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放學了——」當哉伸一伸懶腰就見大家都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討論起接下來的行程了。這也難怪的,畢竟今天是週五,而且一份功課都沒有,當然會想到處玩吧。至於自己……大概都是回家看看電視、漫畫或是小說,沒有事情好做的。不……差一點就忘了艾美,還要安排房間給她呢。當哉低頭嘆一口氣,再抬頭看,未央就站在眼前,跟自己搭話了︰「當哉,今晚有空嗎?」

當哉想一想,安排房間給艾美應該費不了多少時間,便回答︰「頗閒的,怎麼了?」

「剛才上課時我就想了,我們不是有好一段時間沒一起去玩嗎?難得今天沒有功課,不如久違地來一次卡拉OK約會吧。去不去?」

「午休才發生過那種事情,現在就用『約會』這種曖昧的說法了,難道妳……」

「怎……怎可能呢?你又怎樣?去?還是不去?」





「當然是『去』吧。我也開始想念老闆了。」

「對!對!不知道他們最近怎樣呢?」

「相信老闆也是如既往地經常去搭訕吧。還有就是……」當哉一說到這裏,二人的腦海裏就出現了同一幅畫像,不約而同地指着對方道︰「……一如既往地精神飽滿!」

「說到老闆就不禁想起那些有趣的事情呢。」

「嗯。……不過我接下來有社團活動,要五時才可以走……」未央還未說完,當哉便打斷她的話,說自己在班房等她,她卻立即搖頭道︰「免得要你久等了。反正今天唱到多晚都行,不如更換好便服,六時在往常的公園見吧。那樣更能享受一番呢。」





「好像頗有道理……」當哉點點頭,沉思一會兒便道︰「那麼,六時在公園見吧。」

當哉見週末沒有功課,把書包留在學校便目送未央離開,自己也跟着回家去。而當他走進大街時,那個女生的側影又出現在自己面前了︰「我應該叫了艾美回家啊……」

她站在那店前,一動也不動,她看什麼看得這麼入迷?當哉放輕腳步,稍稍地走到她的背後,抬頭一看就是甜品店的招牌了︰「艾美,妳在這裏做什麼?」

…………

沒有回應。那麼再叫她一次吧︰「艾美——」





…………

依然沒有回應。似乎她看得太入神,已經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了。她有這麼想吃嗎?當哉再叫一次她的名字,果然連頭都不回,這樣又如何呢?當哉用力拍一下艾美的兩肩,她就發出一聲尖叫,整個人彈了起來,接着又像機械人似地回過頭來,她也太誇張了吧。

「別嚇我啊……」艾美看到當哉便安心地呼了一口氣,當哉看着就覺得有趣了︰「見妳盯了很久,想吃嗎?」

「嗯!」艾美用力地點一點頭,馬上就以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盯過來,見到這可愛的樣子不是無法拒絕嗎?當哉掏出褲袋裏的錢包,計算過手上的金錢便道︰「只可以吃一份而己。」

「真的?」

「不吃就回家了。」當哉收起錢包,轉身踏出一步艾美就連忙用雙手捉住他的手臂,拼命停住當哉的腳步,可憐地哀求起來︰「不要走!我要吃!我要吃!」

「只是開玩笑而已,不用這麼大反應吧……」當哉一回過頭來,艾美就以水汪汪的眼睛瞪着自己了,她該不是想哭吧……當哉看一看旁邊停下來的人,他們果然以責備的視線盯着自己!「這是我的錯嗎?」當哉以任何人都聽不到的聲量問一問,再望向艾美,答案就出現了——

「還以為你真的要走了!」艾美這樣一說,錯的就一定是自己了吧……剛才的演技有這麼逼真嗎?當哉繞過艾美,走到店門前,推門便道:「進去吧。」





當哉和艾美一踏進店內,侍應就伴隨着清脆的風鈴聲細步走過來,有禮地把二人接待到靠近玻璃幕牆的雙人座位,再放下兩本菜單便走到一旁,等待二人點菜。

艾美一接過菜單,就雙眼發亮似地翻閱起來,其後又一副苦惱的樣子,看來只能選一份甜品是相當殘酷的事情呢。可是現在對她仁慈,就是對自己的錢包殘酷……當哉瞥一眼錢包,意志就堅定起來,無論接下來她露出怎樣的表情,都絕不能請她吃多於一份!

