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圍坐在公園,看著一直掩面痛哭的卓白兩女,紫靈的心都痛了起來,卻是無能為力。

陵子雪比較冷靜,打斷她們的哭聲道:「會不會真的是你們誤會了他們?」

紫靈頷首表示同意。

白欣的心情還是沒法平復,眼淚源源不絕的湧出,嗚咽道:「他也可以叫我一起去酒吧吧,但是他現在背著我跟周郁琳那賤人…」說到最後哭聲取代了說話,確是聞者心酸。

旁邊哭得雙目紅腫的卓雅琪哭聲稍斂,亦道:「怎樣也不該說謊吧,還說什麽沒空。」





紫靈和陵子雪面面相覷,苦笑以對,都知道現在什麽安慰說話都不能起任何作用,解鈴還須系鈴人,唯有讓樂永夜和王亞嵐跟兩女私下解決,旁觀者絕不宜插手。

紫靈深知此時不能讓她們獨自胡思亂想,遂勉力振起精神提議道:「今天來我家睡吧。」

隔天的上課天,白欣和卓雅琪均盡力避開兩位男生。

小息的時候紫靈把樂永夜拉到後樓梯,兩人分站在樓梯兩側,紫靈緊盯著他,而樂永夜的目光卻是漂浮不定,無意中一直避免跟紫靈四目交投,顯是心中有鬼。

來這裡後兩人都沒吭過一聲,氣氛凝重至極。





紫靈首先開口打破沈默道:「你現在是打算如何處理?」

樂永夜心中一歎,口上卻還是不肯退讓,道:「什麽處理?雅琪又刻意避開我,你們這些說是朋友的又不肯幫忙。」

紫靈聽得無明火起,微怒道:「我現在不是來幫忙嗎?自己闖禍又不去補救,只懂推卸責任,你這樣還算是男人嗎?你敢說你對她是認真的嗎?」

樂永夜心情大壞,失去了一貫的沈穩,冷冷道:「你就當我的答案都是『否』吧。」說罷像是再聽半句也嫌多的走下樓梯,再沒有回過頭來。

紫靈深呼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燒得正旺的怒火,揚聲道:「剛才那些話我不會跟雅琪說,你自己去找她。」看著樂永夜漸遠的背影,紫靈生出一股無力的頹喪感。





他們都不知道,此時一個黑影在上層樓梯靠欄站著,原來他一直留意著兩人的對話,聞得兩人決裂,嘴角露出一絲充滿成功感,卻是冷酷無比的笑意,自言自語的寒聲道:「哼,我不會讓你們好過的,現在只是開始。」

***

在紫靈的建議下,眾女再次到她家過夜。

紫靈盤坐在木椅上,抬頭瞧了瞧高掛在牆上的圓形時鐘,奇道:「雅琪平常都沒有這麼久的。」

卓雅琪早先以疲勞作原因,首先去了洗澡,卻久久沒有出來,所以紫靈才有此疑惑。

陵子雪打個呵欠,亦是一臉倦容,道:「是在裡面睡著了嗎?」

白欣懶洋洋的趴在柔軟的沙發上,不願離開,搖手道:「紫靈,你去催催她吧,就說我們已經等她等到出青苔了。」

紫靈看看兩女,發現自己的確是唯一一個還清醒著的,遂辛苦的站直嬌軀,拖著腳步緩緩的走到浴室門前。





「咯咯」!

