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聆聆聆聆------」
 
我爬起來按停手機的聆聲。
 
怎麼我會設了鬧鐘......
美好的睡眠就這樣被毀掉了。
 
我倒回床上,幾秒間再次沉進夢鄉。
 
「聆聆聆聆聆------」




 
我被弄得睡意全消,站起來拿起手機。
 
上面顯示著博士來電。
 
原來剛剛不是鬧鐘,是來電聆聲。
 
「喂?」我打了個大呵欠,喉嚨擠出點沙啞的聲音。
 
「喂?欣?係咪阿欣呀?」博士緊張地問,完全不給我喘息的空間。




 
「係呀,乜春呀?」完本打算用來休息的清晨被他一個電話打破,我的語氣當然好不了多少。
 
「仲乜春?你到未呀?」
 
「到咩未呀?」我完全摸不著頭腦。
 
「你......」電話裡靜了幾秒:「你琴晚訓到依家?」
 
我望一望時鍾,原來已經六點了。




 
「今日幾號?」我笑著問。
 
「二十三。」他嘆了一口氣:「真係冇諗過有人可以訓咁耐。」
 
換句話說,我睡了差不多一整天。
 
「你睇whatsapp啦,我地等埋你。」他說。
 
「OKOK,我盡快。」
 
掛線後,我立即開啟whatsapp。
原來他們在我剛睡著後就開始討論今次工作的日期、地點等等。
 
最後定了今天五點半,在旺角進行,目標是珠寶行。




星期六的晚上的旺角,人多擠迫,不錯啊。
但珠寶行......會不會太冒險了?
 
算了,現在也沒時間否決了,只能怪我睡得太久。
 
匆匆準備好工具,吃點東西後,我出發到達旺角。
 
我致電給博士,但沒人接電話,我轉為打給阿泉。
 
「喂?」我道:「我就到喇,你地係邊?」
 
「啊......一出地鐵站直行轉右嗰間周大福,但係依家有嘢未搞掂,你慢慢行啦。」他說。
 
「哦......好啦。」
 




既然他都叫我慢慢走,我當然不會跟他客氣,一小段路,我居然走了十分鐘。
 
到了周大福門前,我站在一個隱閉的角落四處張望,但依舊找不到他們。
 
我在附近逛了一會,本來想打給他們,不過他們既然有事在忙,我也不想打擾他們。
 
我拐入店旁的小巷,漫無目的地走著,看看能不能碰巧遇上他們。
 
結果他們真的蹲在一支電線桿旁,不知在做什麼,旁邊還蹲著一個女生。
 
那女生穿著純白色吊帶背心,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彎下腰,露出半個胸口,令人不禁有幾分遐想。下半身穿著一條牛仔熱褲,本來已又短又緊的褲子上還有幾個破洞,如雪一樣的雙腿以蹲下的姿勢將短褲勒得像快爆開一樣。
 
目不暇給啊......
 
仔細一看,博士將手提電腦放在膝上,手指在鍵盤上不斷跳動,輸入速度之快,如果我不認識他,我還會認為他在亂打一通。




而他身旁的女生一直將頭湊在電腦前,不時對著博士吧啦吧啦的講話,博士卻連看也沒看過她一眼。
 
唉......活該你當一輩子的毒男。
 
「咦?阿欣終於到喇。」阿泉第一個發現我。
 
那女生抬頭,好奇地看著我。
 
「搞咩呀?」我對現在的狀況完全摸不著頭腦。
 
「博士話砌咗部新電腦,諗住今日順便試吓機喎。」他說。
 
我笑了。
 
我壓低嗓子道:「咁嗰條友呢?」




 
「嗰條友呢......」阿泉露出個邪惡的笑容說:「啱啱博士駁部電腦入條電柱嘅時嗰陣咁啱撞到佢,佢好似好有興趣,一直煩住博士。」
 
「對電腦有興趣?定對毒男有興趣呀?」我不禁揚起嘴角。
 
阿泉哈哈大笑。
 
「喂。」一把女聲響起:「你一黎到就細聲講大聲笑,想點先。」
 
我瞄了她一眼,我對她一無所知,思考了一會,還是用平常的態度對待她好了。
 
「係喎,Sorly Sorly。」我笑說:「請問點稱呼呢?」
 
「羅希素。」她說完便將注意力放回屏幕上。
 
「羅小姐......你好你好。」我自言自語,她沒再看我一眼。
 
突然手機一震。
是博士在我們三人的群組發的信息。
 
我識咗佢好耐,信得過 ---7:27
 
......
 