「當哉……菜單上每一款甜品都很美味似的,無法選出一款,可以吃兩份嗎?」

「不行。」

「無論如何都?」

「不行。」

「明白了……」艾美低下頭,直瞪菜單一會兒後,她又抬起頭來,忽然冒出一句︰「當哉想吃什麼?」





「我沒有打算吃。」

「明明每款都看似十分美味?」艾美歪一歪頭,又不可思議地望過來,當買兩份的話錢包會受不了啊!當哉如實回答,艾美卻問出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金錢』是什麼?」

當哉一聽到就呆住了,金錢是什麼?金錢就是金錢啊……

「不論走到哪裏,人們都說要有『金錢』才能給我東西,『金錢』到底是什麼?既然大家都想要,難道是一種寶物?」

當哉千想萬想都沒想到,艾美竟然連一般常識都沒有,失憶會連一般常識都一同失去的嗎?他深呼吸一下,讓自己冷靜下來,把自己對金錢的認識整理一次,便簡略地說明一次金錢為何物、它的用處和價格代表的東西,艾美亦隨之慨嘆起來。

不知不覺間,剛才的侍應已經站在二人附近,當哉瞥一眼他的樣子,他就立即回以恐怖的眼神,彷彿說着「禁止進店不點菜。」一樣,當哉急忙問艾美想吃哪種甜品,她便「啪」的一聲合起菜單道︰「決定好了。」

當哉一聽到艾美的回答就向侍應招手,請他過來並開始點菜,而當當哉聽到艾美點的甜品時,他就後悔告訴她價錢的意義了。她竟然馬上明白了一分錢一分貨,選了全店最昂貴的甜品!簡直毫不留情!但是說了請她吃一份又不好意思叫她改選便宜一點……只好當作弄好關係上必須的支出吧。

在侍應離開後,接下來便是等待的時間,一想到那甜品的價格當哉就嘆起氣來。雖然她說是失憶了,但誰都不知道她有否說謊,不過根據她至今為止的行為倒不覺得她是會耍心機的人,倒不如說她太不設防了,這種人根本就說不了謊話。那麼接下來就是如何找回她的記憶了,如果在電視劇的話就多半是由朋友帶她去充滿回憶的地方……可是自己卻不是該「朋友」呢……只好順其自然了。





「呃,差一點就忘記了。」當哉把在體育館後拾到的戒指掏出來,遞到艾美面前,當哉一見到艾美的雙眼發光似的就肯定它一定是艾美要找的戒指了︰「下次別弄掉了。」

「嗯!」艾美燦然一笑,一接過戒指就目不轉睛地看個不停,當哉看着她高興的樣子就覺得沒有白費力氣了。然而再過一會兒後她竟然把戒指遞過來道︰「作為回禮,就直至回到家都讓你戴着吧。」

「不必了,學生戴着戒指會怪怪的……」當哉還未說完,左手就被艾美抓住,被逼戴上戒指了。她就不能好好聽人說話嗎?等等……這種感覺……被戴上戒指的手指該不是……當哉一望過去,他的猜測就得到證實,立時彈起身來︰「左……左左……左手無名指!妳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也許是因為當哉彈起來時發出的聲音太大,店內的客人全都望過來這邊了。當哉瞥一瞥四周,當他與其他客人對上眼睛時,他就立時怔住了,客人們的目光裏竟然充滿了責備!只是騷擾到別人的話應該不會這樣遭受白眼才對……