紫靈曲指在門上敲了兩記,同時喚道:「雅琪!整個世界都在等你!」

苦待好一會後,紫靈見沒有任何反應,遂試探的往門柄按下去。

出乎意料的,浴室門「卡」的一聲打開了,原來卓雅琪並沒有鎖門。

紫靈遂探頭進浴室道:「雅琪…呀!」入目的景象把原本要說的話以尖叫聲取代。

紫靈雙腿一軟,結結實實的跌坐地上,臉上血色褪盡,數次嘗試以雙手把自己撐起,雙臂卻是不爭氣的顫震著,使不上半絲力氣。

睡眼惺忪的兩女被她的尖叫聲嚇得醒了過來,別頭往紫靈這邊瞧來,看到坐在地上的紫靈一臉驚惶,明白到事態的不尋常,大吃一驚下趕到紫靈身旁,把目光投進浴室。





一缸鮮紅的洗澡水赫然入目,臉色蒼白的卓雅琪正安詳的浸在其中,雙眸閉著,就像熟睡了一樣。

電光火石間,陵子雪已猜到卓雅琪先是割脈,再利用洗澡水讓血流得更快。

同時她知道現在絕容不下片刻的耽誤,遂壓下心中對朋友自殺的恐懼,只是微一錯愕便再次起步跑到浴缸旁,回頭叫道:「白欣,我們把她抬出來!」再對紫靈喝道:「紫靈起來!叫救護車!」

白欣剛以手掩著因驚疑不定而張開的小嘴,駭然看著眼前的景象,聞言時嬌軀一震,醒覺過來,忙趕到陵子雪旁,合力把卓雅琪抬了出來,再以數層毛巾包裹,以減低她的溫度流失。

紫靈猛咬嘴唇,以痛楚把自己喚醒,氣力重回四肢,三步化作兩步的走到坐枱電話處,勉力操縱還在顫震著的手指撥出求助的電話。

***

「嗶呠嗶呠,嗶呠嗶呠…」

窗外傳來陣陣令人不安的救護車汽笛聲,一直在提醒著眾人卓雅琪那不測的命運。





在她們三人求救後,救護車轉迅到達,把她們接了上去。

早前鎮定的指揮兩女的陵子雪在救護車上的一角悄然落淚,顯然之前所表現的都只是強撐,現在精神一鬆,馬上受到強烈的精神折磨。

旁邊白欣也不比她好上多少,一直在自言自語道:「你真傻,我也沒有像你這樣子…」紫靈更是哭得像個淚人兒。

救護車上的救護人員都是愛莫能助,只能不時遞上已經沒多大作用的紙巾。

此刻她們坐在病房外的走廊乾著急了快兩個小時,紫靈帶著一雙哭得紅腫的雙眼,喃喃道:「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嗒嗒嗒嗒」!

走廊盡處響起密集的腳步聲,且迅速來近。





陵子雪別頭瞧去,只見樂永夜氣急敗壞的奔來,一臉擔心的神色。

樂永夜直走到離她們不足一米的地方才停下來,喘著氣辛苦的問道:「老婆她怎麼了?」

紫靈腦內浮現樂永夜在酒吧勾搭上杜迎雪的情景,登時心頭火發,罵道:「她不是你老婆!你也不是她老公!」

陵子雪眉頭一皺,亦喝道:「要不是你!雅琪怎會弄成這個樣子!」

樂永夜有點慚愧的道:「唉,我…」

紫靈沒待他說完就打斷了他,冷冷道:「不用說了,沒有人想聽你說話。」

「喀嚓」!

