面⋯」
白色的那個神態自若的指著地下⋯
我看見⋯⋯ 我看見我自己⋯ 血流成河的躺在地上,臉上被玻璃割傷,我看到自己的身體⋯ 似乎是多處骨折了⋯
四周圍觀的市民都沒有協助我什麼,只是在拍照和攝錄⋯ 有些則馬上打電話給朋友轉述,好像看到什麼奇趣事一樣。
我看見旁邊有一個MK潮童還在我那血淋淋的軀體旁邊自拍擺出勝利手勢⋯
幹!
「仆街! 唔好影呀! 行開啦!」
我不斷用身體擋住那鏡頭,一邊想推開他⋯
但是我就像空氣一樣,完全阻止不了什麼⋯
我開始有點懂得害怕的望住那兩個黑白男子⋯
「咁⋯ 我係咪即係⋯⋯」
「係⋯ 所以佢地係睇唔到你既,而你亦接觸唔到佢地!」
「走啦! 」
白色男子拉住我走
「等等! 我仲有人想見⋯」
「七日之後還陽先慢慢睇啦!」
我就這樣被他們兩個挾持著離開了⋯
世事就是這樣不可預測。我還在生的上一秒,才剛剛把我所有物業出售,正好滿懷希望的跟Tracy說要帶她遠走高飛⋯ 下一秒我便從那粉碎的軀殼中走出來,還沒有完全接受自己已經死亡這個真相,便被牽扯著走進地裡去⋯
地裡?
對!
我看著他們一邊走,地面就不住地往下沈⋯ 我們越走越遠,那地面就一直沈⋯ 在地上的人生低下,只看見一片灰白⋯ 一路走著走著,那些灰白的煙霧慢慢減少了,只餘下一片片的像雲霞一樣飄過⋯ 我開始看見地面,是一段又一段的黃泥路。整個環境⋯ 唔⋯⋯ 其實原來所謂的陰陽路原來只不過像晚上的郊野公園吧!
開始看到兩旁的樹木了,我也開始覺得累⋯ 奇怪? 死了也會累的嗎?
他們兩個也好像注意到了
「坐低一邊抖下啦⋯」
「嗄⋯⋯ 嗄⋯ 死咗點解都會行得咁辛苦既?」
「因為你仲係新丁⋯ 冇人供奉香火,又唔夠靈力,所以咪會咁囉」
「食啲野啦!」
白色男子拿著一段粗粗的香火給我
「食?」
我拿起之後有點茫然
「唉⋯ 即係吸呀」
「仲有⋯ 呢個就真係食既」
白色男子又拿出一個饅頭給我
我照他們吩咐把香火吸完,身體就竟然有說不出的受用⋯ 再拿起饅頭大口一咬⋯
?!
「點解我好似咬空氣咁⋯ 又冇味⋯」
這時候,黑色男子就站起來說
「鬼神本無形,又何以食有形之物?」
白色男子又說
「人都死咗,仲點會有味覺?」
「咪⋯咪住! 我諗你兩位應該就係黑白無常大哥⋯ 因為小弟真係未做過鬼⋯ 可唔可以講多啲我知?」
他倆互相對望了一眼,就說
「不如你有咩想知就問我地啦⋯ 講得既就會答你,有啲唔講得既就唔好再問喇⋯」
「好⋯⋯」
於是,我知道了現在我要去一個地方,那裡是批判善惡的機構,我想那個人是叫作閻羅王吧⋯⋯
「你又唔駛咁驚⋯ 正等如你地啲凡人成日話我地黑白無常好恐怖一樣⋯ 其實我地都唔係啦!」
他這番話讓我放鬆了不少,確實,他們兩個看起來五官都不錯,高高瘦瘦的,穿的衣服也不怎麼老土⋯ 如果這不是地獄,他們大有做「偶巴」的天賦⋯
「但係⋯ 我想問點解你地講野咁口語化既?」
我一直以為他們是古代人,衣服那些也就算了,怎麼連說話都變作口語?
「唔係我地口語化⋯ 係你接收到我地既說話變做口語啫⋯」
「即係如果你係講其他語言既⋯ 你就會見到我地係講嗰種語言喇⋯」
黑無常解釋
說著說著,他們便把我帶到一個一望無際的小草坡上⋯
「你自己行入去啦⋯⋯ 一直行你就會見到有間小屋架喇」
我望向遠處,確實是有一點白色⋯ 不會那麼遠吧⋯
幸好的是,剛才白無常遞給我的那注香真的很受用。我猜吸香是增加靈力的一種方法,因為在吸食之後,我的腳步和力量都明顯增加了⋯ 而且我到現在還沒有覺得很累⋯
跟他們說了聲再見便開始跑上那山坡了
我不知道經過閻羅王的審判之後我會變作什麼,也許我生前犯下的種種業障,會使我求不超生⋯ 但是我還是希望回到陽間,見一見Tracy和老爸他們最後一面⋯ 如果可以的話,我應該跟明明說聲對不起 - 作為妻子的她已經沒有什麼缺點了,就只怪我⋯ 喜歡了另一個她⋯
「嗄⋯⋯嗄⋯⋯」
我跑到小白屋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 那小白屋就是一般尖頂用木板搭建的,只是全白色又沒有窗戶,感覺有點神秘,還有點像龍珠的精神時間屋。
「唔該~~ 有冇人呀!」
我拍門叫著
「唔該! 唔該!」
(唔通唔係呢度?)