「大家不都是把戒指戴在左無名指嗎?絕對不要脫下來喔。」艾美給當哉一個微笑,侍應就把甜品送過來了。他把甜品放到艾美前,點一點頭就忽然對當哉道︰「要好好珍惜你的女朋友喔。」

當哉聽完侍應的話,再看一看周圍的臉色就大概明白為何他們的目光充滿責備了。恐怕艾美在他人眼中是「可愛的女朋友」,而自己則是拒絕「女朋友」求婚的「男朋友」,真是天大的誤會!但是向陌生人澄清又好像怪怪的……當哉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便坐下來,現在就先答應艾美,把戒指戴至回家吧。

艾美可能沒關係,但沐浴在白眼中的這邊卻一點不好受!當哉歪一歪腦袋便道︰「快點吃完就回家了。」





二人離開甜品店,進入住宅區好幾分鐘後,當哉越走就越覺得奇怪了。這個時間向來都有不少學生回家,然而現在兩旁的住宅都沒有亮燈,路上也找不到半個人影,連平日吱吱叫的小鳥聲也完全消失了,街上就只剩下自己和艾美異常地響亮的腳步聲,了無生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正當他轉過家前最後一個轉角位,快要看到看己住的公寓時,他就被眼前的東西嚇得臉色煞白了。問他那是什麼的話,他實在說不出它的名字,他只能說那是一個半個人大的白色光球,一個像炮彈般直飛過來的白色光球!當哉急忙轉過身去,二話不說地把艾美撲倒在地,光球便在他的後腦飛過,撞在遠處的角落上,發出刺眼的強光。

「當哉,剛才的是什麼?」

「不知道。」當哉搖搖頭,放開艾美便轉過身去,當他再見到光球撞到的角落時,他就看得瞠目結舌,無法發出一點聲音了。該處不是有道牆的嗎?怎麼什麼都沒有?他垂頭一看,該處的地面就被完全燒焦,難道剛才的光球是一種強力的火藥?那麼原有的牆壁就是被炸成灰……甚至連灰都沒有剩下。要是剛才沒有躲開的話……當哉光是想像一下後果就不寒而栗了。然而其後站起來的艾美卻沒有絲毫懼色,她看到這景色也完全不害怕嗎?艾美看看被炸掉的角落,再看看當哉鐵青色的臉便問︰「難道剛剛飛過的球十分危險?」

她……她看到這景色都沒有察覺到?其實她不是不懂得害怕,而是遲鈍得不知道危險?當哉用力拍打一下顫抖着的大腳,讓它停下來便裝鎮定地回答︰「相信與炸彈相差無幾吧。」

「喂!少年!」

男人的聲音?當哉沿着聲音來的方向望去,一名身穿白色軍服的男人——秋澤大樹就從光球襲來的方向出現,一步一步地走過來︰「我本來應該把你隔離到『術室』外的,真抱歉把你帶了進來。少年,你趕快離開那女生的身邊!她是魔人!」

「中二病?」當哉才想說出這個詞,馬上又把它吞下去了。的而且確,「術室」、「魔人」以及他說的話全都像中二病一樣,彷彿說着自己心目中的設定般,要是當哉沒有見過艾美的話,恐怕會馬上無視他吧。但實際上艾美卻真的能夠隱形,又能以那種變魔法似的方法更衣,當哉看過那些脫離常識的畫面後,現在再聽到什麼「術室」和「魔人」都見怪不怪了︰「你說她是『魔人』,『魔人』到底是什麼?為什麼她是『魔人』我就要退下?」

「糟糕……又忘了普通市民不知道他們的存在……」大樹掩着臉喃喃自語了幾聲,馬上就氣勢凌人地指向艾美道︰「簡單地說就是披着人皮的魔獸,他們最大的興趣是『殺戮』!」

「可是我依然站在這裏。」當哉聳聳肩,望向艾美,艾美就已經凝視着自己。要是她喜歡殺戮的話,自己應該早於昨天就被殺了,而且她根本不像會殺人的人︰「應該是你弄錯了什麼吧。」