病房門打開,一身白衣的醫生領在數名護士的前頭跨步離房。

白欣沈聲道:「別吵了,醫生出來了。」說罷站了起來,走到醫生的面前,滿臉憂色的問道:「她怎麼了?」

眾人跟著她走了上前,樂永夜心中仍是自責不已,唯有站在眾女後方,不敢上前。

醫生環視眾人,輕歎道:「雖說我們已給她輸了血,但是因早前長時間缺血,現在仍有些危險。」

眾女雖想過卓雅琪可能會陷入生命危險,但是當面對事實的時候都反應不過來,呆在當場。

樂永夜最為冷靜,忍不住道:「謝謝你醫生。」

醫生微笑著點頭,便離開了,走時還輕拍樂永夜的肩膀。

紫靈知道此時不宜發作,遂只是狠瞪了樂永夜一眼便壓下心頭的怨憤,一馬當先的衝進病房。

***

朦朧中卓雅琪走到一個白矇矇的地方。

天地一片雪白,卓雅琪環目一掃,只見遠方一個穿著白衣的男子悠閒的倒臥在地看著天空,好不寫意,就像即使要他躺到世界終結都不會覺得悶似的。

卓雅琪想不起自己怎會來到這裡,但既然有了詢問的對象,也沒有怎麼慌張。

油然起步,踏著純白的地面,散步般慢慢向著白衣男子走去。

受到這個地方懶洋洋的氣氛感染,卓雅琪並沒有因緩慢的步速而感到絲毫不耐煩,且是樂在其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卓雅琪終於走到白衣男子身旁。後者像剛發現她存在般,張開雙眼向她投上打量的目光,好半晌微微一笑,閉上眼,變回被卓雅琪打擾前的樣子。

卓雅琪奇怪的沒有感到半絲因被忽視而來的不滿,好奇問道:「這裡是哪裡?」

白衣男子仍是那副悠閒的樣子,應道:「就是世人口中天堂呀。你既然有輕生的念頭,雖然你的傷並不致死,我們還是會給你一個機會選擇,一是隨我上去上層,一是回去。」

卓雅琪心中思潮起伏,不單是因無意中來到了天堂,且是開始動搖,不知自己的自殺是否真的一個好主意。

一方面是想到自己其實並不是那麼不幸,至少自己有一群疼惜自己的好朋友,但是樂永夜的出軌還是一直盤存心中,讓她耿耿於懷。

白衣男子淡淡一笑,坐了起來,伸出手來,耍了個小手法,發出「噠!」的一聲清脆聲響。

在卓雅琪一愕下,紫靈那熟悉的聲音在遠方響起,只聽她道:「雅琪,醒來可以嗎?」聲線沙啞,顯然剛哭過,且該頗為歇斯底里。白欣的哭聲接著響起。

卓雅琪聽得心中淌血,暗忖自己真的太自私了,竟因區區一個樂永夜而放棄這麼多愛護自己的朋友。

刻下下定決心,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向白衣男子道:「我要回去。」

白衣男子啞然失笑,伸出手指指向卓雅琪身後,欣然道:「請了。」

卓雅琪別頭後望,只見身後的白色地面橫移,露出下面的層層階梯,貌似能一直走回人間。

卓雅琪嫣然一笑,先向白衣男子微一鞠躬,輕聲道謝,再舉步往階梯走去。同時暗下決心,絕對不會再讓自己有輕生的念頭。

眼簾微張,眼前的事物漸漸清晰起來,只見數個人影驚喜的注視著自己。

只聽紫靈大喜道:「醒了!」

卓雅琪臉上露出不能掩飾的笑容,舒適的歎一口氣,虛弱的道:「嗯,我回來了。」

白欣梨花帶雨的俏臉閃爍著驚喜的神色,嬌嗔道:「你嚇到我們了!」陵子雪抓著卓雅琪的手,淒然點頭。

樂永夜從眾女身後探出頭來,也是一臉喜色,喚道:「老婆。」

卓雅琪神色一黯,沈聲道:「誰是你的老婆。」

樂永夜急道:「我跟那個杜迎雪真是沒有關係的,信我吧!」

卓雅琪微一沈吟,想起自己在天堂的經過,理性上亦知道樂永夜出軌一事的確還沒被證實,只是自己一直拒絕思考,想到這裡,露出一絲陽光般撥開雲霧的笑意,點頭道:「好吧。」

樂永夜顯然沒想過卓雅琪突然這麼易與,微一愕然,再向眾女示威般舉起雙手樂道:「老婆原諒我了!」

紫靈裝作不悅道:「我們不是死的,不要在我們面前卿卿我我。」

眾人轟然哄笑,完全打碎剛才凝重的氣氛。

見陵子雪臉上憂色未散,卓雅琪輕撫她的背脊,柔聲道:「子雪,我沒事了。」

陵子雪的嬌軀微微一顛,往卓雅琪瞧去,甜甜一笑,點頭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