我不禁揚起猥瑣的微笑,抬頭一看,阿泉與我對視一眼。
 
「噗......」我倆同時爆出笑聲。
 
連自己小偷的身份都告訴她,你們甚麼關係啊。
 
「搞掂。」博士瞪了我們一眼:「你地入得去未呢?」
 
「就咁入去?唔係豐澤喎,金行喎大佬。」阿泉說。
 
其實這問題我也想了好久,金行的人流沒其他連鎖店多,往往大部分店員都處於開閒的狀態,我們的一舉一動當然也會被注目。這也是我們從未向金行下手的主因。
 
博士說:「我可以斷曬佢成間鋪電,阿欣同阿泉陣間入去,等佢地拎曬啲嘢出黎就同我講,我就熄燈落閘,趁佢地睇唔到嘢,將啲貨偷出黎。」
 
我聽後思考了一會。
 
「冇喇?」我問。
 
「冇喇,仲想有咩。」
 
雖然這「計畫」聽上去很簡單,但應該真的可行。
只是......成敗的關鍵完全交給別人,自己不能控制,總覺得有點擔心。
 
「咁你熄咗燈,我地都睇唔到嘢㗎,點偷呀?」阿泉問。
 
「哇......你真係突破盲點喇。」我向他比了根拇指。
 
博士從背包裡拿出幾副類似眼鏡的物體,只是上面多了幾個像望遠鏡一樣的圓柱體。
 
「夜視鏡?」我孤疑地問。
 
「正確。」博士說:「葛來芬多加十分。」
 
旁邊的羅希素「痴」一聲地笑了。
 
我上前抱住博士:「聞西......你終於都成功喇。」
 
我不是開玩笑,他以前也試過發明些工具,讓工作更方便。
但功用通通與太陽能電筒差不多。
 
「唔好再叫我聞西。」他裝作吸口煙:「叫我達文西。」
 
「好喇。」阿泉輕輕拍手:「夜喇,拿拿聲搞掂去食飯啦。」
 
他說完後就再沒人講話,也許大家都在預備接下來的工作。
我將眼鏡收好,重新索緊鞋帶,深深吸一口氣,準備開始行動。
 
「喂喂喂!你地諗住放我係度?」羅希素突然扯起高八度的聲線道,害我本已集中的注意力再次分散。
 
我嘆氣。
 
「唔係你想點呀?」博士也嘆氣。
 
「唔通你跟埋我地入去咩。」阿泉扶額嘆氣。
 
忽然對話停止了幾秒,我慢慢將目光放在阿泉上。
 
「好喎!帶埋我去啦!」羅希素興奮得跳了起來。
 
阿泉也靜了下來,看來終於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我正想開口勸止她時,博士就說:「好啦咁,你同阿欣一齊入去啦。」
 
「好耶!」羅希素一把抱著博士。
 
博士嘆氣,抬著眼鏡道:「就算唔比你去,你都會夾硬跟入去㗎啦。」
 
「唔係掛。」我擺出一個樹熊表情:「點解係我呀?」
 
本來難道已經夠高,現在還要帶著一個行外人進去?
 
可能我帶還是小學生的阿心進去還比較簡單。
 
他們兩人盯著我幾秒,齊聲說:「加油。」
 
「咁陣間搞掂就翻黎喱度,睇情況分頭走啦。」阿泉說。
 
「嗯。」我沉聲道,再次進入狀態:「我行喇。」
 
一邊走,我一邊四處張望,從各個角度觀察金行結構。
 
「帶口罩。」我將我預先準備的口罩遞給羅希素。
 
兩個人都帶上口罩難免會惹人懷疑,本來口罩我是為自己準備的,但既然她是博士的好友,我也要對她有點風度,就把口罩讓給她了。
 
也許她被我感染到,靜靜地帶上口罩。
 
從小巷轉出大街,我順勢拖著她的手。
 
「咁樣自然啲。」我說。
 
我可沒有開玩笑,一男一女進金行多數都是挑嫁妝,那當然牽著手會比較自然。
 
想不到之前對依雪開的玩笑,現在變成真實。
 
忽然一陣熟悉的香氣飄進我的思緒,本來拉緊的神經被她撥得亂七八糟。
 
回頭一看,依雪也在看著我。
 
令我注目的不僅是她,而是與她右手交纏著的那男人。
 
想必令她愣神的原因也是一樣吧。
 
「你朋友?」羅希素孤疑地問。
 
那男人也轉身看著我,對依雪說了幾句,只見依雪搖搖頭,重新掛上笑容,轉身離去。
 
我的視線從來未離開過那雙拖緊的手,直到他們被捲進手的海洋,從我左手手心傳來的不安扭動才提醒我,其實我與她在做同樣的事。
 
雖然明知她不情願,而且別無他法才捉起那隻手。
 
但......
 