「不,她黑色的魔力就是證據,你被她騙了……」

「我才不喜歡那種可怕的事情!」

「即使她真的是魔人,為什麼她一定要喜歡殺戮?種族歧視嗎?」

「我也曾經這樣想過呢……在我家人被殺害前!」大樹咬緊牙關,一閉上眼睛,那一天的情景就閃現在腦海之中……

十年前的那一天,仍然是魔力學徒的自己一回到家,母親就披頭散髮地伏在玄關前昏暗的走廊,拼命地往外爬,大樹才想問她正在幹什麼,血腥味就撲鼻而來,再看一眼就發現她的一條腿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卻是連接至客廳的血之軌跡,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大……大樹,快逃!」母親抬起頭來,一吐出這句話,另一條腿就忽然被抬起,當大樹隱約地看到她腳上的一條黑絲時,眨眼間她就被黑絲拖回客廳,並發出一聲慘烈的悲鳴了。

在這一刻起已經能確定家人被什麼人襲擊了,如果平時的話應該二話不說就衝了進去,但這時候身體卻不聽自己使喚,一動也不能動。剛才的黑絲無疑是魔力的產物,而能用黑色魔力做這種事情的就只有魔人,自己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對手,可是他更害怕的是該魔人很可能是自己的摯友,甚至親如家屬的那位魔人!

「大樹,你就在玄關吧。還不快點過來?」從客廳傳來的邀請聲無疑就是自己熟悉的那把聲音,裏面的魔人果然是自己的摯友!大樹的全身都癱軟了。不,也可能自己聽錯呢,對了,他怎麼可能會傷害自己的家人?相處了這麼久就知道,儘管他是魔人,他的內心卻是人類!大樹深呼吸一口氣,馬上就提腳衝進客廳,然而,前方等着自己的就只有絕望而已……

大樹一踏進去,母親的另一條腿都已經被切除,快要失去意識了,而自己的摯友就站在母親的後方,把她的一條腳高高舉起,倒吊下來,伸出舌頭便讓腿裏的鮮血一滴一滴地滴進嘴巴。當他察覺到大樹時,腿裏的血也恰好榨不出來了,他隨手把母親的腿扔到一旁,指尖上就放出了一點魔力,無情地貫穿母親的心臟。大樹目睹着事情的發生,再看一看周圍妹妹、弟弟、父親的屍體,腦海就變得一片空白,聲音也顫抖起來了︰「你不是說你不會傷害人的嗎?」

「我們不是摯友嗎?」

「昨天我們還一起吃飯,一起說笑啊……」大樹越說,他就越是捧腹大笑︰「大樹,你真不枉我栽培了這麼久,你這個簡直是最捧的表情,我就是想看這個被背叛後絕望的表情了!」

「騙人的……快告訴我這是騙人的……」

「的確是騙人的,不過騙人的是至今為止的事情,現在發生的卻全是真的。這麼痛快的事情,不可能會不做吧。」

「難道你只把我們當作玩具?」

「你都在說什麼?人類不都是玩具嗎?」

…………

大樹慢慢地睜開眼睛,回到現在便緊緊地握緊兩個拳頭道︰「自那一天起我就發誓了,我絕對不會再相信魔人,一定要把魔人殲滅,一個也不剩!少年,你再不滾開我就把你當作魔人的同伴一併消滅!」

「消……消滅?」當哉和艾美異口同聲地叫了一聲,大樹的指縫間就射出了無數的白色光束,他一把手在身前張開,當哉就看得臉色發青,說不出話來了。他手上竟然冒出了剛才的光球!

「少年,這是最後通牒了,滾開!」

當哉瞥一瞥艾美,雖然那個男人說她欺騙着自己,但也沒有人證明那個男人也沒有說謊……當哉仍未反應過來,大樹已經像給光球下指示般把食指指向艾美,使光球直衝過來了。

「艾美!」當哉還沒有多想,身體就比大腦先動起來,急忙把艾美推開,使她脫離光球的射擊軌道,可是自己卻來到了光球的正前方!要被炸成粉末了!