我心一邊想著,一邊走遠一點看這座白色小屋,再四處張望,發現除了這小屋根本就什麼都沒有⋯
於是我再走到門前,手正想拍在門上之際
格嚓!
大門自動打開了
「後生仔咁性急架!」
一名身穿白色西裝的老伯笑著說
他看起來相當慈祥,架著一副金絲圓型眼鏡,就像肯德基爺爺在我面前跟我聊天一樣
我隨他走進屋內,整個房間都空無一物,只有一張白色的木椅。而牆壁、天花都是一片白海⋯
到底我是在天堂還是地獄?
「伯伯⋯⋯ 你⋯ 就係閻羅王?」
我好奇一問
「哈哈哈哈~~」
他大笑
「我邊有資格做閻王? 我只係閻王座下既使者⋯ 專門辦理亡魂事務架啫⋯」
他說完左手一揮,椅子對著的那面牆就發出光芒,它慢慢就出現很多資料在畫面上流動,簡單點說,它就像一面平板電腦牆一樣
「喂⋯ 小兄弟⋯ 你好低分喎⋯⋯」
我聽到他這麼說,就望著牆上的一堆奇怪文字⋯ 根本就不知道他說什麼低分!
「伯伯⋯ 可唔可以講得具體啲⋯ 我唔係好明」
他笑笑的把弄著鬍子,之後就說
「一切有情,皆以諸欲因緣,自作自受,如車輪回轉不已,生死於六條道趣,接受制裁。」
他舉起手指數著
「知唔知咩叫六道?所謂六道,即:人、天、阿修羅此為三條善道,地獄、餓鬼、畜生,此三條為惡道。」
「你本身生前犯下貪念、敗壞道德、為生瞋痴之心,已經要落入餓鬼或者畜生道⋯」
他一邊用手揮動,那牆壁上就出現一張又一張我生前的撮影
「你臨死之時又冇人幫你念經超渡⋯ 你而家一定會落入下三道架喇⋯」
我正在心中一驚,想想誰也會聽過下地獄的苦況,那種無窮無盡的痛苦將會是我的下場⋯
「你又唔駛咁驚⋯'定業不可轉,功德卻可修'! 你距離結算之日仲有一段時間⋯ 如果响呢段時間修成功德,說不定不單止可以將分數增加⋯ 仲可能可以上返善道⋯⋯」
我一聽到可以避過地獄便即刻精神一振
「咁伯伯! 點先可以增加分數?」
「說不得⋯」
他慈祥的笑著回答
於是,我轉一個話
「咁⋯我係因為點樣被扣分?」
他眯起的雙眼忽然睜大了
「好! 愚子可教! 功德做業非為兩體,不做業是為修善,不強修不做業,一切視之為一心⋯」
他續道
「你在生時做的每一個動作,每一件事情都會被紀錄低⋯ 當中必定有修善,有作業⋯ 即是說你任何善行都會加分,而就算只是隨地吐口水亦都會被扣分⋯」
「咁⋯⋯ 我邊樣扣得最多⋯」
我想是狼狗的事件吧!
「多與少,無定論,一切因果報應,自有計算」
他又閉目了
「走啦! 下次見面既時候你就會明白架喇⋯」
說畢,大門打開了,我也只得離開⋯
沿著到來時候的路回到草坡地,我看見黑白無常已經在等著我
「見完嗱? 而家我同你入城先⋯」
黑無常一馬當先走在最前,而白無常則陪著我一邊走一邊說
「入城? 入咩城?」
現在的我一聽到要去新的地方便很擔心,生怕那是直達地獄的通道⋯
「咁梗係入鬼城啦!」
我沿路憂心忡忡,一方面擔心我如何可以積福,怎樣增加分數⋯ 另一方面,終結之日並不能預兆,那種若失若離的感覺讓人的心定不下來⋯
「你係咪有野想問?」
白無常原來一直注視著我
「係⋯ 白大哥⋯ 我想問⋯ 點先可以增加分數?」
「到喇! 就係前面⋯」
黑無常在前面大聲喊道
那是一座中國古代的城池,看起來就是用石頭堆砌了城樓,在城牆中間,有一道城門⋯ 只是細看之下,那城門把守的士兵,都是俗稱牛頭馬臉的鬼卒。他們手握著一支發光的棒,當有人(鬼?)走到他們面前,就用那支棒在身上一掃當作核實身分⋯
「要增加分數係有方法既⋯ 」
白無常拉一拉我肩膀說
「行啦! 入去先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