這不能成為我的安慰劑。
 
為了那隻手我符出了多少,他卻唾手可得。
 
「卜」身邊忽然一片漆黑,身邊傳出陣陣驚呼。
 
我這才回神過來,原來我已置身於店內。
 
「做嘢啦仲望!」羅希素提醒我。
 
我連忙戴上夜視鏡,眼前一切都變淡綠色。
雖然依然看得不算清楚,但以自製夜視鏡來說應該已算很不錯了。
 
我將桌上的一排排金器全部掃進背包。
 
「開門!」我用對講機跟博士說。
 
鐵閘隨即慢慢向上捲起,視野變得充滿刺眼的白光。
 
我一手把眼鏡除下,正想搭出第一步,兩個深藍色的人影擋住了我的去路。
 
沒看清周圍就行動的後果。
怎麼連附近有兩個警察也沒注意到。
 
「唔撚係掛......」我邊說邊重新戴上眼鏡:「博士,落閘!」
 
「吓?哦!」博士先是一愣,接著也合作地關上閘門。
 
可惜那兩名警察已進了店內。
 
我拉著羅希素跑向店的深處,剛在後巷時我留意到有條抽風管通往博士他們的位置。
 
我上前隨手撿起一張椅子,順著助跑的衝力往上一頂。
 
「嘭!」冷氣槽應聲破開。
 
還好沒在這裡花太多時間。
但兩名警察應該也聽到此巨響,正謹慎地走近我們。
 
「你上去先。」我蹲下,讓羅希素踏過我爬進冷氣槽。
 
「嗯。」她在這種關頭也沒多說什麼,不消幾秒就進去了。
 
她進去後,我發力一跳,先將貨物放上去,再用雙手撐起自己。
 
忽然雙腳被人捉著,我一下子在三米高被拉回地面,背部著地。
 
「啊......」劇痛迫使我悶哼一聲。
 
未等我反應過來,一個警察已合力試圖把我按在地上,而另一個則在嘗試跳上冷氣槽。
 
羅希素從冷氣槽探頭看我。
 
「直行轉左,你走先啦!」我大喊。
 
我大概能猜到通風管的結構,依我說的走應該應回到博士那邊。
如果我錯了的話......
只能祝她好運了。
 
她聽後立即將頭縮回去,看來是走了。
 
反觀我自己的情況,比她危險得多。那名警員騎在我身上,將我雙手放在背後,我完全動不了,只能盡量將臉貼緊地面。
 
「欣!欣!咩環境呀?」博士問。
 
我沒回應,免得被警員發現耳機。
 
他一手按著我,一手伸向背後,想掏出手扣。
 
我猛地發力,將他從我背上甩開,並把他壓在地上。
 
另一名警員見狀立即過來想抓住我,我蹲下一閃,再用力把他踢倒。
 
「博士,開閘!」我邊跑邊說。
 
閘門依然緊閉。
 
「博士?」我摸摸自己右耳,耳機消失了。
 
不會是剛掉了吧......
 
我望著慢慢爬起來的兩人,和他們腳邊的對講機殘骸,不禁苦笑。
 
我舉高雙手,笑說:「投降。」
 
「嚯。」忽然藍光一閃,本來漆黑的店鋪亮得像大白天一樣。
強光使我不得不用雙手按住眼睛,幾秒後,店鋪回復黑暗。
 
我和兩店警察之間多站了一個比我高半個頭,穿著一身看似高科技裝甲的男人。
 
是我爸。
 
我皺著眉頭,仔細地打量他。
為什麼他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他這身打扮又是怎樣?
 
太多的迷團使我愣神,連自己身處險境的事也忘了。
 
只見老爸側目掃視整間店鋪一圈,看到我時愣了一下。
 
「又錯。」他搖搖頭說。
 
話音一落,藍光再次閃出,睁眼一看已看不見他的縱影。
 
雖然驚訝,但還是逃出這裡要緊。
 
趁著那兩個警察還在愣神,我一個箭步衝到他們身邊,再次將他們踢倒,接著抓著冷氣槽,將整個人縮進去。
 
到底我爸是什麼人。
 
帶著這疑問在黑暗中爬行一會,終於看到外面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