「當哉!」艾美的聲音一傳來,當哉的手腕就被緊緊拉住,身體也立即撲了過去,但背上卻馬上傳來一陣灼熱和難以忍受的痛楚——被光球擦到了。艾美讓當哉靠着自己,一眼望去,當哉背上的衣服就出現了數條血紅色的破口,艾美看着兩臂就顫抖起來︰「當……當哉……你背後流了很多血!」

當哉不屑自己的傷痕一眼,還未站穩腳步就一手推開艾美,晃了晃便喊︰「快逃!他的目標是妳!」

「不要!我要留在當哉身邊!」

「你依然要保護那個魔人的話,我就把你們雙雙送到那個世界吧!」

當哉瞥一瞥大樹,大樹的手上就又出現了一個光球,艾美卻是個這樣子,該逃得掉的也變成逃不掉,跟他拼過也毫無勝算,那可以做的就只有一件事了——打消他的念頭!當哉馬上轉身過去,深呼吸一口氣便喊︰「我們跟你無仇無怨,應該沒有被你消滅的理由才對!」

「當然有!我沒有特別想要的東西,我的家人就是我的一切,但魔人卻把我的家人殺光了,把我的一切奪走了!我才不會放過任何一位魔人!」

「那只是那傢伙的事,與我們一點關係也沒有!」

「只要是魔人就大家都一樣!」

「這樣你不就只是個殺人魔嗎?」

「多說無益!」大樹把手舉起,馬上就要給光球下指令了,根本不願意聽別人的話,當哉急忙抓住艾美的手腕,二話不說就把她帶進別的街道,頭也不回就筆直奔馳,既然無法打消他的念頭,那麼就只好逃了。如猜測沒有錯的話,那個光球大概只能走直線,所以應該成功躲過剛才的一發了。接下來就是有多遠走多遠,絕對不能被他追上……

「當哉!上方!」

「上方?」當哉抬頭一看,眼前竟然又是一個光球!明明已經跑了好一段距離,為什麼它這麼快就可以追了上來?即使今次的光球只有棒球般大,其威力依然是未知數,他連忙後躍一步,光球就迅速地落下,直擊地面。

當哉用手指輕觸一下前額,指尖就沾上了一條血絲,相信是剛才被光球擦到的。要不是艾美及時提醒,恐怕就不是擦傷額頭這麼簡單了。可是那個光球不是像炸彈一樣的東西嗎?剛才擦過背脊的光球也好,擦過額頭的光球也好,為什麼都沒有爆炸,只留下了割痕?

當哉低頭望去,地面上果然沒有燒焦的痕跡,只留下了一條刺痕,那麼那個光球裏應該是刀刃?但最初把牆壁炸成粉末的光球又怎樣解釋?當哉越是分析,就越是無法理解,反正是危險的東西就沒有錯了。

接下來又出現另一個問題了,假設光球只能走直線,那麼他應該站在上方才對,但當哉不用抬頭都知道上方根本不存在立足點,即使有,他也不可能走在自己的前方!唯一能解答的,就是那個光球能夠轉彎!而只是能轉彎也不可能如此精確地瞄準自己的腦袋,所以他顯然掌握了自己的位置,他正看着這裏!他在路口嗎?不在;室內嗎?不在;屋頂嗎?也不在!根本找不到他的影子!他不必在附近就已經能掌握自己的位置,而且能在任何地方攻擊過來!自己的反抗手段呢?連一根鐵棒都沒有,怎可能對付得了那個光球?

「不可能……無論逃到什麼地方,我們都無法逃離他的魔掌……」當哉像身體的力氣被抽走了一樣,無力地跪到地上,眼前猝然變得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到︰「我的人生真短暫呢。竟然在高中生的時候就要結束了……」

就在這個時候,艾美的聲音就在當哉心裏響起了,「我的直覺告訴我只要跟着你就會安全。」,她的確是這樣說過,「會安全」……嗎?必須把艾美帶到安全的地方才行呢。當哉眨眨眼睛,看清楚眼前的事物,沾了血的雙手和地面就走進當哉的眼簾,原來自己是依靠雙手按地支撐着的,而前額的血也一滴一滴地落在戒指上,可是這都不重要了。生存的可能性已經微乎其微,不過是多流一兩滴血,對結果造成不了多大影響。

「手上有什麼牌?」當哉反復地問自己,催促自己,即使自己逃不掉也罷了,只要艾美能藏起來,使他找不到就可以了……藏起來?當哉頭也不抬,馬上就向艾美確認一聲︰「妳能夠隱形吧。」

「嗯,我頗擅長隱形的。」

「那麼妳先隱身逃跑,我想辦法拖延那傢伙的腳步。」當哉往腳上拖力,使勁撐起身來,手臂就被雙手抓住了。當哉回頭望去,艾美不但沒有隱形,還搖頭道︰「不要……」

「快隱形,他快殺到了。」

「不要……我要留在當哉身邊……」

「這關乎到妳的性命,聽我的話去做。」

「不要……」

「別再任性了!」

「不要!」

「會死啊!」

「不要!不要!不要!」艾美拼命地、什麼也不願聽地搖頭,緊閉的眼睛更冒出幾顆淚珠,看似要哭出來了。儘管如此,當哉還是把她遠遠推開,回以一聲︰「快逃!」

當哉橫眉怒目,命令艾美馬上逃跑,他深知自己沒有任何力量,可是艾美能夠隱身,只要她拋棄絆腳石——自己,生存率就會大大提升,為此必須讓艾美先逃才行!然而她卻一臉愴然,發出抖動而微弱的聲音︰「不要丟下我……」

「快逃!」當哉躲過她水汪汪的眼睛,又把話吞下去,聽到這樣的一句話,還怎忍心叫她獨自逃跑呢?當哉只好直視艾美的雙眼道︰「我不會丟下妳的。」

伴隨着幾聲啜泣,艾美的眼淚慢慢地停下來,變成安心的微笑。然而惡劣的情況依然沒有改變,還有什麼逃脫的方法?正當當哉拼命地思考着的時候,二人之間就冒出黑煙來了。黑煙一縷接一縷,從下而上地飄着,當哉呆呆地盯着黑煙,用力嗅一嗅,卻嗅不到燒焦的味道,那麼這縷黑煙是從哪裏來的?當哉想了想便問︰「這黑煙就是那傢伙剛才說的黑色魔力?」

「使用時的確可以變成這個樣子,可是我現在沒有用魔力喔。」

「但是這裏只有我們二人而已……」當哉再盯着黑煙數秒,大樹就手持着特大光球出現在街口,把光球擠滿個街道口,大喝「這樣就結束了!」便把光球直射過來,兩旁的牆壁也被牽連進去,消失得無影無蹤,根本不是研究黑煙的時間。怎麼辦?要使光球在半路上引爆嗎?當哉環視四周,這裏可沒有能拋出去的東西,加上那光球不一定是炸彈,不一定能夠引爆。那麼逃跑?光球的速度比自己快太多了,能逃脫簡直是痴心妄想。當哉與艾美面面相覷,當哉就忽然靈機一動了,不是還有一個能救出艾美的方法嗎?

當哉輕拍一下艾美的肩膀,留下一個溫柔的微笑,轉身便把手臂擋在額前,往光球直奔而去︰「這樣一來艾美就能得救了……」

還真笨呢!竟然為保護只認識一天的女孩而死。

…………

可是,總比看着認識的人死來得舒暢。

當哉拼命地運動着雙腿,光球馬上就覆蓋住當哉所有的視線,而在撞上光球的瞬間,當哉眼前就閃過了一片黑暗,其後則是一片白茫,什麼也看不到,相信這裏就是死後的世界了。